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仙君》瑟夕

88、无情之道

　　肖霁何以历劫六百年，不惜损耗精神力复活南楚王，为报师尊之仇闭关百年，因沈冲云勘破七情，这怎么看都不是个无情之人。
　　沈冲云冷哼，撑着剑起身，一把抓住砚倾仙君衣领，声音犹如从炼狱里传出来一般，“呵呵，可笑至极”万物之始，大道至简，他们妄称修行千年万年的仙君，竟连这个都不懂。
　　“沈小友，我们不如打个赌，三千年为期，若少宗主还记得你，而你有上九重天的本事，我帮你劝劝老祖”。
　　沈冲云闭目，一息后睁开眼，眸中戾气已经消散，“我会去九重天寻阿霁”。
　　“如此一言为定……”。
　　“不是因你的赌约”砚倾仙君话未说完，沈冲云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我会证明阿霁现在的道是对的”。
　　源灵之始，无爱无恨，九辰仙君修行万年，游历九重仙界，最后在九重天遇见时间源灵，那时候时间源灵尚未开智，受天地万源蕴养，至两百九十万年后源灵开智，届时九辰仙君已是九重天界元老。
　　“小家伙你的真身长什么样子”九辰仙君看着眼前一缕流光甚是好奇。
　　流光听完九辰仙君的话，绕着他的指尖游走一圈，而后化为一位少年的模样，样貌同九辰仙君年少时如出一辙。
　　“哈哈”九辰仙君伸手拧了拧它的鼻尖，“你们如何修行，二重天有位木源之灵，不如我带你去寻他”。
　　小少年茫然，似在思考九辰仙君的话，良久，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握拳手中绿光闪过，脚下突然咻地飞出几条藤蔓，相互缠绕着直冲云霄，那意思是，木源之力他亦有，不必那位源灵前辈传授。
　　九辰仙君大笑两声，忍不住又捏捏它的脸颊，面对小一号的自己，九辰仙君总是忍不住想逗逗，“碧霄说过，源灵无七情六欲，那你便修无情道吧，大道无情运行日月，你生在九重仙界巅峰，无情之道最是适合你”。
　　肖霁蓦然想起这些往事，不禁苦笑，“师尊，看来这个道不适合我呀”屋内没人回应，只有‘天道无情’四个大字被老祖挂在门前示警。
　　“沈冲云”三个字唤出口，第一次无人回答。
　　正闭关中的沈冲云似有所感，忽地睁开双眼，胸中似乎积压了一股力量，始终无法冲破，自他明悟万法皆空之后，经脉拓宽，此种情况是万不该出现的。
　　一年，五年，十年，洛华山花开花落，转眼已是五十年。
　　闭关之地，石门缓缓打开，沈冲云长出一口气，清风拂面，一切如初。五十年，他至分神后期，那股力量却一直未散。
　　数十载于十万余年来说真的太短了，他同肖霁相伴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赤云宗没落，父亲修行天赋不佳，他亦是始终都没有明悟源力，本以为比生与修行无缘，未曾想在月牙湖遇见了肖霁。肖霁不仅助他明悟了风源之力，还帮他报灭宗之仇。原来早在相遇之时，两人便注定有诸多因果。
　　沈冲云走到临风小筑前，李沐枫正坐在石凳上独自下一盘棋，见到沈冲云出关，李沐枫亦是诧异。
　　“小云儿，你何时出关的”。
　　“回师尊，今日刚出关，我想去凡界看看”。
　　李沐枫听完，微微颔首，“去吧，去证明你的道”。
　　洛华山临风小筑六百年之前只有师尊一人，六百年后临风小筑亦只剩他一人守着，师尊闭关，阿霁被带回九重天，江潇师弟行踪不明，如今小云儿也要离开了，为修大道上洛华山求道，为证大道又纷纷离开洛华山去各方游历。
　　凡界，赤云峰。
　　赤云宗乃当今世上与皇宗并肩的第二大宗门，门中弟子满天下，赤云城繁盛喧闹，与当年的皇城不相上下。赤云宗殿前伫立一座雕像，左手掐剑诀，右手持重剑，临风而立英武不凡。沈冲云见状不由得笑了。
　　“是谁”巡山弟子见殿门前立了一个陌生身影，大喝一声，抬手示意同门停下。
　　沈冲云转身，几位面容稚嫩的弟子齐齐拔剑，而后皆是一愣，眼前这人他们均未见过，可又异常熟悉。
　　“你，你究竟是谁”。
　　队长刚问完话，身后的同他一起巡视的弟子戳了戳他的胳膊，“大师兄”。
　　被叫做大师兄的人回头，那位弟子指了指沈冲云身后的雕像，在雕像与沈冲云之间比划一下，大师兄终于明白方才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你，你……”。
　　“是师祖”。
　　抽气声接连响起，巡逻弟子似遇见不可思议之事，瞪大眼睛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弟子，弟子白奕见过师祖”。
　　“嗯，沈长老现在何处”。
　　沈长老自然是说他们宗主的父亲沈洪烈，“回宗主，沈长老正在闭关”。
　　“那，许长老可在”。
　　许长老？白奕脑中电光火石，几位长老的身影闪过，许伍长老乃赤云峰建宗之初便在的，师祖去九重仙界前亦只有许伍长老一位长老姓许，脑中千回百转终于反应过来沈冲云所说的许长老为哪位。
　　“回宗主，许长老在练武堂，弟子即刻去请长老过来”。
　　“不必麻烦”。
　　话音落下，白奕抬头，沈冲云方才所站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影，他身后的弟子如梦初醒，走到雕像前狠狠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这，这是真的吗”他见到了宗主，传说中那位赤云宗的天才。
　　练武堂，许伍正在擦拭一把重剑，自沈冲云之后，赤云宗修重剑者居多，沈冲云在凡界之时他们还时有切磋，去了九重仙界后别说切磋，见一面都难，怪只怪他自己悟性不佳，至今未突破金丹期。
　　“许师父”。
　　许伍擦拭的手顿住，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许长老”。
　　声音真实得就像在耳边一样，许伍心下激荡，转身果然瞧见了沈冲云。
　　“云儿，真的是你”许伍放了剑，冲至沈冲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云儿，你怎么回来了，阿霁呢”说着往沈冲云身后看了看，搜寻肖霁的身影。
　　沈冲云听到阿霁的名字，心头蓦然泛起一阵酸涩，“阿霁在九重天”。
　　“啊，在闭关，那我们先进屋”许伍没去过九重仙界，更不知沈冲云这句九重天真正的意思。
　　听闻沈冲云回来，沈洪烈便立即出关，一路小跑到了前厅。
　　“云儿，吾儿，真的是你”。
　　沈洪烈头发花白，脸上更添沧桑，却脚步稳健。
　　“父亲”。
　　沈洪烈拍了拍沈冲云的肩膀，重重点头赞道，“嗯，不错，云儿更英武了”，而后又想起什么，四下打量一番有些疑惑，“阿霁呢”这二人从来形影不离，今日怎么只有一人。
　　“在闭关”抢在沈冲云开口之前许伍替他回答，精神焕发觉得自己一瞬间年轻了二十岁。
　　沈冲云苦笑，阿霁的事情说来话长，同父亲他们说也是徒增烦恼，索性便没有解释。
　　月牙湖。
　　又是一年春雨绵绵，沈冲云立于湖面之上，脚下湖水潺潺，从远处看去，湖面上一位白衣仙人凌空御风，周身雾气缭绕，似乎随时都会腾云驾雾而去。
　　沈冲云听着水声，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他闭目坐下来细细感受着水流，胸中积压的力量逐渐开始游走在经脉之中，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这便是混沌之中的大道无情，万法相生相克又各有缘法，阿霁的道没有错，无情之道并非忘情绝爱，而是万法皆空。在虚空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万物之始，如同碧霄仙君那幅‘万里江山’画卷一般，山明水秀清风徐来，竹林深处，几团灵力光团滚落，触地之后又迅速散开，散成如阳光一般的光晕，光晕洒下来，盖在他身上。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六百年转眼即逝，沈冲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抬手扫掉肩上的落叶，起身掐了个清洁咒，白衣出尘，英姿飒飒。化天地万源与自身为一体，他终于突破了洞虚期。
　　“是时候离开了”。
　　沈冲云闭目，脚下水波微动，一念便来到赤云峰上。凉亭红枫，霞光映红了半边天，一如肖霁带他回来时那般，果真是大梦三生浮生若梦。
　　他走下赤云峰，一步一阶，脚踏实地，赤云城繁华依旧，铁匠铺的老板换成了一位强壮的年轻人，店铺墙上挂着一把‘赤云剑’。
　　“凌云山庄”沈冲云一念起，甫一想到凌云山庄，他便来到宗门前。
　　“沈师兄？”杨非凡喜上眉梢，拉着沈冲云进了山庄，六百年前听洛华山的弟子说沈冲云回了凡界，未料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他，“沈师兄快进来坐”。
　　“你为何也来了凡界”。
　　“邱煜没来过凡界，我带他来看看”。
　　沈冲云远远看见琉璃塔，那时肖霁的精神力被莫大娘排斥，他一人上了塔顶，带着肖霁的感应石，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肖霁的心跳和担忧。
　　“皇宗是不是快要选内门弟子了？”。
　　听到杨非凡说起皇宗内门弟子选拔，许多往事纷至沓来，是啊，又要内门弟子选拔了，不知现在的应天殿是何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