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闺》摇摆的枫

2、不甘

　　且说林茂良与林喜年兄妹二人见众人围在自家村肆前，不知做什么？林茂良将胳膊上挎着的篮子交给林喜年，并与她说道：“你先从小路回家，我去看看。”说完话，林茂良便撒开腿甩开膀子飞奔过去。
　　虽然担心林耕田与林茂良，但林喜年也知道，自己即便过去也帮不了忙，且村肆距离村里及近，若林家有事，村里的老少爷们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回到家中，见院门虚掩，心下有丝不安，便拿起一旁的长棍门闩，横放在门上，见诸事妥帖，这才安心去了堂屋。
　　只是还未走到堂屋前，便听到王氏的声音从灶房传来，道：“杀千刀的萧国人，喝了几两驴尿就做出这混账事来，也不知那位被调戏的姑娘现在如何了？听说她家就住在距离咱村不远的山下村。”又不由庆幸道：“好在刚才在村肆前的老少爷们多，将人给捆了起来，若不然定会让那个登徒子跑了，那位姑娘也就白受委屈了。”
　　林喜年站在灶房外听了会儿子，因听的入神，也没见赵氏出来，道：“不进屋，在外听甚。”林喜年被吓的打了一个激灵，拍着胸脯道：“娘，你吓到我了。”
　　来到堂屋，把篮子放在桌子上，见侄子湖哥儿笑着跑至跟前，仰头道：“姑姑，我肉味了。”林喜年点了点湖哥儿的鼻头，笑道：“你的鼻子可真灵。”
　　因未净手，便对从灶房出来的王氏道：“嫂子，晌午我买了些火肉与荷包饭，我还未净手，你拿些给湖哥儿尝尝。”
　　王氏进入堂屋，挑开盖在篮子上的布，从里面撕下一块火肉给湖哥儿道：“你手艺好，但也不能这样花钱，好歹也要存些家底才是。有了家底，待嫁人后，腰板也直。”因赵氏正在灶房，王氏也不敢说“将来不受婆家气的话。”
　　净了手的林喜年笑道：“嫂子你真好，我娘都没这样为我着想过。还整日让我买这个，买那个，恨不得挖空了我的私房才好。”
　　赵氏从灶房出来听到林喜年这话，佯装生气道：“死丫头，你整日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让你买些家什、物什儿的，难道还不是应当的。” “应当的，应当的。”林喜年笑着说道：“刚才我听你们在灶房说的什么萧国人？是怎么回事？我爹没事吧？”
　　赵氏将桌子擦干净，又让王氏将篮子提到灶房去道：“你爹可不是吃气的主儿，且在这溪河村，若有人敢在村肆撒野，咱们村的老少可不答应。”又道：“与咱家村肆没关系，我跟你爹在村肆正忙的时候，见一位穿着萧国衣裳的男人来村肆吃饭，因你爹早年也上过战场，对萧国人心里透着恨呢。但现下太平了，你爹也只想着早些打发他走便是了，可谁能想到，这萧国人喝了酒就起了色心，摇摇晃晃走出村肆，调戏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是跟着她娘出来的，她娘见自家姑娘被萧国人调戏了，一嗓子喊来不少男女老少，如今那萧国人也被人捆上了。”
　　赵氏的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响，赵氏以为是林茂良回来了，将院门打开后，见是同村的族侄进财，赵氏见他衣裳，头发都散乱开来，便问道：“怎弄成这样了？”
　　进财笑道：“跟那萧国人缠斗时被那人给抓的，婶子，我林叔让我来告诉您一声，他与其他人一起要把萧国人送到官府，若晚上回不来，就住在铺里，让您甭担心，茂良哥现下还在村肆忙活，等忙完就回家。”
　　赵氏笑道：“知道了。你也赶紧回家换身衣服，洗洗才好。”
　　送走进财，将院门关上，等林茂良回至家中，一家人吃完饭后，林茂良道：“本想让人先到官府报官，等着差役前来拿人，但又想着来回路上也得耽误时间，便由在城中有落脚地方的人押着这位调戏姑娘的萧国人到官府报案，我爹因怕你们在家担心，就先让进财回来告诉你们一声。”
　　王氏恨道：“将人送到官府就好，只是可怜那位姑娘了。”
　　且说，林耕田与众人将这位调戏民女的萧国人押送至官府时，虽然正值吃饭的时候，但也引来了大批城内人的跟随围观，甚至有些上了年岁的妇人在听到事情经过后，都怒气冲冲的捡起地上的土坷垃抬手往那人身上扔去。
　　此时正沉浸在温柔乡里的雁北府知府顾大人在听得差役的禀报后，着实被唬了一跳，因听犯人是萧国人且还调戏了齐朝的姑娘忙让人伺候着穿上官府，戴上官帽，套上官靴，在临出门时又吩咐人将守备宋大人请来。
　　一路疾走，在回廊处碰见正要下衙回家的通判崔岭按，崔岭按拱手道：“顾大人，何事如此匆忙？”
　　顾知府道：“差役说城外有村人押着一位萧国人到官府报案，我正要到前头去看看。”
　　崔岭按听罢皱眉道：“自二十几年前先帝御驾亲征，与萧国签订盟约后，齐、萧两国百姓融洽相处，且在边镇还开了集市，以供货物交易，若此人乃是从萧国到雁北贩货的商人，大人倒也不必如此惊慌。”
　　顾知府苦笑道：“你说的有理。但咱们雁北的地里位置不一样，还是小心些的好。”
　　崔岭按又说道：“若大人不放心，不如就先将此人押在牢里，然后再派人到边镇探查此人的底细，这样咱们也放心。”
　　顾大人却顾虑道：“如今齐朝与萧国交好，若冒然派人查探，若让人发现了，将咱们告到朝廷，可就得不偿失了。”摇头道：“暂且看看他是否有路引，若有路引咱们便派人到边镇去细查此人的底细。”顾知府说完后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经过崔岭按耸拉着脑袋去了前头衙门。
　　崔岭按走出衙门，见侍从云糖正牵着马在门口等着，而云糖见自家大爷从衙门里出来，忙牵马上前笑道：“爷，刚才我瞧着有几个村人押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萧国人去了衙门，听说是当众调戏了一位姑娘。”
　　崔岭按对云糖道：“你骑马先走，我走着回去。”云糖不解的问道：“好好的大爷干嘛要走着回去，骑马多快。若让我娘知道我骑马回去，而大爷是走着回去的，岂不是会骂死我。”
　　崔岭按笑道：“若吴妈妈骂你，就说我让你骑马回去的。”
　　云糖得了崔岭按的话，笑道：“有大爷这句话就行。”随后云糖翻身上马，骑马离开了。
　　崔岭按穿着官服，慢悠悠的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周围的人有认得崔岭按的都忙上前问好，也有不认识崔岭按的，但见他穿着官服，便都远远走开。
　　宋守备骑着快马，嘴中还不停的喊着：“快些让开”的话。崔岭按远远的便听了宋守备的喊声，忙躲至右侧店铺前，宋守备虽骑着快马，但也已早就看到崔岭按，但因事情紧急，两人只是互相点头示意。
　　慢步至家中，唐安人正与吴妈妈坐在房廊底下说话，见崔岭按从外面进来，吴妈妈站起来笑道：“大爷回来了。”又跟唐安人道：“我到灶房让人把饭菜端过来。”
　　吴妈妈去灶房后，唐安人叹气的崔岭按道：“先用饭吧。”崔家虽不甚富贵，但自小的言传身教让崔家人在进食时从不闲谈说话。
　　饭后，吴妈妈将春娟叫出门外，屋内，唐安人与崔世闻分别坐在太师椅上，崔岭按见父母如此阵仗便笑道：“难道父母大人想要两堂会审。”
　　“不想笑就莫笑，看的我心里堵的荒。”崔世闻直接道：“你娘去找了甄官媒，但咱家总该有个章程才是，你的原配张氏祖籍云州，也算是官宦之家；你的继室李氏也算是书香门第，但家境要比张氏差一些；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到底是想再续娶个官家千金，还是书香门第家的姑娘？也好让甄官媒明白。”
　　唐安人也道：“如今这位你自己拿主意。张氏之父与你爹相好，李氏姨妈与我交好；如今你也二十有五了，你想娶什么家世的姑娘，我们都依你。”
　　崔岭按道：“自古“士农工商”，农家姑娘虽没有官家的地位与书香门第的耳濡目染，但我想着门第底些也有门第底些的好处。”毕竟农家姑娘身体康健，在生产时不容易难产。
　　唐安人看了崔世闻一眼，见崔世闻微微点头，便道：“如此，明儿我就如实的告诉甄官媒，让她给咱留意着。”又道：“你也别整日死气沉沉的，现如今哪个媳妇生孩子不是鬼门关走一遭；再说这李氏可是自己作死的，与咱们都没有关系，你别心思太重，外人议论就议论去，等你有了媳妇再有了孩子，看她们还都议论些什么？一个个儿的都是长舌妇。”
　　崔世闻也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别整日伤悲秋月的，像什么样子。”又道：“别下了差事就钻进自己屋里不出来，跟我到水塘那里坐坐。”崔岭按无法，只好跟着崔世闻出了家门。
　　天色将明，湖哥儿因今儿起的早，又见大人们都在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竟无人顾及他，于是便一个人悄悄的溜到姑姑林喜年的屋里；却见林喜年还未起，便立即脱鞋上炕，歪在林喜年身上，像平日王氏对他一样，用短短的手指点着林喜年的鼻头，道：“懒虫虫，该起床了。”
　　林喜年睁开被眼屎糊住的双眼，等眼中的人像渐渐清明，便将湖哥儿揽在怀中，道：“今儿湖哥儿怎起的这样早？比姑姑起的都早。”
　　湖哥儿很爱听好话，嬉笑道：“今儿要跟着奶奶到村肆里看戏。”今儿是十四，田员外请的戏班子从今儿起连唱三天。
　　林喜年摸着湖哥儿的脸蛋儿道：“湖哥儿乖，先出去找你娘，姑姑要起床了。”湖哥儿虽然小但也知道男女有别，听话的从炕上溜下来，穿上鞋跑出去找王氏了。
　　林喜年见衣架上还放着昨儿穿过的衣裳，想了想便从炕柜里拿出一套半新半旧的衣裳穿上后，便挽了一个双丫髻，穿鞋下炕，把铺盖叠好后，转身出门。
　　此时王氏正在喂湖哥儿吃鸡蛋，见林喜年出来了，笑说道：“爹跟娘一大早便到村肆忙活去了，锅里有稀粥还有一个煮好的鸡蛋，待会记得吃了。”
　　林喜年便问林茂良是否进城去了，王氏道：“没呢，待会我跟你哥先把湖哥儿送到村肆，再去也不迟。”林喜年听罢若有所思的把水倒入门外，因倒水时碰到村里长辈，林喜年行了万福礼喊了尊称，看着人走远，才回了院里。
　　等湖哥儿吃饱后，林茂良跟王氏带着湖哥儿去了村肆，在去之前，林茂良便嘱咐了林喜年几句话。
　　因心里装着事，林喜年只将鸡蛋吃了，将稀粥盛入碗中，等晚上回来时再吃。
　　独自坐在院里抬头看了看天，下了决定的林喜年来到屋里，又从炕柜中拿出一套新衣裳，换好衣裳后，林喜年便将院门关好，离了家。
　　怕被赵氏发现，林喜年走的是小路，走到路口时，抬起眼眸看向村肆，听到戏台上的唱戏声，再联想到昨儿那位被醉酒的萧国人所调戏的姑娘，林喜年心中害怕，但若就此放弃，林喜年心中实属不甘，咬了咬唇，便遵循心中所想的去了府城。
　　因明儿就是中秋，眼见的今天入城的人要比昨天要多上许多，因要避开林茂良跟王氏还有嫁到城里的长姐林冬竹跟姐夫王成贵，林喜年正在犹豫要走哪条路时就听从旁边过路的人，说道：“知府大人正在审理萧国人调戏姑娘的案子呢，咱们都去看看吧。”
　　有人答话道：“走，去瞧瞧去，到底要看看这萧国人长的什么样？”
　　林喜年听罢，心道：“距离衙门下衙的时辰还早，不如也先去听听看。”
　　当林喜年来到衙门口时，就见衙门口早已被看热闹的人围了好几圈，林喜年是即看不到也听不到，只好站在后边听着从前头人群里传来的最新消息：
　　原来昨儿调戏姑娘的萧国人姓萧名安达，原先还有一个弟弟，但自弟弟病故后，只身一人前来投靠田员外的长子田家大爷田昌寿。
　　这个萧安达家境贫困，在一次回家的路上，遇见了要到萧国做生意的田昌寿，田昌寿见萧安达长的身强体壮，也会些拳脚功夫，便让他跟着商队保护货物；田昌寿在萧国做好生意要回齐朝时，便问萧安达可否愿意随他到雁北谋生；但萧安达当时放心不下亲弟便拒绝了田昌寿，但田昌寿因萧安达为人老实，也能吃苦受累，便对他说：“若想要外出谋生，可到雁北府田家来找我”。当亲弟病故后萧安达在萧国也就没有了牵挂的人，便到边镇办理了路引，只身来到雁北投靠田昌寿，只是还未进城便因喝酒误了事。
　　萧安达随后磕头道：“是我伤害了那位姑娘，我愿入赘女门，以求赎罪之心。”
　　案子审完，众人散去，顾知府来至书房并让人将崔岭按与同知赵大人请来，案上摆着萧安达的供状，顾知府坐在太师椅上将供词看过两遍后，便听从门口传来差役的禀报声道：“大人，崔通判与赵大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等崔岭按与赵同知进屋后，顾知府道：“你们二位看看这是萧安达的供状，语气诚恳，认罪态度极好。我看了两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你们二人再看看。”
　　崔岭按上前接过供状与赵同知共享，片刻后，崔岭按道：“属下也看不出有何可疑的地方。”赵同知道：“想来是大人太过谨慎，咱们与萧国交好已十几年，如今在边镇设立集市，互通有无，更何况他还有边镇官衙所开的路引，若说对萧国的警惕，边镇的官府衙门可堪首位。”
　　崔岭按赞同道：“他既然有边镇衙门的路引，那边镇衙门肯定会对萧安达进行彻查，且他又是直接点名要到雁北来。众所周知，因咱们雁北乃是防御之城，萧国人也甚少来这敏感之地，若我是边镇官员，在得知萧国人要到雁北来，我肯定会对他进行彻查。”
　　顾知府点头道：“我是打算先把这个萧安达关押在狱里，毕竟别人放心不如自己放心来的舒坦，过几日我将派人到边镇查探这位萧安达，待查探之人从边镇回来再行定夺。”众人心知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且说林耕田在与赵氏成亲前还有与原配所生的一名长女，名唤冬竹。在其及笄后，由林耕田作主赵氏添了嫁妆将长女嫁给了祖籍雁北，家在城中开了一家粮食铺的王家。
　　林冬竹的夫君乃是王家长子成贵，字承继；自十五岁上便跟着王老爷在铺子里忙活；因今儿是到码头上搬运货物的日子，一大清早在用了早饭后，带着铺子里的活计，推着车从城南往城东而去。
　　因要路过衙门口，也知道昨儿有人押送了一位萧国人来报官，今儿见在衙门外头围着的人，便知今儿要开堂审案；若往时王成贵也是个喜爱热闹的，遇到这样的事儿早就凑上去了，只是今儿要到码头运货，虽心里发痒但也是远远的垫脚一看，但他忽然瞥见一道儿熟悉的身影：人群后头的那位姑娘怎么这么像妻妹喜年？随后却摇头否定道：这时候她定是在家中，怎会到府城来？随之便将此事丢在脑后。
　　林喜年离开人群来到衙门对面的拐角处，将身影隐藏在墙角，只将将的露出一个脑袋，因不知崔岭按的具体相貌，只能依靠着从高淑儿口中听到的湖绿色官服这条信息中，企图寻找出那名名叫崔岭按的通判老爷。
　　林喜年神情紧张的不想错过进出衙门的任何一个人，只见有一个人正从衙门里出来，对着牵马的男子说了几句话后，就见那名男子骑马走了，随后那位穿着湖绿色官服的人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后便转身进返回衙门。
　　因距离太远，只能模糊瞧见那人身高八尺，身形如松树般挺拔；但面容却没瞧个真切，让林喜年懊恼不已。
　　已经快临近晌午，林喜年怕赵氏会突然回家，一路疾走，终于在晌午之前来到村口小路。
　　放松心情的林喜年抬头瞧见罗穗儿从小路对面走来，便上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罗穗儿见是林喜年道：“刚去村尾买了猪油，我娘说要炸丸子吃。我正要去叫我爹与我弟回家吃饭呢。”又问林喜年道：“可是听戏去了？”
　　林喜年笑道：“是啊，以前还没觉得，但今儿听起却也是极好听的。”
　　罗穗儿笑道：“你爱听就能听进去，我是不爱听的。不跟你说了我去还得赶紧去叫他们回家吃饭，先走了。”
　　推门进院后，见家中无人，刚要松口气，就见赵氏板着脸从屋里出来道：“去哪儿了？”
　　林喜年干笑道：“我还能去哪儿呀，就是跟穗儿姐一块到屠户家买猪油，罗伯娘说要炸豆腐丸子呢。”
　　“还跟我撒谎！” 赵氏生气道：“实话实话，你到底去哪儿了？”
　　林喜年无法只得和盘托出小声道：“我去了府城。”
　　“又到高家去了？”林喜年在府城认得的人不多，除却王家与自家铺面，也只有高家是她经常去的。
　　林喜年摇头将实话说给赵氏听后，道：“娘，您先别生气，我也只是想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若长的好我就也跟娘说，好让娘再给甄大娘说说，我想这事儿也就成了。”
　　“胡闹！”赵氏怒目呵斥道：“你怎就知道我在听你说了之后，就会跟你甄大娘说？单独进城去看一个男人，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崔家是什么样人家儿，咱们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儿，只一条在门第上就不般配。”
　　更是说道：“我跟你爹都不是钻到富贵眼儿里人，娘知道，你也不是，可你怎就这么死心眼就看中崔家了，难道在崔家有根线拽着你不成？”
　　林喜年低头道：“崔家是望族，我也没说非要嫁给崔家人，但总得试一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再说了，咱雁北的姑娘有几个不愿意嫁到崔家的，别人家的姑娘行，你家姑娘怎么不行了？崔通判都是再娶了，难道你闺女还配不上吗？”
　　赵氏见她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用手指点着她道：“你呀，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晌午娘俩儿闹了一场矛盾，但今儿是十四，即便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能让一家人跟着不安生。
　　赵氏在灶房和了面，调了韭菜肉馅，由林喜年赶皮儿娘俩儿总共包了两大盖帘的饺子。
　　王氏与林茂良从府城买回些糕点铺新作的月饼，知道林喜年爱吃五仁馅的，王氏拿着一只酥皮的月饼来到林喜年跟前，笑道：“这可是酥皮的，咱们这儿可不常吃，知道你爱吃五仁馅的，你哥就买了几个，尝尝看。”
　　林喜年接过来咬了一口笑道：“好吃，比咱们这儿卖的还好吃。”王氏见林喜年吃的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饺子出锅后，赵氏先将连汤带水的饺子盛入碗中，又在碗上放置了一双筷子，然后跪在院里敬天地；之后，赵氏便喊王氏与林喜年到灶房来端饺子，因林家人喜辣，在醋里加入了番椒碎末后，吃一口饺子沾醋，辣的湖哥儿小嘴儿红彤彤的，使劲用小手扇着火辣辣的嘴巴，但也舍不得将这美味舍掉。
　　收拾好饭桌，赵氏借口要到罗家借东西，便从家提着一只灯笼出了门，林喜年疑惑：这个时候到罗家要借什么东西？赵氏去的时间不长，只一刻钟的功夫便右手提着灯笼左手端着一盘炸豆腐丸子回来。
　　见到吃的湖哥儿高兴的就要伸手，王氏伸手拍打湖哥儿手背，教训道：“长辈皆在，岂有小儿伸手够食之理。”又对林耕田道：“爹，咱家湖哥儿也快过六岁生辰了，是不是该送私塾了。”
　　林耕田道：“七岁开蒙，咱们村周围唯有一个言老爷是个秀才，只是听闻他为人古板且教学十几年，座下学生只有两名考了童生，其余只是在府城里谋得差事糊口而已，咱家湖哥儿还未有七岁，这事儿不急，至于私塾慢慢相看，总要挑个好的。”
　　林茂良赞同道：“爹说的极是。我有位朋友从前就在言秀才那里读书，为人古板不说，且教学只依书本而教，从未教学生应善于思考、理解、学以善用，只是死记硬背而已且大家注释的书籍他从未拿与学生看过，也从未对学生讲过，可见此人心胸狭窄，自私至极。”
　　林耕田道：“若说府城家学之首，乃为崔家，崔家族学远近闻名，如今在族学任塾师的乃是顺和二十五年的进士，曾在京官至吏部三品左侍郎的崔家十六房的大老爷，只是咱家没有门路，湖哥儿也没有那种造化。”
　　见林喜年听的认真，赵氏忙插嘴道：“说私塾就说私塾，提什么崔家什么族学。”又道：“天色已经不早了，都赶紧洗洗睡下吧。”
　　林喜年知道自己做错了，借着赵氏在给林耕田打洗脚水的功夫，林喜年走过去道：“娘，我知道今儿的行为是女儿错了，女儿也不是那种见到富贵人家就走不动道儿的人，只是若不试试，女儿的心里实在不甘。”
　　赵氏看着出落的越发标志的女儿，道：“你是娘的女儿，你心里想什么，娘都知道，但有些事情你想的太过简单，你只看到崔家族人享受着族里给予的一切，但里面的复杂缠绕的关系可不是你一个农家姑娘就能处理好的。”
　　看着默默流泪的林喜年，赵氏狠心道：“你仔细想想娘说的话，娘都是为你好。”
　　林耕田此时还未睡，见赵氏未端洗脚水进来，便倚在炕柜上，问道：“水呢？”
　　赵氏心里难受道：“忘了，你明儿再洗吧。”林耕田还未说话，就听赵氏道：“明儿我到王二家去一趟，村肆那边你自己忙活去吧，若忙不过来，叫村里的人帮帮忙，咱们给些银钱便是。”又道：“喜年也大了，后儿我想着借着节下，到高家去一趟。”
　　林耕田听到赵氏的话后，嘟囔道：“怎比我还忙。”又见媳妇睡下，也就转身灭了灯，自睡下不提。
　　次日天未亮，赵氏便先帮着林耕田烙饼，调制好小菜儿。又到村里做月饼的人家转身中买了一斤的月饼，又到屠户家买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提着去了王二家。欲知端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