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十年伤》Q仔还小

2、余以为同学

　　2009年9月1日星期二

　　学校根据中考成绩划分了班级，岳一齐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绩进入了柳林高中所谓的尖子班，高一9班。座位已经根据姓氏和学号分配好，进门的时候班主任给每个同学发了一张座位图，位置上有对应同学的名字。姓李姓王姓张的，可真多啊。

　　岳一齐的座位在教室最里面一列中间靠窗的位置，直到班级坐满，班主任走上讲台开始做自我介绍，岳一齐的同桌，就是靠走道的位置，那个叫做余以为的同学还没到。

　　班主任是个刚从北师大毕业的女教师，姓容，是教语文的。可能因为9班是尖子班，学校认为对这个班级的管理要求并不需要太高，同学们应该都能自觉地学习，而且可能会数理化偏科严重，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么一个年轻语文教师来做班主任。

　　接下来是同学们按座位，也就是按学号，也就是按姓氏，一个一个地进行自我介绍。同学们会介绍自己的姓名，来自哪个初中，最喜欢哪一门学科（学霸班级就是这样），有什么业余爱好等等。在岳一齐自我介绍前，只有有两个人让岳一齐有些印象。第一个的名字很特别，叫蓝梦，是一个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脸上泛着红晕，有些害羞，扎着马尾，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另一个是中考状元，留着寸头，戴着眼镜，脸颊上有两片青春痘，个子不高，有些微胖，叫刘什么的男生（叫刘竞权）。

　　轮到岳一齐上讲台做自我介绍，教室里的同学们好像都屏住了呼吸，连站在一旁的容老师都有些紧张，好像期待这一刻很久了。

　　岳一齐在讲台上刚站稳，还没张口说话，教室的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了，所有同学都朝门口看去。

　　推开门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没穿的校服短袖搭在肩膀上，书包单边挎在另一个肩膀上，他的头发有些长，已经过眉过耳了，乱七八糟地耷拉着，看不清楚他的模样。第一眼看去，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迟到的男生捋了下头发，露出眼睛，手举齐眉敬了个礼，响亮地打了声“报告”，夸张滑稽的举动惹得同学们笑了起来。容老师咳了咳，问他为什么迟到，让他把校服穿好。男生夸张耍帅地迅速套上校服，并没有回答为什么迟到，而是用他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一个劲儿地跟容老师赔笑脸赔不是。容老师看着这么帅气的男孩跟她撒娇，也挺不好意思的，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下次注意，便递给他座位表，让他赶紧到座位上去。

　　经过讲台前时，迟到的男生瞟了一眼岳一齐。这就是岳一齐迟到的同桌，那个叫做余以为的同学。余以为看不太清楚岳一齐的脸，只知道是个看起来傻了吧唧的四眼妹。经过讲台的时候，余以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没有因为迟到和打断岳一齐的介绍而感到愧疚。走向座位的过程中，余以为还向教室里中间位置挥了挥手。岳一齐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坐在教室中间的蓝梦同学害羞地朝余以为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已经快挂到耳朵上了。

　　余以为来到他的座位上，书包往旁边过道的地上一扔，两手往桌上一摆，头往胳膊里一倒，竟埋头睡过去了。

　　岳一齐全然没有了做自我介绍的兴致，其实本来兴致也不高。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叫岳一齐，回头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便下了讲台，朝座位走去。容老师被岳一齐过分简短的自我介绍给弄懵了，都还没来得及挽留岳一齐多说几句。同学们也都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岳一齐走到座位前，余以为趴在桌上睡着，并没有听到动静而起身让岳一齐进去，只留了身后一条不宽不窄的“缝”。从余以为坐下到现在，不过一分钟，他就像睡死了似的。好在岳一齐身材娇小，其实只要稍微侧个身，抬抬胳膊，扭一扭便能进去。但是两个月前，暑假的时候，岳一齐左边肩膀受过伤，做了内固定的手术，才恢复了一个月，左手大臂还不能完全抬起来。但岳一齐并不想叫醒余以为，正抬起右手，侧着身，琢磨着准备挪进自己的座位去。

　　才缓过神来的容老师，照着座位表，让余以为上来做自我介绍。看到余以为没反应地趴在桌上，容老师便大喊了一声“余以为！”

　　余以为被惊醒，猛地跳起来大喊了一声“到”，与正在努力进去的岳一齐差点儿头撞头。岳一齐本能地往后一躲，被地上余以为的书包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便往后倒。余以为快速反应过来的时候，顺手一把拉住了岳一齐的左手，把她拽回到自己胸前。

　　两个人近距离对视，一秒，可能一秒都不到，但都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余以为的脸很小，五官却很精致，不明白为什么要留长发遮住。而岳一齐居然是个美人坯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五官柔和地嵌在白皙的小脸上，跟刚进门时余以为看到的傻了吧唧的四眼妹判若两人。

　　站稳后，余以为撒开手，随口问了一句没事吧。岳一齐没有回答，扶了扶眼镜，十分的淡定地走进了座位。然而，将岳一齐拉到自己面前的一瞬间，余以为分明看到了岳一齐眼里强忍着的惊慌和疼痛。

　　余以为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声情并茂，全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内容和一个该好好学习的高中生几乎没关系。他说他喜欢打球，喜欢唱歌，喜欢打游戏，喜欢喝酒，中间还串着各种段子，呼吁大家以后跟着他混。几度说到兴奋的时候，他还会捋头发，露出他灿烂的笑脸。班里的同学，无论男生女生都在迎合瞎起哄，一时间，班级的气氛被他点燃，余以为成了人气王。容老师站在一旁，虽然对余以为说的内容有些担忧，但是看到班里的气氛这么活跃，也很高兴。

　　在余以为兴奋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全班恐怕只有两个人是安静的。一个是岳一齐。刚刚被余以为拽的左手，肩膀开始有些隐隐作痛。全班起哄的时候，岳一齐听到，坐在她后排的真牛同学（其实人家叫曾鎏）正在和同桌讨论，说自己和余以为，还有蓝梦是初中同班同学，余以为是以中考成绩全市第二考入柳林高中的，只比状元刘什么差几分。岳一齐看着讲台上的眉飞色舞的余以为，怎么也不会把排在她前面的全市第二和这样的人画上等号。真牛同学还在给同桌科普：余以为和蓝梦在他们初中班里，一个是正班长，一个是副班长，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年级第二，初中同学们都说他俩是神雕侠侣，绝配。

　　班级里另一个没有太大反应的，是蓝梦。她只是痴痴地看着余以为在讲台上夸张地“表演”，甜甜地微笑着。

　　全部同学都做完自我介绍后，便是推选班干部。容老师希望大家能够自告奋勇，或者认识的互相推荐推荐，从班长和副班长开始选举。一整个班的学霸，感觉好像谁都能够胜任班干部，但是谁都不太好意思自己站出来说自己比别人厉害。只有真牛同学起哄瞎喊，点名余以为和蓝梦做班长。容老师欣慰，就需要这样积极的同学，无论是自荐还是推荐。容老师先征求蓝梦的意见。想到能和余以为一起继续当班长，蓝梦便开心地答应了。而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的余以为，回头给了真牛同学一脚，说，我不当，要当你自己当去！

　　最终，蓝梦和真牛同学，一个成为了班长，一个成为了副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