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法学院任教的日子（二）》七叶菩提

17、魔药学大师

　　从这里到魔药课教室大概也就一两百米的路程，但是中间路过的教室可不少。
　　“徐徐风来！”教室里一个小男巫憋着气挥舞魔杖，想要释放出一些风来把吹到跟前的臭味吹走。
　　他的咒语应该是起效了，因为我看见他对面的另一个同学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猪肝色。
　　还有几间教室直接用魔法把门窗给封住了，乳白色的魔法气体将臭味隔在屋外，但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因为气味已经飘进了屋，这个魔法只能阻拦住外面的臭气进去，却也把已经飘进教室的臭气困在了里面。
　　“马修得赔我一身衣服！”我听见麻瓜行为学教授兰尼在教室里气的尖声细起地叫起来。
　　麻瓜行为学的教室距离魔药学的教室最近，也是最早被波及的。
　　换做平时，兰尼教授的声音可不是这样，他一定是忍不住抱怨，又怕吸入臭气所以不得不掐着嗓子说话。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自从上一次魔鬼藤变异事件之后，路易就赞助了学校一批新的通风系统，好好把魔药学教室给整理了一遍。那完善的通风换气系统我也见识过，的确是效果显著，居然都拦不住这股味道。
　　有一说一，我还有点好奇。

　　越靠近魔药学教室，气味越浓。
　　我已经暂时封闭了嗅觉，但这种浓淡已经不需要靠嗅觉感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诡异的黄色气息。
　　越靠近魔药学教室，这股黄色气体越浓。
　　一路上陆陆续续看见有逃出来的魔药系的学生，他们捂着口鼻，有的想要给我打招呼，但是还没张嘴就放弃了。
　　我注意到他们的鞋子上还有袍子的下摆上，都沾了些灰白色泥浆一样的东西。
　　直觉告诉我，这些液体就是臭气的来源。
　　我几乎可以预见这一群学生冲出去以后，会把这种气味散布到城堡的各个角落。这简直是一场鼻子的灾难。
　　“你们都给我站住！”我喊住他们。
　　刚一开口我就后悔了，虽然我封闭了嗅觉，但是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股黄色的气体从我嘴巴里钻进去。
　　完了，我身体里也脏了。
　　“先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还有鞋子，你们要带着这么臭的东西满城堡乱窜吗！”反正已经脏了，我破罐子破摔，喊道。
　　说完我还给他们施展了一个避尘诀。
　　那些灰白色泥浆一样的东西顿时从袍子上纷纷落下来。
　　我眼疾手快，拉过一个学生刚脱下来的袍子，就把它丢过去盖在这些泥浆上。
　　“教授——我的袍子！”被我抢走了袍子的学生绝望地喊道。
　　“让学校给你补一件。”我想也没想地回他。
　　这时候兰尼教授也从教室里走出来，克莱文斯也从楼梯那边爬上来。
　　“得把这些东西给处理掉才行。”兰尼说道。
　　“疾风速行！”
　　“疾风速行！”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挥舞起魔杖。
　　一股猛烈的疾风从他们的魔杖中飞窜而出，风把黄色的雾气从最近的窗户里卷了出去。
　　我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抓着边上一个学生问道：“马修教授呢？”
　　大概是我的态度过于紧张，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学生紧张地说道：“还……还……还在教室里。”
　　我就要往魔药学教室里跑，克莱文斯拉了我一把。
　　“这种小事马修会应付的。”
　　“小事？谁知道这雾气有没有毒。”我大声说道。
　　我话音刚落，一个闷闷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出来，“别担心，我能搞定的，这东西只是臭了点，没有毒。”
　　这是马修的声音，身为魔药学的教授，我相信他的判断。
　　兰尼教授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喊：“马修你是换了一个海豚的鼻子吗？你管这个……咳咳……”叫做……咳咳……有点臭！”
　　马修没有吱声。
　　我见马修没事，也抽出小绿，在它的剑身上点了一下。
　　小绿顿时化身高度旋转螺旋桨，吹出一股疾风。

　　有几个学生也加入了吹风大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这股黄色的充满臭味的雾气可算是没有飘到其他地方。
　　等到雾气差不多被吹散了，我收回小绿，打算去看看魔药学教室里的情况。
　　克莱文斯和兰尼似乎并没有去魔药学教室的意思，他们觉得那味道太臭了，他们要马上回自己的塔楼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在魔药学教室的门外，我看见了一些像泥浆一样的灰色的液体，显然它们就是臭味的源头，它们像是被拖把拖过一样，这里一点，那里一块。
　　想要走着进魔药学教室，鞋上少不了要沾点这玩意。
　　我比划着教室的高度，想着御剑进去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把心一横。
　　行吧，大不了浪费一双鞋，就让马修赔吧。

　　教室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一片坩埚，电磁炉滋滋地冒着火光——为了均匀受热，巫师们很早就用电磁炉加热了。
　　羊皮纸和羽毛笔散落，有些浸泡在这种浆液里，但是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腐蚀的影响。
　　这么说来，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麻烦——除了它实在是太臭了。
　　讲桌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巫，他头上戴着一个魔法凝结起来的大气泡，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滑稽的穿着老式潜水服的潜水员，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坩埚，上面用盖子盖着，盖子上依稀能看到闪烁的蓝光，应该是施展了魔法。
　　“唐云教授！”马修教授的声音从气泡里瓮声瓮气地传出来，“你？”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伸手在鼻子下方做了一个截断的动作。
　　聪明的马修理解了我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只是一点小麻烦，雷蒙德的魔药出了问题，只是我没想到它会有这么……”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个臭字。
　　雷蒙德？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要是我没记错去，去年偷偷在图书馆楼上熬制飞路粉最后引来山湖水的家伙就是他，貌似那一锅刺激了魔鬼藤疯长的丰饶汤剂也是出自他手。
　　这孩子，真真正正是魔药学杀手啊……
　　“他还真是个有天赋的小家伙。他人呢？有事吗？”
　　当然作为老师，我还是更关心学生的安全。
　　马修摇了摇头，“炸锅的时候他就站在边上，但是没受伤，只是被溅了一身，晕过去了，我让学生先送他去了医务室。”
　　送去医务室了？我并没有在路上遇见雷蒙德他们，看来他们应该走的是另一边的通道。
　　我几乎可以想象多姆里奇夫人的脸色，我甚至怀疑她会因为这股气味太臭而先吧雷蒙德隔离一段时间。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指了指他手里的坩埚，这里面应该就是这次释放臭味的元凶。
　　“可能要先密封存放一段时间，等里面的魔力消耗殆尽了再处理。”马修说，“外面……”
　　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兰尼教授和克莱文斯教授用魔法把气味驱散了。”
　　“驱散了？”
　　“是啊，他们用疾风咒语，把雾气都吹到了外面去了，那股风应该会把这股气味吹得远远的。”
　　马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这时我听见了伊丽莎白愤怒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马修！你们在搞什么！！！！这也太臭了！！！！”
　　我才想到，魔药学教室楼下不远处，就是草药学的温房……那里还是伊丽莎白培育美容草药的小花园。
　　我看了一眼马修，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为你默哀。”

　　这件事最后以马修用自己私人药剂库中的珍贵魔药为伊丽莎白配置一瓶焕颜汤剂作为补偿而结束。
　　据说这种魔药需要的材料及其珍贵，而且配置手法十分复杂，就算是马修也不一定能每次都熬制成功。
　　但伊丽莎白对此依然不满意，据她说她培育的那些草药可比这种药水要珍贵的多。

　　下午的时候，一个男生敲响我休息室的门。
　　“唐云教授，谢谢……谢谢你……”雷蒙德手里捧着一篮子塔基里亚莓果，站在我休息室的门外，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谢我？谢我什么？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还没等我解释，雷蒙德就把篮子往我手里一塞，大声说：“我会努力成为一个魔药学大师的，就像是我父母那样！”
　　说完一溜烟地跑掉了。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房间以后我就把这事情告诉了马修。
　　马修很快就回复了我：“医院里我和他提起了今天的事，他很沮丧，于是我告诉他，你说他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我：？？？？不是，你没听出来我用了反讽的手法吗？？？
　　很快马修的消息又进来了。
　　“雷蒙德家是开魔药铺的，非常传统的那种，熬制魔药，然后售卖。他们家族一百多年来做的都是这样的事。他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成为一个魔药学的大师，他自己也很努力。但是他在魔药学上的天赋却并不算很好，最近的事情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我想，你的认可给了他勇气，所以他才来特地感谢你。”
　　我看着马修发来的消息，把刚打在输入框里的话给删了，我重新编辑了一句话发送了出去：
　　“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魔药学大师的。”
　　马修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复了我。
　　“我也是。”

　　或许是因为这一篮莓果的关系——它们鲜嫩多汁，酸甜可口，吃上去有点像是车厘子，但是口感要松脆的多——我做了一个好梦，就连梦里也洋溢着酸酸甜甜的气息。
　　但有些人却不是。
　　吃早饭的时候，我看见艾伦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我对面，配着他松乱的发型，有点像是纵欲过度的夜店少年。
　　“你怎么了？”我关切地问道。
　　“你闻过昨天魔药学教室的那股臭味吗？”艾伦声音有点沙哑。
　　“当然。”我点了点头。
　　我岂止闻过，我还冲进了第一现场。
　　“伯爵也闻到了。他醒来之后在棺材里吼叫了一个晚上。”艾伦说完，难得地翻了个白眼。
　　因为他和伯爵之间的血缘关系，他偶尔能在梦里感知到伯爵的情绪。
　　不过相比于艾伦，我更同情伯爵。
　　吸血鬼在白天蛰伏的时候是没有呼吸的，可以想象，当他夜晚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充斥着臭味的棺材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