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难哄哟[娱乐圈]》白桔络

11、契约（四）

　　忐忑间，殷小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念头，推开了花铁门，直接奔向别墅的大红木门，奋力大喊：“柏琰？柏琰，你给我开门啊！”

　　殷小可瘦小的拳头如冰雹搬一点一点砸向那红木门，良久也没有人应答。莫不是真的晕倒在家里？

　　好在殷小可决定报警前，大红木门咯吱一声开了。柏琰勾着腰，从门缝中露出苍白的脸庞，两眼无神，连声音也是沙哑的。

　　“你号丧啊！门坏了你来赔啊！”

　　“你吓死我了！”殷小可看着柏琰清瘦的脸颊，终于落下心中的石头，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唐突。

　　柏琰勾着腰，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沙发移动，重重地将自己的身体交代在沙发中间，然后窝在一角，拉上毯子，才感觉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找到了温暖的归宿，安心地闭上眼睛。

　　“峰哥说你胃痛，让我过来看看你。”

　　“死不了！”柏琰努力吐出一口气，让自己虚弱的声音听起来浑厚一些。抬头，发现殷小可一直怔怔地站在沙发前面，拘谨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我没力气招呼你了，你自己随便吧！”柏琰就着自己最后的力气交代完，便陷入沉沉的梦乡。六年前的那一幕，如约徐徐入梦。

　　小时候，柏琰总以为翻过前村的那个山头，就能到达美丽的西湖。听奶奶说，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有机会去看看山头那边的世界。

　　柏琰做到了，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重点大学。在村邻的欢呼声中，柏琰兴奋地坐着绿皮火车，呜隆隆穿过山洞，去到了山头以外的世界。但是山的那边，并没有人间天堂般的西湖。

　　也没有关系，这并不影响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渴望外面的世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柏琰曾经这样想。

　　不过，柏琰第一次来到西湖时，已经是几年之后的寒冬，而且是阴天。

　　阴沉沉的湖面与天边连成一片，柏琰就那么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臂上戴着孝。单薄的身体套在一件简单的薄外套里面，湖面的冷风一阵阵灌入，拍打着本就瘦弱的身体。可柏琰并不觉得冷。

　　因为柏琰刚丢了一份前途大好的工作，还背上了背信弃义的骂名，从此在行业内被除名，这几乎断了柏琰所有的退路。

　　就在这样无比艰难的时刻，柏琰接到了老家传来的噩耗。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因为担心自己唯一的孙子，在马路上走了神，被死神带走。

　　美好生活，一夜间崩塌。柏琰倚在湖边的石椅上，双眼微垂，像是在等待命运的最后宣判。

　　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小哥哥，你怎么哭了？是太冷了吗？”

　　一个糯糯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柏琰用大拇指悄悄刮掉眼泪，抬头，是一个在羽绒服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女生。又大又圆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扑闪扑闪，嘴角挂着两个梨涡，甜甜地笑着。

　　“我把围巾借给你。”小女生将自己大红色的长围巾取下，替柏琰绕在脖子上，柔软的毛线上仍然带有余温。冰冷的皮肤，触到渴望已久的温热，本能地打了个颤。

　　“不用，谢谢！我可能并没有能力还给你，因为我身无分文。”

　　柏琰的声音很好听，可是无力的字句从柏琰双唇吐出、淡淡地随风飘向湖面，却只有一层死寂与颓废。

　　“不用你还。这个汉堡是我刚买的，也送给你。吃了会更暖和些。”

　　小姑娘将一个热腾腾的纸盒塞进柏琰冻得发乌的手掌，便转身离开了。柏琰杵在寒风中良久，直到双眼再次湿热，才从模糊的眼眸中察觉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请你相信我！”

　　柏琰后知后觉的冲着背影，使出浑身的力气喊着。小姑娘回头，只留给柏琰一个已经远到看不清的笑脸。

　　无数次，柏琰在梦里总想看清那张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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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琰！柏琰！”

　　轻柔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像是魅魇一样忽远忽近，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柏琰睁开迷糊的双眼，眼前殷小可从头到尾湿漉漉的模样，显示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梦。

　　柏琰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哦，原来下雨了！

　　转而，柏琰直愣愣的目光打在殷小可身上，毫不避讳。

　　殷小可不知自己哪里不妥，也低头自己打量了一番自己，衣服几乎已经全湿了，连胸前的几撮头发也在雨水中抱了团。

　　现在的样子应该很狼狈吧！

　　“刚才趁雨小的时候，出去给你买了点胃药，我不知道你们家的雨伞放在哪里。”

　　柏琰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好像那与生俱来的冰冷也苏醒了一般。他低沉着声音，眼里满是阴霾。

　　“我们家，没有雨伞。”

　　说到“我们家”这三个字时，柏琰还是有些不习惯，无意中放慢了语速。

　　柏琰还是习惯称之为房子。他习惯了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习惯了孑然一人走过五年、没有任何亲人、也鲜少有朋友，却无法习惯称这栋房子为“家”。没有灵魂的房子，只是一具空壳。

　　不过，现在，在殷小可面前，那颗漂泊多年的心第一次期待安定和港湾。

　　殷小可怔住！一个奔三的精致男士，住在一个偌大的房子里，竟然从来不用伞？这又是什么怪癖？

　　不过转而一想也不是没可能。

　　作为大影帝，平时应该也会尽量避免出门，即使是出门参加工作，出入基本上都是室内，也用不着伞。如果柏琰有一天会因为没有伞而淋雨的话，那一定是拍戏中。

　　殷小可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柏琰的辩解。

　　药和热水，柏琰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仿佛天生自带排斥一样。殷小可又将新熬的小米粥，轻轻舀起一勺，送至他的嘴边，柏琰才微微张开双唇，将温热的粥滑进喉咙。

　　“这是给你刚熬的小米粥，对胃好，你趁热吃吧！”

　　“谢谢！”

　　柏琰的一声道谢从沙哑的喉咙，满是沧桑的味道，那是一种经历岁月打磨后，特有的稳重。

　　其实柏琰也不知道自己在谢什么。是感谢她冒雨为自己求药，还是感谢她时过六年，终于走向自己？总之，只要她在，就感觉命运对自己并不那么残酷。柏琰看着她，又多吃了一口粥。

　　殷小可眼中的一抹清泉被柏琰眼中的火焰抵退，两颊一阵羞红，低下头去。

　　“谢我干什么呀！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契约期间，我在你家的话，我可以帮你做饭，反正顺手的事情。”

　　她指的是那个24小时随叫随到的私人约定。

　　殷小可也不确定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这个契约还需不需要继续下去，因为柏琰的脾气着实古怪、秉性也让人摸不透，说话间特意弱化了“契约期间”几个字。

　　也许，只有自己会像傻子一般去把一个荒谬的契约当真。

　　细微的变化，一下子被柏琰捕捉到。柏琰无力地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沉思什么。转而猛地抬起头，殷切地望向对面那个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女孩：“合约结束以后呢？你还会来吗？”

　　殷小可像是得到特赦一样，脸上的梨涡开了花，“我们是朋友，我会偶尔过来看看你的。”

　　既然冰释前嫌了，殷小可也就豁达了许多。想想自己那天的态度，也确实不太友好。

　　“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殷小可指的是擅自将陌生人带进柏琰家里那件事情。

　　柏琰倒是淡然。“没事，我已经让顾峰公关好了，不会出幺蛾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殷小可在脑海里搜寻良久，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是感觉听起来哪里怪怪的。她并没有想过娱乐圈的纷纷扰扰。

　　窘迫间，耳边又响起了柏琰沉沉的声音：“小可，除了这件事情，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聊聊吗？”

　　柏琰抬头，迎上殷小可雪亮的眸子，想要从中寻找满意的答案。

　　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殷小可慌张起来。完了！难道又有哪里惹上高冷大影帝了？

　　殷小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按照以前的考试经验来看，如果遇到不会答的大题，那么总得往上面写点什么，总能撞上阅卷老师的给分点。殷小可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答题。

　　“什么？哦，那个我去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了把雨伞，你家里没有，正好送给你。”

　　殷小可顺手摸出道具，笑眯眯地将新买的雨伞双手奉上，无比诚心。伺候财神爷，当然要尽心尽力！这点敬业精神，殷小可还是有的。

　　柏琰原本僵硬地背脊瞬间放驰下来，无力地垂下头，又无奈地抬起头：“你那么喜欢送别人东西啊？”

　　上一次是围巾和汉堡，这一次是伞。不过这一次，柏琰并不打算接受。不是因为自己不需要，而是柏琰嫌弃它的寓意，“伞”既是“散”。

　　殷小可更加摸不准柏琰的脾气了，只是木木道：“没，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