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漫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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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的空气并没有使心里松快些，沿着一径蜿蜒的小道，沉砚时快时慢地走着，既想逃离这里，又想再等等那个人会不会追上来。
园子里铺着回声石，走在上面似环佩之声。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在这回声石的映衬下如空山幽谷回响，一步一步不加掩饰，一步一步都在告诉沉砚，“我来了”。忽而就沉稳、安心。
他果然来了。
与水神长女的婚约再次被提起，她落荒而逃，润玉心中升腾起一种将要失去她的错觉。与别人的那个婚约永远是他们修成正果最大的障碍。润玉哪里还坐的住？匆匆找了个借口便追出来。直到再次看到那抹娇俏的身影，他才能把心按回肚子里去。
速度放慢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大约是此时无声胜有声。食神和夜神都是顶顶聪明了人，眼下什么局面在他们决定一起走上这条路时就一清二楚，此时已不需再多说什么，甚至连眼神的交流也大可不必，听着彼此的脚步声就什么都懂了。
前路艰难，可我们绝不放弃彼此。
走着走着心就静了下来，逃离变成了两个人的散步。斑驳的月亮啦，两侧的灯笼啦，还有不知名的小魔虫尾巴上长着的小火苗，一星一点的光亮从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映出两个长长的人影。
他比她高些，影子也要比她的长出许多。姑娘小小的影子时而笼罩在他的修长里，时而又跳脱出来。看着二人的影子缠绵交汇，润玉的眼尾弥漫出温情。他刻意调整着自己的步子，想把她的影子永远永远包起来。
沉砚发现了，觉得他这么做很孩子气，底底地笑出声来。转念想想又觉得确实很有趣，一时玩心大发，轻快地向前跳了两步，想要“逃离”某人的“魔爪”，可很快又被他罩住了。几次挣扎，又次次被镇压。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经常会变的很幼稚，就像现在这样，连影子都能玩的乐此不疲。
沉砚本是要去加菜，不知不觉地就走回了客房，想是潜意识里觉得累了。累了便要歇着，至于加菜什么的……算了。她是食神，她乐意加他们就吃，她不乐意加他们就随便吃吃吧。只是润玉……
她停下来，润玉就明白今晚分别的时候到了。刚才那种患得患失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他想抓住什么，实实在在的，不止是影子而已。一个大跨步向前，他从背后环住了她。这是他今晚做出的最大胆的举动。
沉砚的后背撞进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胸膛，那种感觉甜蜜又慌张。人一慌张就容易犯傻。被心爱之人抱着，有的姑娘会略略挣扎下，有的则欲拒还迎。沉砚也含害羞，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他抱着，老虎爪子扒拉了两下，头脑就不清醒了，哼哼两声道：“你就这么抱上来，就不怕我撅你。”
撅？怎么撅？这种状态下肯定是要拿屁股撅！那可真的是……太火辣了！
怀里这只母老虎的身段是玲珑有致的。她准备撅他的“武器”虚虚地靠在他的大腿处。润玉慌忙松了手，向后撤了一步，接着无奈地看她落荒而逃。
这只“出口成章”的老虎还真是……胆子大、易害羞。
第二日鸡啼的时候，旭凤很想揪着鸡脖子来找沉砚理论。谁说魔界的鸡不快乐？它们打鸣，它们很快乐！来到她的屋外才发现门扉洞开着。有些疑惑，却还是提袍进去，里面的竟是润玉，正匆匆收起什么。
“她人呢？”环顾四周不见沉砚，比起润玉为何会在这儿，旭凤还是更想知道那个不省心的又去了哪里。
润玉敛了神色，“今早辞了卞城王父女，走了。”
“走了？去哪里？你怎么知道？她留了字条对吗，给我看看。”
旭凤一连串的发问，让润玉的脸色重又难看起来，一脸严肃道：“抱歉，那是她留给我的。”
旭凤是嫡子，为了尽量少的引起天后的忌惮，润玉对旭凤总是让而又让。小到服饰，大到兵权。可但凡与沉砚有关的，事无大小他都分毫不会让。字条是他的，别人看一眼也不行。
他没有回答旭凤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沉砚去了哪儿。精巧的信笺上写了寥寥一行字，“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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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着云头一路往西，极西的那块仙洲，那是虎族的领地——啸风山林。虽名为山林，却有着绵延七千余里的巍峨山脉，是这六界之中最大的仙洲。
万物生而有灵，无论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还是水火风云，开了灵识便可修炼。放眼六合八荒，族群不下千个。鸟族水族本势弱，一向受人欺凌，因此不得不团结起来，原先的鸡族、鸭族、百灵族、山雀族等各飞禽族在凤凰一脉的带领下，以翼渺洲为领地，重新组成了鸟族。水族亦然。而兽族呢？兽类本就是最强大的物种，霸占着整个陆地。也是因为过于强大，便各自为政。即便如此，所有兽类也都已虎族为尊。百兽之王的力量和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可虎族不擅长弄权、不理俗物。不似当今天后，前任鸟族族长荼姚，将整个鸟族死死握在手中，借天后之便，为鸟族谋私利。自天帝太微登基以来，鸟族愈发强盛，依附于天界王室的水族狐族等也都盛极一时。
若虎族大力整治整个兽族，那兽族绝对会是整个六界之中最不可挑战的族群。可千万年来，他们始终是以那孤高的王者姿态独立于啸风山林。不弄权，不算计，也不依附于天界王室，以绝对的力量和气势坐稳百兽之王的宝座。
统一兽族，虎族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可一旦他们这么做了，便会成为令当今天帝最寝食难安的一股力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沉砚知道虎族这样一个不服管，又有能力随时随地造反的存在早就成了当今天帝的心腹大患。不过她现在没工夫管这个。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找落，顾不上别人。况且天界如今最大的隐患是魔界，天帝纵有野心，魔界未收服前他也不会打虎族的主意。
虎相的府邸建在与王宫毗邻的熹山上。沉砚一家也算世代为相。虎族尚武，又不善治理，唯有沉砚一门世代书香清流，是虎族唯一正儿八经的文官世家。她的祖宗们辅佐了一代又一代虎王。熹山之名便是前任虎王所赐，意为阳光，炙热，足可见历代虎王对沉砚一门的重视。
只可惜他们家世代为相的传奇到了沉砚这儿，怕是要断了。
沉砚曾经想过，将来可以找个天资聪颖又饱读诗书的道侣，然后生一只小老虎，丢给孩子他爹教养，教好了就再回来做下任虎相，也算对得起祖宗和虎族江山。反正神仙寿命悠长，他爹再干个万八千年没问题，足以等到她把虎相未来的接班人培养出来。
所以。润玉和水神长女的婚约必须黄！
登至山顶便见相府，这是她生长的地方。细细算来，也有近百年未回来过了。这也并不稀奇。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幼虎成年后都会分府出去独住，像沉砚这样的大家族，儿女们甚至能分到一整座山。虎族儿女最是独立，分府后便不再依靠父母，从此只靠自己。回来的勤了反倒不正常了。
若不是遇到了自己实在力所不能及的难题，她也不会回来走这一趟。
走近了，门房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小姐，“王传召，老爷进宫去了，日落之前怕是不得归家。”
沉砚摆摆手，“无妨，我不找他。”
找她爹做什么，带一队老虎打上天去逼婚么？她要做的事只有她的狐狸娘能帮她。
熟门熟路地摸进去，转过曲折的回廊，豁然见假山之上题着的“峰回路转”四个字，有点像她现在的心情。
峰回路转之后，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穿过门洞，里面妖妖娆娆地盛放着海棠。火红的花瓣飘落在美人肩上。那是一种媚而不妖的美。一身淡紫，高高挽起的灵蛇髻上，每一支发簪都恰到好处地钩着你的魂。指尖蔻丹翻飞，那是美人在调香。
美人如画，可惜一张嘴便俗了，仿佛画壁上的人从墙上翩翩走出，然后蹲在墙角卖菜。“一百年了，老娘还以为你这只老虎崽子把我给忘了呢。”
这便是沉砚的继母了。真身是只狐狸，样貌出众不说，还有着与生俱来的惑人的天赋。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美，叫云香。当年在狐族未出阁的时候，那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况。只是她眼光太高，挑来挑去谁也没瞧上。后来偶然与沉砚的娘亲做了姐妹，沉砚娘亲去后，她见沉砚没娘实在可怜，便来照顾她，一来二去，和孩子他爹生了感情。
不过好在她和沉砚之间是真的有母女情分的。
不是亲娘胜似亲娘的人发话了，沉砚忙说不敢，毕竟还有求于她不是。“忘谁也不敢忘您啊，我的亲娘。只不过我已经是只能占山为王的大老虎了，再三天两头往老子家跑，不得让人笑死。这才没来。我们老虎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自是领教的够够的了。”云香漫不经心地拭去指尖沾染的香料，回眸看她，“说吧，这次是遇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能叫你冒着被人笑死的危险跑回来。”
提到这个，沉砚脸上便浮现出可疑的红晕，深吸了一口气，“夜神大殿亲娘知道吧。我喜欢他。”
云香了眼里立刻迸发出丈母娘独有的精光，可没过多久便愁眉紧锁起来，“夜神大殿不是和水神长女有婚约吗？”
沉砚说没错，“当年水神风神大婚之日，天帝曾与水神立下上神之誓，若二位上神婚后诞下长子，则与天帝长子结八拜之交，若诞下长女，则与天帝长子结秦晋之好。”
“所以……”她心领神会的勾唇一笑。沉砚迎着她的目光道。
“我要亲娘帮我，叫那风神生个儿子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漫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