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十年伤》Q仔还小

113、完美的告别

　　2018年10月27日星期日

　　蓝梦终于把她这么多年想说的所有话，都说完了。看着岳一齐神情恍惚说不出话来，蓝梦内心充满了报复得逞的爽感。冷静后蓝梦说道，好了，既然你当年来找过他，既然现在你知道了，无论你当年看到了什么，其实都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和你的未婚夫分手？然后重新和余以为在一起？

　　岳一齐的头很痛，完全不想去回应蓝梦的问题。岳一齐的心也很痛，想哭却根本哭不出来。岳一齐只是神情为难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

　　蓝梦鄙视地哼笑了一声，觉得岳一齐又在她面前摆出了那副受人欺负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蓝梦端起咖啡想顺顺心里莫名的火气，发现咖啡已经凉透了，便烦躁地让服务员过来重新换一杯。年轻的服务员端走蓝梦的咖啡杯，不知道是不是被蓝梦的气势吓到，哆哆嗦嗦地，一不小心就把咖啡洒在了岳一齐身上。

　　岳一齐被咖啡泼到，才猛地回过神来，恢复了正常。

　　蓝梦起身正准备骂人，却被岳一齐上前拦住了。岳一齐让小姑娘先走，对蓝梦说，没事的，我待会上去把衣服换了就行。蓝梦忿忿不平，硬是嚷嚷着让小姑娘把经理叫来，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

　　突然，两个身影冲进了咖啡厅。余以为一把挡在了岳一齐和蓝梦中间，魏勉也跟上前，扶住了蓝梦。

　　余以为看着岳一齐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魏勉扶着蓝梦，安慰道，老婆，消消气。

　　岳一齐有些懵，回应道，没事，就是脏了一点而已。

　　蓝梦更懵了，你们俩干嘛呢？突然恍然大悟，顿时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叫了一声，魏勉！你跟我出去！什么意思？！觉得我会欺负她是不是？！还叫来了帮手！你可以啊你！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个形象？！

　　说完，蓝梦生气地离开了咖啡厅，魏勉自知犯了大错，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值班经理带着刚才那个小服务员过来道歉了，说衣服清理的费用他们会赔偿。看着小服务员都快哭了，岳一齐说，不用了，别扣她工资，这很容易清理的。余以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冷静了下来。余以为坐在了之前蓝梦的座位上，让服务员给他倒了杯水。岳一齐也坐了下来，看着余以为的囧样，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问道，你们怎么会这么着急地找来？

　　余以为喝了口水，这才顺过气来，说道，魏勉给我打电话说，蓝梦单独约了你，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所以让我过来看看。都怪魏勉，和我说，蓝梦约你的时候特别的凶。你……真的没事吧……？

　　岳一齐觉得更好笑了，说，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余以为点了点头又突然摇了摇头，尴尬地说道，那就好……你也看到了，蓝梦变化挺大的。她之前经历过一段特别不好的时间……生病了……不过后来和魏勉在一起后，她的病就好了，病好了以后，就变成这样了……我和魏勉都不愿意她再回到生病时候的样子，所以，如果她这样很快乐，那就再好不过了。

　　岳一齐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也理解了蓝梦的性格变化，其实都是因为，她找到了那个真正爱她宠她的人。所以，现在的蓝梦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嬉笑怒骂，敢爱敢恨，不用再做那个别人心目中完美的乖乖女。岳一齐想到这，笑了，是真心在为蓝梦感到高兴。

　　只听余以为接着说，刚才，我只是有点害怕，怕她会口不择言，伤害到你……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容易受伤么？放心吧，我也早就不是原来的我了，谁都伤害不了我的。

　　余以为看着岳一齐，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正若有所思，岳一齐又发话了，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手上的戒指，是谁给你的？

　　哦，这个呀，这是我妈的。我读大学离开家的时候，想带一些我妈的东西在身边，当时就看到了这个戒指，一直放在我妈的梳妆台里。我爸告诉我，这是我奶奶在她嫁给我爸的时候送给她的，好像已经传了好几代了。我试了试，戴在中指最合适，就一直戴着。

　　岳一齐听完，略带讽刺地摇了摇头，内心开始嘲笑自己之前关于这个戒指的所有幻想。

　　正在这时，岳一齐的手机响了，是星星打过来的视频通话，岳一齐很自然地接了起来。

　　哈喽，现在忙吗？现在是美国时间的晚上11点多，星星忙了一天才回到家，想着岳一齐明天就要上飞机离开北京了，便打来了视频。一看到岳一齐，星星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岳一齐看着手机屏幕，笑得很甜，如实回答道，没呢，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我明天不是要回去了么，现在和Wilson喝个下午茶。

　　几天的相处下来，让余以为又有了错觉，好像岳一齐的这个未婚夫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从来就没出现过。直到岳一齐那么自然大方的告诉星星，她正和他在一起喝茶，余以为才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岳一齐，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也已经早就不是原来的她了。岳一齐说的，谁都伤害不了她了，不也正是因为，她有着一个如此疼她爱她的人，像一道坚硬的铠甲一样在保护着她么。

　　星星热情地说道，是嘛！那我跟他打声招呼，嘿嘿。

　　星星和余以为一阵寒暄了以后，正式开始对岳一齐轰炸他猛烈的关心：你是凌晨12点多的飞机对吧；你去机场别太晚了要注意安全；下了飞机记得和我说一声；回到家了就好好休息，巴拉巴拉。

　　看着手机那头，关心自己的星星，蓝梦离开咖啡厅前的质问，岳一齐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在余以为和岳一齐的这段关系中，一直以来有心结的，不止余以为一个人。第一次高考失利后，岳一齐做过非常非常多的努力，但每一次都事与愿违。现在，在听完蓝梦说的所有事情后，岳一齐这么多年的心结也算解开了。如果说岳一齐伤害过一个爱她的男人，那她就更不能够再去伤害第二个那么爱她的男人。所以，星星没有做错什么，要岳一齐离开他，她做不到。

　　岳一齐心里很清楚，那些和余以为错过的时间，只能是遗憾，再也无法改变了。好在这次旅程，岳一齐和余以为在C大相处了半日，一起过了生日，听到他唱了《以为成长》；回了一趟柳林市，重新回忆了一遍高中时期的所有青涩与美好；看了一场J乐队的演唱会，和蓝梦重逢，认识了魏勉，知道曾经的朋友们都过得很好很幸福……岳一齐，已经非常满足了。两天前，岳一齐在柳兴山顶破庙里许的愿望，也该兑现了。

　　等到岳一齐挂了星星的视频，余以为便起身想要离开。余以为对岳一齐说，看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嗯？

　　对了，无论今天蓝梦跟你说了什么，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怪她……

　　好……

　　额……还有，你身体不是很好，最好加强锻炼，多补充点维生素。胳膊那边偶尔做点运动，但是不要过量。

　　好的。

　　那个……下次，如果你还想听J乐队的演唱会，可以提前和我说。不过也说不定啦，等他们红遍全球，还有可能会去墨尔本开演唱会呢。

　　嗯。

　　那……岳一齐，我走了。余以为说完，转身离开。

　　余以为！岳一齐叫住了他。

　　嗯？余以为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岳一齐。

　　岳一齐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慢慢对余以为说，我想和你说，六年前，真的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还要谢谢你，这几天我很开心……还有，你为我做过的所有事情……

　　岳一齐说完，走上前，抱了抱余以为，在他耳边对他说，相信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保重。

　　这最后一个拥抱，就算完成了这一场完美的告别。松开余以为后，岳一齐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余以为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2018年10月28日星期一

　　零点，岳一齐上了北京飞往墨尔本的飞机。她给星星留了个言，说已经登机，报了个平安，便把手机关了。岳一齐戴着耳机，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玻璃上反射出来她恋恋不舍的脸庞。岳一齐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让自己什么都别想了。

　　岳一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在玻璃的反射里，看到了余以为的脸。岳一齐眯虚着眼，使劲往玻璃里看：余以为正弯腰和岳一齐身边座位的女士说话，然后，那位女士起身走了，余以为在岳一齐身边坐了下来。

　　岳一齐看着这个过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回过头来，余以为正坐在她旁边，微笑着看着她。

　　岳一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摘下了耳机，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余以为笑了，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你们不是说，房间和车子都还在么？我在这边的实验也做完了，所以就回墨尔本继续交流访问啊，嘿嘿。

　　……

　　岳一齐瞪着眼睛，看着余以为，张着嘴巴，合都合不上，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着岳一齐好像真的被吓坏了的样子，余以为觉得实在太可乐了，于是笑得更开朗了。余以为拍了拍岳一齐的脑袋，说，行啦，刚刚看你好像困了，不如闭上眼睛先休息一会儿。说完，余以为帮岳一齐把耳机重新戴了回去。

　　也是，说不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岳一齐会发现，这一切只是梦呢。岳一齐便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靠枕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刚才，余以为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耳垂时，很温柔，很温暖，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