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橘三春

34、糯米鸡引发的回忆（2）

　　来到云音阁之后，白思又渐渐改变了这一看法。
　　“以后要说出来，我是你的师父，荆祁是你的师兄，我们会永远向着你，”晚南归摸着白思小小的头，“不必有什么顾虑。”
　　荆祁坐在那里笨拙的给师妹磨破的脚上药。

　　“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也是很厉害的，”荆祁轻声安慰道，“能让别人开心，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不必太过于苛刻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做就好。”

　　白思泪汪汪似懂非懂的点头。

　　渐渐地，白思也明白了师兄的话。

　　自己有进步师父会很欣慰，自己快乐师兄会很开心，司恒被叶东唐气得脾气大自己顺对了毛他会小小开心，送给凌纯她想要已久的礼物小师妹会很开心。
　　···
　　而师父注意到自己的细微进步，师兄买来自己爱吃的点心，司恒戳到点的毒舌宽慰，凌纯毫无原则对自己的陪伴······
　　有人了解自己，自己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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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继续安静的吃着馄饨。

　　吃饱之后，白思一扭头看到了店家架上的酒。
　　“诶——老板，”白思招呼道，“这是什么酒？这儿有雪叶青吗？”
　　裴彦一惊，想要去拦她。
　　“白思，明日就要上场了，今日不宜饮酒，”裴彦皱起眉头，“你小小年纪，荆祁和晚掌门居然允许你喝酒吗？”

　　白思没理他，店家也热情的过来和白思做起了介绍。
　　“这位仙子，一看您就是来参加围谈的是不是？小店的酒是河阳特产流金散，入口刚烈，价格实惠，五十文一壶，那雪叶青··可不是我们河阳的酒啊。”

　　“哦，”白思听闻点点头，“那我不要了。”
　　说着她掏出钱袋整齐码出馄饨钱，“结账吧。”说完她还扭头看向裴彦，“今晚算我请你的。”

　　大包小包换来三文钱的馄饨。
　　···
　　裴彦和白思拎着东西往回走，裴彦继续问她酒的问题。

　　“我啊，我当然不喝酒，”白思笑得乐不可支，“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这么不清醒这个时候喝酒。”
　　“那你为什么去问酒？”
　　“因为——”说起这个白思倒是显得很骄傲，“我是酿酒的。”

　　虽说是养在白家，但是白家到底不会对她白思太上心。
　　作为云音掌门弟子，白思又不是平庸之辈，丹药符咒，一应药材，场面贺礼，作为仅次于荆祁之下的掌门女弟子，白思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白思又不愿意事事靠着荆祁师兄和师父帮扶，送礼什么的也不成样子，所以白思总要做点什么维持住一应开支。
　　晚南归和荆祁叮嘱过她要专心修习，但白思聪颖，修习一路也并未耽搁。
　　两人便叮嘱她做什么先回来说一声，不许涉及危险内容，也不再干涉她的决定。

　　机缘巧合，白思与流塘雪叶青的酒坊搭上了线，因着自己不宜太抛头露面，便以荆祁的名义替他们想了法子做宣传，改变营销策略。
　　大获成功。
　　起码雪叶青如今人人皆知。
　　从荆祁那里收回份子，白思成功从雪叶青中固定得了年年分红。
　　“虽然我不会喝酒，”白思眯眼一笑，“但多打听打听有利于自家好酒宣传嘛。”

　　“所以，等你到流塘，”白思愉快邀请裴彦，“我请你喝酒！”
　　“好。”裴彦点头答应。

　　两人正说着，岳重堂所在方向上空，忽然炸开了巨大礼花。
　　“砰——”
　　晚宴高潮来了。
　　天空中缤纷绚丽的巨大礼花引得河阳民众纷纷驻足围观，街道上一时人山人海。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河阳三年一次的盛景，这一段时间全城热闹不断，来来往往会有多少仙人，高门世家排行成绩都是人们难得的谈资。
　　小孩子们欢快地拍着手咿咿呀呀指着天上的焰火。

　　白思和裴彦拎着东西也停下来抬头看。
　　“这倒是我第一次站得这么远，看围谈前夜的焰火，”裴彦和白思说，“确实很好看。”
　　“没错，”白思说，“我也是第一次站得这么远，不过看起来，岳重堂在焰火上好歹没再提倡朴素节俭——”
　　看起来还是挺大气的。

　　裴彦摇摇头，哑然失笑。

　　对于溜出来这件事，两人原本谁也没想再提。
　　但是天不遂人愿，两人偷偷离席的事儿还是被发现了。
　　···
　　也不知道是哪一样吃食出了问题。
　　两个人都生病了。

　　一点儿没瞒住。

　　白思还好，当晚闹了一晚上肚子，年轻人，第二天只是有些虚弱，倒也还能打完全场。
　　第一次上场，前一晚溜出去乱吃东西，居然还把自己吃病了。
　　···
　　平时乖巧懂事的弟子居然这般胡闹，晚南归坐在台上气得胸口疼。
　　荆祁自顾不暇，叮嘱司恒看好白思，按时吃药。

　　裴彦想来是从没吃过外面小商小贩的东西，加上身子又弱，第二天勉力和白思交过手就回碧清宗修养了。
　　裴母得知消息与裴济赶来时，脸都绿了。
　　她看着原本好端端的儿子这一病又瘦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原本已经快要消失在她的记忆中的白家女，一下子又全都涌了回来。

　　“又溜出去，这白家是怎么管教的女儿，这么大了还胡闹！”裴母气不打一处来，“这次居然不顾廉耻的叫上你！你是咱们裴家的荣耀，碧清的脸面！亏得这件事没有传出去，要是传出去了你让我怎么办！”
　　“你也是，居然也跟着一起胡闹！”

　　裴彦躺在床上安慰母亲，是他觉得无聊想出去逛逛，顺便叫了白思相陪。
　　裴母一个字都不信。
　　“谨期，你不必替她说好话，你是什么性格难道为娘的不了解吗？”
　　“你从小懂事，何曾这般乱来过！都是——”
　　裴济一只手摁在妻子肩头。
　　“不要说了，”裴济开口，“虽说有错，但彦儿怎么就不能想出去了，这次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总归两个孩子无事，让彦儿好好休息吧。”

　　裴彦脸色不大好，闻言却还是闭上了嘴，总算没接着往下说。
　　但她转头勒令跟在裴彦身边的人都看好了，以后不许那白家姑娘和裴彦有任何逾矩交流。

　　原本是不许白思靠近一步的，但总算是给云音阁和晚南归留了点脸面。

　　“那孩子命格不好，压得住的自然可以靠近她，你都这样了，就不要再往她身边去了——”裴母摸着儿子的头心疼补充，“你看你这一次，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要了娘的命吗——”

　　其实裴彦一直没有忘记白家这个小姑娘。
　　有些奇特，她看起来过得不好，却似乎并不以为意。
　　“你也想出去吗？”
　　他时常想起小姑娘问他的这句话。

　　其实当时在墙下的裴彦心里也很窘迫。
　　他怕别人真的发现自己也有些想出去玩。
　　想和别的男孩子一样撒欢奔跑，四处玩闹，而不是除了练功就永远只能站在廊下喝奇苦的中药。
　　这次和这个从小就能看破他的白思一起溜出去，可能是他做的最不像“裴彦”会做出的事。

　　裴彦眼神微微黯然。
　　在父母眼里，这就是胡闹。
　　他永远不许胡闹。

　　白思那边，回去之后也是好一顿教诲。
　　“平时一贯听话懂事，今年居然胆大包天溜出去——”
　　晚南归背着手，在堂内沉着脸，“也不和师门禀报，若是出了岔子，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亏那姓夏的一个劲的夸他这个师弟，不拦着你出去居然还和你一起——”
　　“师父···”白思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想出去买点吃的，你看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嘛，晚宴当时都没结束，谁知道那么惨吃了什么不新鲜的东西···”
　　“我不还买了吃的给师兄师弟们分了吗，实在是岳重堂的伙食太差···”

　　“你还好意思说！”
　　晚南归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师弟都什么样了！”
　　司恒白着脸坐在一旁。
　　原本只有双狐狸眼，现在生硬硬瘦出来了狐狸脸。
　　白思对上他哀怨的眼神，心虚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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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百家围谈在云音阁。

　　去年的事白思也受了教训，再加上师父耳提面命，自然不会再出现在裴彦面前晃荡。
　　当然，在云音阁举行百家围谈，白思住在自己院中，裴彦一众客人住在外院，两人也没什么交流机会。

　　只是最后，荆祁终于抽出空来，和白思一起邀请裴彦逛了逛云音四处。
　　临走时，白思交给裴彦两瓶雪叶青。
　　“给，这可是上上品，我特意给你留的，”白思递给裴彦，“去年实在是对不住。”
　　“芷言姑娘不必介怀，我并无大碍。”裴彦温声说，“不知去年——”

　　白思打了个哈哈。
　　“哦，我也没什么，就是被师父训了一顿。”白思笑笑，和荆祁岔开了话题。

　　而后过了几年，荆祁出事，裴母更加坚定了对白思“命格不好”的看法。
　　虽然知道儿子这几年和白思还偶有交流，但确实没再出过什么岔子，裴母也就只是严加叮嘱了裴彦身边的下人，以后有白思的消息也不许往裴彦身边递。
　　平时也就算了，白思那边轰动一起，裴家就得了消息，裴母下了功夫敲打裴彦身边一众人等不许给他露出一点消息。
　　所以，裴彦对于白思请离云音阁的事丝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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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就此结束，两人买到了糯米鸡。
　　而后白思又随便买了几样，两人就回到马车去等傅思明和易宁。
　　裴彦猜的一点不错。
　　傅思明和易宁终于回到马车时，白思都快吃饱了。

　　两人拎着好几样食盒爬上马车。
　　“白姐姐，小师叔，你们也去买吃的了呀，”傅思明叽叽喳喳开口，“我们把这条街上看起来不错的吃食都买了一遍，有几家真的特别棒。”
　　傅思明忽然被桌上的乌芳糕吸引了。
　　“诶，这和我们买的好像——”他顺手捏起一个递给易宁，又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唔-，这个好吃！”
　　“白姐姐，你们上哪找的好吃的？”傅思明睁大眼睛，“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这比我们买的那个好吃！”
　　白思一指裴彦。
　　“啊——小师叔，你知道有好吃的还不和我们说，”傅思明气鼓鼓，“我们还买了这么多。”
　　白思瞅着，大大小小，的确买了不少。
　　里面还有自己爱吃的琥珀核桃。
　　“给我的？”白思抽出核桃，“有心了。”
　　傅思明邀功似的凑上来，“对啊白姐姐，我和易宁特意给你挑的，你可以带着在路上吃嘛。”
　　白思欣慰点头。

　　两人坐好愉快开吃，时不时和白思裴彦推荐一下。
　　白思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开始吃东西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
　　“怎么了白姐姐，”易宁举着鸡翅问，“你也吃点吗？”
　　“那倒不用了，”白思慢悠悠的摇摇头，倚在车厢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只是好心提醒，可别吃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