《一纸十年伤》Q仔还小

46、我们一起去C大吧

　　2009年7月第一周

　　余兴成一直忙着处理江堰的后事，一封匿名的信件寄到了柳林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匿名信的内容是举报南柳医药，在董事长岳南飞的批准下，正在南柳一院试用未经国家批准的进口药物，导致罹患肺病的病人抢救无效死亡。

　　这份举报信虽然简短，但是字字珠玑，翻译过来就是在告诉余兴成，你老婆是被南柳医药的岳南飞害死的。余兴成拿到这封举报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余兴成不知道举报人是何用意，按道理这封匿名信应该寄到药监局，寄到行业协会，甚至寄到检查机构，可是这封举报信偏偏寄给了他。余兴成冷静下来后猜测，或许举报人知道他是公安局局长，知道那个因抢救无效去世的肺病病人是他的妻子，可是又担心南柳医药太过强大，觉得只有像余兴成这样的身份，加上痛失爱妻，才会有足够的资格和动力去调查这件事情。

　　南柳医药这么大的企业，按道理来说，做任何一个动作都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这封匿名信虽然很蹊跷，但是，既然余兴成收到了信，无论是真是假，无论有没有关系，余兴成都要知道江堰去世的真相。所以余兴成决定，先以个人的名义开始调查此事，并让张戈全权替他负责。

　　2010年7月10日星期六

　　距离收到举报信，整整过去了一年，张戈聘请的律师团队那边有了新的进展。这一年，他们想尽各种办法，联系调查了南柳医药在美国的制药公司，默默收集到了很多的证据。但是因为该案例涉及的医药专业性极高，加之地域和时间跨度都有些大，中间依旧存在着很多模棱两可的事实根据。与南柳医药做斗争，是一个艰难且漫长的过程。就现在的证据看来，该药品在2009年6月26日给江堰使用的时候，仍未获得国家的进口批准，已经是事实。但棘手的是，2009年6月26日那天，该药品已经在国家药监局备案有一年之久了，并且，在就在2009年的7月底，这款药最终还是获得了进口批准。所以，现有的证据只能证明，南柳医药违规操作，但很难说清楚，这剂药是否就是导致江堰过世的关键。

　　一想起那封骇人听闻的举报信，一想到江堰的离世，余兴成有些不相信事情只有那么简单。比如，那款药物为什么会在国家药监局备案那么久都未被批进口？为什么在江堰离世后的一个月突然就得到进口批准？是不是药物其实有什么特别的问题？是不是药物根本不适合给江堰使用？是不是江堰只是他们进口药的试验品？今天虽然得到了一个结论，但是又遇到了一个瓶颈，掩盖了余兴成想要知道的真相。

　　余以为看着张戈给他的证据材料，这些都是今天下午余兴成和张戈才从律师那得到的。余以为根本看不懂，因为上面基本上都是医药专业术语，然后看着看着就看不清了，眼泪开始打转，模糊了眼睛。

　　余兴成缓了缓，对余以为温和地说，这件事只是冰山一角，你不会知道，南柳医药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将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说不定会发现更大的问题。所以，即使没有你妈妈的事，我也不会容许你和这样家庭的孩子有牵连有来往……

　　余以为突然起身，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你！余兴成刚想好好和余以为谈谈，余以为就以这个态度回敬了他。张戈赶紧过来劝余兴成，说，您就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快成年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直到快半夜12点的时候，余以为走出了房门。张戈已经走了，余兴成正准备休息。

　　余以为郑重其事地对余兴成说，岳一齐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和岳一齐断绝来往，她是她，岳南飞是岳南飞，南柳医药是南柳医药。你接着调查，打官司也好，抓坏人也罢，最后责任到了谁的头上，都是他们应得的，一个都别放过。你做你的事情，我不干涉你，我也要做我的事情，你也别干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需要听你的话，不需要按照你说的做，我也一样能找到真相。我一定会考上C大医学院，我一定会知道那个药到底是什么，我不会让我妈死得不明不白，不管用多少年的时间。

　　余以为说完，没等余兴成说上一句话，又转身回房间了。

　　余兴成愣在原地，突然发现，余以为一下子就长大了。余兴成不知道余以为在房间里的这一个多小时究竟想了什么，但是他出来时说的这番话一定不是随便说的。C大是什么概念？全国最好的大学。C大的医学院又是什么概念？是C大里对考高分数要求最高的学院之一。

　　后来，余兴成再也没有在余以为面前提起岳一齐的事情。

　　2010年7月/8月

　　余以为并没有告诉岳一齐，自己家和岳家的恩怨纠结。他当然不会说。以岳一齐的性格，当年换个手术室都能纠结这么深，若是知道两家的恩恩怨怨，余以为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岳一齐了吧。

　　整个暑假，岳一齐兑现了承诺，每周一三五给余以为补课，只不过两个人学习的地方，变成了市图书馆，岳一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再去余以为家了。余以为让岳一齐不要告诉蓝梦真牛，他们假期补课的事情，一方面是觉得挺丢脸，另一方面也想让他们到时候大吃一惊。不过，这些都不是余以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是一旦让蓝梦真牛知道，他们一定会吵着要一起。

　　整个假期余以为学习时认真的态度，让岳一齐对他刮目相看，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最后一次做卷子的时候，余以为已经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对百分之八十。假期结束前，余以为已经完全跟上了高一的所有课程。有几个周五的晚上，结束了补习，两个人还会去J酒吧听听歌。

　　在不用给余以为补习的时间里，蓝梦真牛约过他们几次，电影院，游乐场，逛街吃饭等等。岳一齐这个假期过得非常的充实，她喜欢学习，喜欢去J酒吧听歌，喜欢和余以为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的。

　　2010年的暑假，是岳一齐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2010年8月27日星期五

　　2010年的暑假，也是余以为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今天是岳一齐给余以为在假期里的最后一次补课，余以为有些不舍，就好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像这个假期一样，可以和岳一齐这么轻松、这么近距离地相处了。两个人在新年时候的约定都履行了，如果没有一个新的约定，岳一齐好像就会从余以为身边走丢。余以为想了想，对岳一齐说，你看我现在的水平，如果我说，我想考C大的医学院，你觉得希望大么？

　　岳一齐眼睛一亮，她当然也知道C大医学院是什么概念。之前余以为只是说想学医，想当医生，如今目标如此坚定，为何不可？岳一齐是真心替余以为感到骄傲，说，当然，你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准备呢。

　　那你呢？去了文科班，拿了第一，然后呢？高考以后有没有想过？

　　岳一齐被余以为问住了。一个文理分科谈及梦想，都已经把她弄得心力交瘁，现在才高一结束，让她想高考以后的事情，实在太难为她了。更何况，岳一齐从小到大都是按照岳南飞的安排来生活的……突然想到……岳南飞好像说过，会送她去美国。

　　还没等岳一齐说出来，余以为先开了口，岳一齐，我们一起去C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