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账》铂宫

11、旧事

　　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休息，江氏与染彤服侍莫南乔解下釵圜。她透过铜镜看着江氏问了句“江妈妈，您以前是不是见过傅叔叔？”
　　江氏想不到自己的小姐今日竟如此观人入微，也不想瞒骗什么。索性说起了旧事。
　　原来这江氏是莫南乔的生母魏宣的丫鬟。魏宣少时女扮男装，逃家远游。遇莫振轩与傅清朗，三人并行。二人皆倾心于魏宣，傅清朗早知晓魏宣女儿身，莫振轩却恼于自己龙阳之好。几番颠沛曲折，魏下嫁于莫振轩。傅清朗情殇入明州为官，后继入鹿州城。直至莫振轩来书托孤。。。。
　　听完了江氏的话。。莫南乔躺在床上，漆黑的夜却见着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她心想这傅清朗的生平倒是吻合族谱载，后世记载傅清朗娶建州女温氏，六载续妻妹，继兼祧衍嗣。那就不是娶自己，族谱上也没有姓莫的继女，那就说明此生与傅清朗是毫无关系的平行线。江妈妈见莫南乔眼底翻过思量又说道“小姐不日便要前往鹿州，以往小姐年幼，齐岩城里的铺子都由于二夫人打理。其中过半数是夫人的陪嫁。”
　　莫南乔似睡非睡的应着“说不急也急。。。明日我与染彤出去一趟。”
　　安稳的呼吸在夜里显得各外的清透，江妈妈熄了蜡烛，退到了耳房与染彤守夜。
　　一夜好眠。清晨的鸟儿婉转鸣唱。莫南乔早早梳洗用了早饭，江妈妈给系了一顶厚厚的帽围，轻纱遮住了精致的脸颊。侧门架着马车的小厮已恭候多时。
　　用了半晌时间随处走了走几间铺子。其中食肆与酒坊还有脂粉铺子生意最好。可掌柜却不认识莫南乔。只认二夫人。呵呵
　　回了府里，莫南乔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看着游记。这个时代的文字无异于现在。不过都是繁体罢了，自然认得。一边看一边想着昨天莫振庭的态度，叫来染彤梳洗了一番，由于仍是孝期莫南乔随手挑了一件岚色半袖齐襦，簪了一对摞丝桔花铃铛钿。莲步轻移，虽不似步摇风姿缥缈。却衬的少女娇俏可人。
　　带上江妈妈做的甘草梅子去了书房。却在游廊上遇见了傅清朗，缓缓一礼盈盈施。“叔父安好”
　　傅清朗玉冠束发，不似平常玄色儒服。一身白衫倒是有几分风流书生的味道，身躯阔背窄腰，四肢修长。只是年长多了几分沧桑倦感，南方日头之毒辣，五官刚毅微暗的肤色却让他充满了禁欲之感。莫南乔心里暗暗想着这样的男人才叫男人。。
　　江妈妈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十几年如一日“傅公子近年可安好”
　　傅清朗直到今天才能细细的看着眼前的莫南乔，“一如从前。不过你把她照顾的很好，想必宣儿不曾担心”眉眼之间是她的样子，都说女儿像父亲，可莫南乔却与魏宣有□□成相似。不相同的是魏宣生性如火眉目艳丽，莫南乔远黛轻徐柔情似水。让自己想起来了多年前盛京城上元节火树银花下的她。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依旧是翩翩少年。。
　　江妈妈见傅清朗的目光越过莫南乔便知道他又去了过往，心里叹息情深不寿。出声道“小姐待我不薄。应该的。”
　　江妈妈的话将傅清朗拉回了现实，傅清朗方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我且唤你乔儿，原本下月中旬便启程前往鹿洲城，但传来加急公文，我今夜便提前赶往鹿洲，”随后一指身侧的侍卫，是个与莫南乔一般大的小儿郎“他叫无声，是我的侍卫，从小跟着我，他会留下护送你到鹿洲城”
　　莫南乔轻声道“多谢叔父费心。愿叔父此去平安顺遂。”
　　傅清朗对着无声说了几句叮嘱的话。便带着另一个侍卫准备出府。却回头看了一眼莫南乔，在这雨雾蒙蒙的日子里，缠绵的雨水从飞燕檐一点一滴拍打着青石面。很多年后傅清朗仍然记得那天细雨连绵。。心底影子重叠成面前的少女。。那抹间岚不似她那般如火明艳。。却伴随着雨滴的铃铛清脆响动。。一步步向着他而来。。这清脆了铃音伴随今后的数十载春秋。。直到弥留之际。。
　　莫南乔目送着傅清朗离开，十分明白方才他的目光，对于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初恋，这么痴心吗？果然初恋永远都是白月光。“走吧。江妈妈，去找二叔”侍卫无声也随其身后。。穿过花园游廊便到了莫振庭的书房未等丫鬟通报，便一阵阵哭喊声入耳，随之便是瓷器碎地的阵阵脆响。原来沈氏正准备莫慧霞及笄礼，之后便要议亲准备嫁妆，而莫南乔却要随傅清朗入鹿洲城，沈氏盘算着手头的生意，多数进账的来自于魏宣的陪嫁铺子，更不用说城外那近千亩的耕地庄子。照莫振庭的意思是把这些年的盈利分二八，让莫南乔带着，以免以后议亲嫁妆带薄了遭欺负。听到这沈氏就不干了。砸了博古架上的双鱼瓶“夫君这话可真是好听不好说，你可知道你这可是要掏空了家底给乔儿。。那霞儿怎么办？我与官媒选了几个人家，其中便包括泰裕隆票号的杨家。若是成了姻亲，霞儿要如何。。。”说到此沈氏泣不成声。。一旁的老妈子赶紧捧汗巾奉茶水连忙劝慰。。不过也是谁都不愿意往外掏钱。。。身边的小丫鬟跟老妈子说了一声外面南乔小姐来了。。几息之间沈氏便止住了眼泪。。忿忿无言的喝着奉上的茶。
　　莫南乔眼尖看着了几片没收拾干净的瓷片，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莫振庭面目尴尬开口道“乔儿啊，下月十四你便要启程往鹿洲城，原先你母亲的嫁妆铺子庄子都是你二婶经营。。早在你母亲病逝同年便转与你名下。。如今你长大了。。这些年盈利的银子刨除开销，便与五成于你。。”
　　莫南乔向前盈盈一跪“先母早逝，家中一切全仰仗二叔二婶打理，才如此连年有余。眼下慧霞姐姐正议亲，咱们莫家在齐岩城说不上数一数二。却也不是小门小户，门面打点万万不能比人低了去。娘亲留的铺子庄子，今后还要劳烦二婶多多费心。”如此沈氏的脸上才稍微好看一点，片刻莫南乔带着一行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卧在窗边美人榻上的莫南乔，散着发，赤着脚，手腕上的琉璃镯子折射着迷离的光线。染彤拿着一件披风上前来“我的小姐啊。。可快快把脚遮上。。多羞人啊。。”莫南乔笑道“染彤你看我这脚长的好看吗？”一把拉下了披风下了榻。赤着足站着，撩起了间岚色的襦裙，露出了光洁的小腿，那种少女特有的肤色，，玉足甚是可爱，趾头珠圆玉润闪着粉腻的光，肌肤白皙透明娇嫩可爱。
　　江氏从小厨房拿了点心送到莫南乔的房里，一推门正碰见莫南乔撩裙子吓得江氏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吃食打翻。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到屏风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双罗袜。染彤手忙脚乱的把所有的帘子都放了下来，二人服侍着莫南乔穿上绣鞋。只是二人的端着气一句话也不说，莫南乔知道自己过分了。江氏让染彤捧着水盆跪到院子里去说到“小姐年幼，不知分寸，做婢子却不知规劝。要你何用”
　　莫南乔正喝着莲子汤一听不得了，小丫头要挨修理了，外头雨刚停大中午的太阳正烈。这不得嗮中暑啊？“江妈妈莫要生气，是我与染彤玩闹。”
　　“小姐，您是主子，我们是奴婢。错，终归出在奴婢身上。”江氏俯身跪了下来。
　　莫南乔见状放下了手里的瓷碗，起身扶起了江氏坐到了美人榻上。又伏身在江氏的膝前，枕着江氏的腿说到“不。。你不是下人，你是我的好妈妈。我活过来的那几天，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四肢无法动弹。我知道是你一直守在我床边，与我参汤蜜水续命。慧霞堂姐常挖苦我生而无母，无人教养。可我却知道，您比父亲更疼爱我。今日是我的错，今后乔儿绝对举止守礼。你与染彤是着世上我最亲的人了。。乔儿。。今后再不惹妈妈动气可好？”莫南乔说着说着不免感叹江氏对自己的好，她知道这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前世自己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爱自己疼自己，可前世的父母的带全给了哥哥。连一小丢丢的不舍的施舍自己。
　　江氏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忍不住叹泪而下“我家小姐是最暖心的人儿。。。”只余几声抽泣。。。便再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