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橘三春

41、探因

　　“为··为什么···”
　　傅思明觉得这一晚上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极大挑战，他不由自主又往白思裴彦身边靠了靠，和挪过来的易宁挤成一团，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干巴巴发问。
　　“为什么会空空如也？”白思涩然，“...因为那个孩子不是活人。”
　　“可是——”易宁打断白思的话，“可是你能感受到他不是吗？”
　　白思也这样问自己。
　　所以她凝神又测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
　　“神识不会探错，”白思摇摇头：“不仅是你们，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傅思明易宁在碧清都学过，关于灵识是这样区分的：人皆有灵识，内含元气。妖、魔、鬼、怪与常人异，走尸、孤魂、邪祟无。
　　若是什么也探不到······
　　傅思明与易宁又打了个寒颤，感觉这富丽堂皇的顾府一下子可怖起来：“也··也就是说，顾夫人肚子里的可能是什么邪祟···”
　　易宁猛然想到之前几人说的：“这——这就是——”
　　“不错，”裴彦点点头，“这就是院子里的死气来源。”

　　“那胎儿还未长成，又是在母亲体内，所以死气非常细弱并异于寻常邪祟，”裴彦道，“我也险些将其当成低级邪祟混淆，”
　　“只是今晚，顾小姐进去后，那死气忽然旺盛起来，我才留意到不对，”裴彦拧眉问白思，“她进去后，发生了什么？”
　　白思回想：“她带着侍女含樱进来，说了几句话便提出要去看顾夫人，我们稍稍拦了片刻就听见顾夫人醒了，便一同涌了进去。”
　　白思也是察觉到清云院有一缕极淡的死气，但是并未找到出处，直到她走进唐婷的房间，她才发现这间房里死气比别处都要浓郁。
　　她坐在桌边时，仔细打量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我的灵识探进去的时候，我才真正确认，死气是来自于顾夫人，”白思捏捏太阳穴，“准确来说，是来自于她肚子里的‘胎儿’。”
　　“那，那你同顾夫人说了吗，白姐姐你是怎么和她说的——”傅思明火急火燎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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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还需要白思开口。
　　饶是白思定力过人，如此不寻常的情况也令她大惊，唐婷既然死死盯着白思的表情，就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白思没有直面回答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果然是真的了···”唐婷长吁一口气，忽然摆脱了刚才的脆弱情绪，“竟是真的。”
　　前后矛盾的两句话，白思却理解了她的意思。
　　唐婷拨了拨手上的串子，眼神晦涩不明的看向白思：“那这孩子还有救吗，还能长大吗？”
　　白思皱眉：“那要看这孩子为什么变成这样。”
　　“找到原因，才能去想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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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顾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白思又灌了一杯茶，“她自己察觉异样，也是三个月前开始的。”
　　唐婷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良好心态和身体情况，她可以很好的度过孕期。
　　前两个月，她认真吃饭、散步、喝安胎药，时不时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说话，弹个曲给她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但忽然有一天，唐婷夜里做了一个噩梦。
　　一个狰狞、可怕，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噩梦。
　　彩袖和玉钟急匆匆点起灯，下人们急急忙忙找郎中并喊来了顾长忠。
　　缓了许久，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无碍，在顾长忠的陪伴下，唐婷才不安的再次睡下。

　　“打那之后，我就时常会做各种可怕的梦，”唐婷不愿回想起梦的内容，摇摇头想将那些可怕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而且随着月份增加，我渐渐觉得，我失去了和宝宝奇妙的联系，我再也感受不到她（他）了···”
　　唐婷把这种可怕的感觉讲给顾长忠和前来看诊的大夫听。
　　可是所有大夫都说她的孩子好好的，是个十分健康的孩子。顾长忠起初颇为忧心，但渐渐也同意了大夫的观点，认为这是唐婷出现的幻觉之一。

　　“我也觉得是自己病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唐婷断断续续说，“可是我——”
　　唐婷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爱吃饭了。
　　没有胃口对于一个孕妇而言可能再常见不过了，但是唐婷却不一样。
　　她想吃肉。
　　不是晶莹软嫩的东坡肉，也不是鲜辣开胃的肉丝···
　　她想吃，带有腥味的、血淋淋的肉。
　　白思听的脸色苍白。
　　“我简直是一个怪物——”唐婷忍不住啜泣，“各种各样的骨制品能让我感到稍稍心安···”
　　所以她身上的饰品在一件一件的替换。
　　她越来越喜欢把玩这一类物件，这些东西逐渐出现在她的身上、卧房。

　　“所有人都说这是我的幻觉，是我病了，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肚子里有一个怪物··”唐婷死死抓住白思的手，“不是我疯了！”
　　白思连忙安抚她拍拍她的手：“不是你疯了，的确是这个胎儿有问题…”

　　“不想吃常人的食物，痴迷骨制品，会做噩梦···”白思温声和唐婷说：“还有什么其他异常吗，有什么人不对吗？”
　　白思的认同与认真对待使唐婷稍稍冷静，她擦了擦眼泪仔细回想。
　　“没有，”唐婷说，“念念是个好孩子，有她在身边我很安心，长忠也一直对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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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所以——”傅思明有些结巴，“那些骨头是顾夫人自己戴在身上的，院子里的死气来自于那个‘胎儿’···”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听起来顾夫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易宁也一头雾水：“既然是三个月前开始的，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白思和裴彦对视了一眼。
　　“很有可能，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解开的问题，”裴彦道，“胎儿为何会如此，该如何救她（他）。”
　　“小师叔，芷言前辈，这个孩子救过来的可能性大吗，”傅思明忧心忡忡，“现在这个孩子到底算是胎儿还是邪祟啊？”
　　“和寻常胎儿一样有心跳在生长，实际上却是没有灵识的一团死气，看起来，还会影响到母体的状态，”裴彦叹一口气，“两者特性都具备，难说算哪一样。时间又不短了，想要恢复成普通孩子，可能性极低。”
　　“没错，”白思的看法也是一样，但她还是劝了傅思明易宁两句：“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早一日找到解决办法，或许那个孩子的生机就大一分。”
　　“那芷言前辈，小师叔，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啊，”傅思明困惑，“到底会是什么造成的呢···”

　　裴彦下意识去看白思，后者眼睛不自然地眨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
　　“大概有这样几种可能，”裴彦开口，“一是可能有人对顾夫人下了恶咒，咒术导致如此；二是顾夫人冲撞或沾惹了什么恶灵邪祟，邪气入侵导致。”
　　“还有一种可能，看来，芷言与我都想到了，”白思听闻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裴彦移开目光继续说道，“只不过极为罕见，需要我们查阅一番才能确定。”
　　傅思明易宁表示听懂了。
　　“那我们白日，是去查阅资料调查此事吗，”傅思明问，“要不要告诉顾老爷？”
　　“先不必了，”白思制止他，“眼下我们不清楚顾夫人的孩子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在排除是顾府有人动手之前，谁都不要和他们提起此事。”
　　裴彦也说：“今夜死气突然一盛，正是顾念念带人进去的时候，当然，有可能是她恰巧进来，但是也有可能死气与她有所关联。”
　　“查阅资料有芷言与我，你们负责四处打探顾家最近的情况，有任何变化都不要放过，可以去街巷也可以询问顾家的下人，只是切勿打草惊蛇。”
　　两人神情肃穆，起身领命。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白思活动活动筋骨，“没问题就赶快去休息一会儿——”
　　“还有一个——”
　　“我有一点——”
　　傅思明易宁争先开口，白思点了易宁先问。
　　“芷言前辈，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韦家的修行者没有发现问题啊，”易宁疑惑，“会不会韦家也有什么问题？”
　　“可能性很小，”白思说，“那死气与寻常的不同，而且太过于微弱，我若不是在屋里也有可能未留意它。”
　　“况且胎儿本就灵识不全，出生之前旁人看不到也正常，韦家修行弟子男的居多，当然不能像我一样贴身来测。”
　　易宁点点头，裴彦想想又说，“韦家修行风格颇为舒朗，注意不到也算正常，不过去问一趟也无非不可，易宁，找出我的名帖，我与你一同去一趟。”
　　白思示意傅思明赶快问。

　　“白姐姐··我是想问，”傅思明犹犹豫豫开口，“你们这才刚见面···为什么顾夫人这么快就告诉你了呀？”
　　之前明明也有修士来，若是顾夫人坚持检查，不就不用受这罪了吗？
　　难道白姐姐会什么…
　　“唐门于我有恩，算是旧相识，”白思轻描淡写的开口，“两个人，顾夫人就是其中一位。”
　　······
　　啊？
　　和想象的答案大相径庭，傅思明傻了眼。
　　原本以为白姐姐是有什么独门秘籍可以行走江湖打探消息战无不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所以啊，我这次也是恰巧而已~”白思挑眉，“你们白日去打探消息，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傅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