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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傍晚的余晖逐渐落下,代替着的是回廊和大殿中华丽富贵的盏盏宫灯。

      这一晚上过得十分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上去君仁臣忠好不和谐,如果不是赵简还清醒得知晓自己身处西夏,她马上就要信了眼前的这些画面。

      赵简一个人往外而去,远离了殿内乌烟瘴气的觥筹交错,便见含元殿门外万花绮丽、争相斗艳,放眼望去千堆锦绣,眼花迷乱。

      忽然间赵简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去却见没移氏从左侧灵巧跳出,眉眼笑弯而道:“赵简!你教我插花吧!”

      见到来人是那没移氏,赵简不禁笑问道:“好端端的,学什么插花啊?”

      “因为皇后喜欢呀!以后我嫁予了太子就可以讨皇后喜欢了!”

      赵简看着眼前这个性格类似小景的姑娘,突觉的,也有她个性的一面。

      讨好别人来求取自己所要,赵简虽然对此种方法嗤之以鼻,却也承认这不失为一个迅速且有效的法子。

      自己再傲也无法阻拦别人的活法,各自有各自的追求罢了。

      “赵简,好赵简……你就教我嘛……教我嘛……”没移氏靠在赵简肩头直撒起娇来。

      赵简一时无奈,道:“好好好,教你教你。”

      “嘻~我就知道你最好。不过要从何处学起呢?”没移氏来了兴致,随手摘了花圃中一朵玫瑰道,“就像这支玫瑰,它应该怎么摆弄呢?”

      “有刺小心!”

      “嘶——”

      赵简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没移氏没有注意到玫瑰枝上的几个大刺,顷刻间已被扎得指腹鲜血直流。

      原本只是小事,那没移氏却不知为何随即晃晃悠悠起来,眼见就要歪倒,赵简被惊得一把托住道:“没移姑娘!”

      没移氏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从小的症状,看见血就会脑袋发晕。”

      “那你赶紧去休息一下。”

      “嗯,我去暖阁休息一下,等过几天我再去找你学插花。”

      赵简召来两个婢女将没移氏扶了下去,低着头看着那支带血的玫瑰,不知在想些什么。

      抬眼间米禽牧北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赵简抬头问道:“你跟出来干什么?”

      米禽牧北难得正经,开口道:“这里是皇宫,我不放心你。”

      “怎么,怕我暗中联络什么人把你的势力给一锅端了?”

      米禽牧北闻言一笑,竟是说道:“也好,这样我就能彻底舍弃掉身外羁绊,和娘子双宿双栖了。”

      他的话极为飘忽又不像是玩笑之语,赵简估摸着他脑子又开始犯糊涂,便问道:“米禽牧北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知是今晚的酒过于迷醉还是被赵简于今晚迫于演的顺从娇妻迷失了心性,米禽牧北也不知刚刚那话是怎么说出来的,被赵简一盆子冷水泼下,终于在花圃中清醒了两分,于是跟在赵简身旁,不再言语。

      一时无话,来来往往的婢女奉茶奉果络绎不绝,远处的几盏宫灯莹莹点点,映得花圃中的光亮也跟着柔和起来。

      不知何时有婢女擦过自己的身子,赵简本就是心烦,被这一碰不免横道:“小心着些。”

      抬眼间一个面容粗糙身形壮大的侍女和赵简打了个照面,只愣了一瞬,那“侍女”落荒而逃,赵简瞬间便知晓了不对劲之处。

      今日赵简刻意没有戴冠就是防着这一刻,入宫不能携带兵刃,而头上的发簪则成了赵简手中唯一可以带来安全感之物,即便不能杀人,就是伤人也是好的。

      抬手抽出发簪朝那人掷去,那人的身影于拐角处灵巧而避,赵简的发簪却偏了半分,钉在了柱上。

      “别追!——”想要拔腿追去,米禽牧北将赵简死死拦住。

      赵简冷眼而看,道:“他是个男的!”

      “我知道他是个男的,可这里是夏皇宫,不能随意走动。”

      皇宫内庭出现个男扮女装的男子,这意味着什么?

      赵简异常警觉得后退了半步,与米禽牧北拉开了一丝距离,只可惜这院子过于昏暗,赵简刚刚并没有记住那人的长相,且发簪没有从远处伤人,否则也可以凭着伤口寻找线索。

      “娘子不信任我?这里是夏皇宫,并非等闲之地,再怎么说元昊、皇后、太子都在,随便一个人随便一句话都能要人性命,我说过的,我要保护你。”

      米禽牧北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真的,是他欲护赵简无虞,再怎么说他不过是一个将军身份,还没有达可以任意对抗的高度。

      但是他想他会有一天将赵简放在手里安安稳稳得护着,永远。

      而假的,是米禽牧北暂时不想告诉赵简真相。

      可这话在赵简看来尽数为假,她笃定了米禽牧北留有后手在后头,恩恩爱爱、浓情蜜意也无非是掩盖真相下的层层浓雾。

      就好像从赵简最初进入西夏一样,有人一口“娘子”唤着,可最终,不过是各取所需。

      赵简此时竟是笑了,笑得疏离而不屑,“你随意,反正这里不是大宋,我并不关心。”

      赵简转了身子没有再给米禽牧北任何一个正眼,直至再次进了大殿才惹来米禽牧北一声若无若有的叹息才终是跟了上去。

      赵简重回那些女人堆之中,不料居然有人眼尖至此,惊是问道:“诶?米禽夫人头上怎么少了支簪子?”

      赵简听闻心中更是一惊,刚刚头上的那支簪子被自己拔下掷了出去,如今这高髻定是左右不一,十分惹眼。

      急中生智又一时无法,赵简想起刚才那与米禽牧北恩爱的戏码来,不禁垂了垂头又娇羞道:“刚刚……看夫君喜欢,便将簪子赠予夫君了……”

      “将军和夫人可真是恩爱……”

      “是啊,真是恩爱。”

      赵简心里头连翻三个白眼,忍了。

      不过片刻,门外一阵骚动,火光之中居然有人喊道:“抓刺客!有刺客!——”

      果然,这并不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想逃也逃不了了。

      殿内无数朝臣亲眷一片哗然,赵简躲在人堆儿之中准备看好戏。

      “保护皇后和太子殿下!”门外霎时间闯进无数羽林侍卫将野利皇后和宁令哥团团护住,但见野利皇后急声呵道:“放肆!到底是何人敢闯我宫中内院!今晚定要将人缉拿了!”

      “是——”

      更有无数侍卫铺天盖地而来搜人,忽听门外又是喊道:“快!刺客往暖阁去了!”

      赵简心头一个颤悠。暖阁?那是没移氏的所在!有人要害没移氏?这是为什么?

      说话间已有侍卫前来回禀道:“启禀皇后,有人见得此人是个穿宫女衣装的男子。”

      此话而出野利皇后更是气得面色白了三分,“大胆!禁宫内院,岂容男子随意出入!”

      宁令哥抱拳一揖,冷静道:“母后息怒,侍卫都已经去抓人了,定能将刺客擒获,万望您保重身子。”

      片刻之后,一众侍卫皆是见得夏皇宫含元殿东侧暖阁晃过一个身着宫女装束的男子,而那暖阁之中熟睡的正是即将成为宁令哥发妻的没移氏。

      没移氏因着刚刚醒来衣衫不整得入了大殿,赵简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

      一个待嫁的准太子妃和内庭中男扮女装的刺客扯上关系,明眼人看了怕不是都要联想宁令哥是不是要变绿令哥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没移氏刚迈入大殿还未清醒,揉着眼睛问道。

      “刚刚闹了刺客,就在东边暖阁之中。”说话的是金紫光禄大夫夫人,赵简看了看这个说话的女人,拼命得记住了此人的长相。

      没移氏一头雾水,继而问道:“刺客?可我刚从暖阁回来,没看见什么刺客啊。”

      赵简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没移氏此刻高声喊冤为自己辩解才为上策,偏巧这个姑娘和小景的性子差不多,同样的天真无邪。

      那金紫光禄大夫夫人又是问道:“所有人刚才都听见了刺客朝暖阁而去,没移姑娘当真没有看见?”

      没移氏依然摇头,此时此刻殿内忽而寂静下来,无人再敢吱声,赵简知晓,该轮到宁令哥说话了。

      但见宁令哥朝没移氏步步而去,赵简原以为会看见情郎护住心上人,却不想听宁令哥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暖阁出来?”

      这话即使没移氏再傻也听得明白,素日里爱慕之人竟是怀疑自己了,一时摇头慌张道:“殿下,我、我没有啊……我刚刚不过是下去暖阁休息……没看见什么人……”

      “可是你从暖阁出来又衣衫不整作何解释?”

      “我、我……”

      赵简站在一旁干巴巴得着急,没移氏什么也不懂,遇上事情嘴又笨得可以,这个时候不为自己辩解相当于就是承认了一切。

      殿内突然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所有人都看见宁令哥抬手狠狠甩了没移氏一个耳光,弱不禁风的女子就这样被煽倒在地,竟是一时呆愣。

      此举应是吓住了所有人,但听有人丝丝抽着凉气,就连野利皇后也是骇了一跳。

      赵简亦是未曾想到宁令哥会有如此举动,捂住了嘴不让自己惊异出声,愣了许久。

      米禽牧北察觉到身旁的赵简有所举动,一时反应过来死死按住了赵简手腕,背地里朝赵简摇了摇头。

      此番赵简没有听米禽牧北的话,大力挣脱了米禽牧北的控制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人群,从地上扶起了没移氏,道:“起来。”

      小姑娘被宁令哥一巴掌打得愣愣的,但也坚强得没有放声而哭,只是眼眶在眼里打转。

      赵简想终归是当了那个众矢之的,也不怕了。朝向宁令哥福了福身子,赵简笑得大方得体,甚是礼道:“太子殿下息怒,没移姑娘刚刚与我在一起,的确被花儿划破了手指,便去暖阁歇息了。此事疑点重重,这皇宫如此之大,怎的就有刺客往暖阁而去,而暖阁中偏巧就有没移姑娘呢?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你的意思是说本太子看不明白事理了。”宁令哥语气颇为不善,然则此时即便是米禽牧北也只得站在一旁皱眉急切而想护赵简却护不得。

      可赵简始终相信说话是门艺术,看透了一个人的秉性脾气便方便许多。

      宁令哥这个人,三言两语被人挑拨,无非就是耳根子软,再加上刚愎自用、疑心生暗鬼,这种人只会爱自己,不会爱别人。

      什么米禽牧北当初说的宁令哥与没移氏情投意合,全都是谎话。

      想通此节,赵简又是大方笑道:“不敢,您与没移姑娘好事将近,此事我只是怕有小人从中作梗,伤了您与没移姑娘的情分。若此事为真倒也罢了,但要是冤枉了没移姑娘,只怕来日会有人在背后对太子殿下议论纷纷。这样一来有损殿下英明,二来有损殿下清誉,我实在是为殿下着想,万望您三思。”

      野利皇后此时发话而道:“这位姑娘说得对,皇儿,你太过冲动了。”

      赵简将话的矛头全都指向了宁令哥,再加上野利皇后在一旁劝说,宁令哥的面色稍稍缓和,一改刚才戾气,握住了没移氏的手问道:“阿月可否有事?”

      或许是男人前后的差别过大,这一举动让没移氏生生一惊,竟是害怕得向后缩去。

      “——启禀皇后、太子,刺客已找到,但已畏罪自尽了……”

      侍卫适时来报,野利皇后被气得惊起,厉声而问:“在何处寻得!”

      那进门的侍卫听得此言慌忙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直哆哆嗦嗦道:“在、在贺兰御女处寻得……”

      赵简眉眼一抬,今晚上突然后悔和米禽牧北一起来赴宴了,后宫争斗,脏得不能再脏了。

      此事到现在也算水落石出,没移氏清清白白,反倒是元昊的世妇御妻出了茬子,反正元昊和宁令哥这父子俩今晚上得有一个人脑袋顶上得长片草原。

      “主上至——”

      一声高声的通禀从远处传来,殿内大惊,皆是敛声屏息准备接驾。

      正待赵简愣住,手腕已被人大力从后拽去,藏在了人堆里,而将赵简完完全全挡住的,却是米禽牧北的身子。

      众人依礼而跪,那元昊不悦而来,“朕从远处就听见含元殿吵吵闹闹,皇后,可是你的失职?”

      野利皇后闻言而拜,忙恭顺道:“打扰主上清静是妾的不是,望主上息怒。”

      元昊并没有理会野利氏,又是问道:“太子,事情尚未查清你就妄下论断,可是明智所为?”

      宁令哥亦是恭顺而道:“父王,儿臣一时糊涂,望您责罚。”

      “我看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朕在前朝被辽国搅得不得安宁,你居然还在内庭为了一点小事而大动干戈。朕罚你不日前往夏辽边境巡视,以振我朝雄风!”

      宁令哥接了旨意跪地而拜,又听元昊开口道:“既如此,朕赐米禽牧北为都统将帅头衔,随你一同前去。”

      掷地有声的话响彻在这含元殿之中,仿佛米禽牧北知道似的,气定神闲地接了旨意,跪拜道:“臣遵旨,臣定当护太子殿下安危,不负主上所托。”

      语罢,元昊转身欲走,赵简微微抬眼,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就是宋、夏、辽最关键的人物,若是他出了什么事……

      不自觉地,赵简想要抚一抚鬓发,刚刚抬手,却又被米禽牧北看见死死压下按在身侧,同时的,又将身子往赵简处挪了挪,直把赵简牢牢挡住淹没在人堆儿之中。

      野利皇后眼见那元昊要去,又是恭谨问道:“今日之事是妾的失职,敢问主上贺兰御女应该如何处置?”

      “你是皇后,这等小事也来问朕!”

      “是!……”

      众人在元昊离去后皆是松了气息,野利皇后依然雍容尔雅,开口郑重道:“贺兰御女胆大包天,本应处死以正宫闱。但太子婚期在即不宜杀生,即日起,贺兰御女送往戒坛寺为国祈福,终身不可再踏入宫中一步。”

      众人高呼而道:“皇后英明。”

      这场宫宴在处置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小的宫妃而结束,赵简随米禽牧北一路出宫却是无话。

      和米禽牧北待得久了,赵简发现自己仿佛也沾染了他的一些习惯,见了一晚上的妖魔鬼怪,此时此刻她只想感叹一句“有意思”。

      若是以前,她定是觉得此事只要不涉及大宋就和自己毫无关系,可如今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还真叫自己起了斗志。越是错综复杂的形式她越想一探究竟,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更何况还有一个大宋暗探还潜伏在暗处没有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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