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的春天》药吉

3、那年高考

　　每年的6月8日，对于高三学子来说，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但对张宁来说，这一天是晴天霹雳的灾难，刻骨铭心的痛，像刀子一样插在胸口，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三年前的这一天下午5点，张宁和其他考生一样，在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后，开心地离开教室，走出考场。校门外人山人海，家长们向里面张望，互相讨论着什么。张宁站在校门口东张西望，却未见爸妈的踪影。不远处的马路中央，有几名警察围在那里，地上有摊血迹，好像是出车祸了。有人说，是考生家长在过马路时，被飞驰的跑车撞了。

　　张宁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着爸妈的身影，渐渐地显露出焦急的神色。她向身旁的阿姨借来手机，爸爸的电话无人接听，妈妈的电话也无人接听，张宁皱起眉头。

　　“小姑娘，打完了吗？我们要回家了。”阿姨搂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看样子要回家了。

　　“对不起，阿姨，我再打一个，刚刚都没接通，谢谢您了。”焦急之中，张宁又把电话打给了周姨。电话通了，张宁抢先说道：“喂，周姨，我是宁宁。”

　　“宁宁啊！都考完了？”周姨的声音有些颤抖，“云迪应该快到了，你再等等。”周云迪是周姨唯一的儿子。

　　“我爸妈呢？”周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叫张宁过来再说，慌忙地挂断了电话，张宁一头雾水，但她感觉到了不祥的预兆。

　　张宁把手机还给阿姨并表示了感谢，周云迪也赶到了考场，张宁上了车后立刻询问爸妈的下落。

　　“他们出车祸了，在医院抢救。”周云迪十分震惊，却把车开得飞快，不停地变道超车。

　　“车祸？抢救？”张宁泪声俱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温室里长大的张宁一时间不知所措，手术室门口，周姨见到张宁，马上迎了上去，抓住张宁的手说：“先别着急，还在抢救中，警察说肇事者是酒驾，其他的还不清楚。”周姨强忍泪水，哽咽地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别无他法。

　　贺梦瑶也赶到了医院，一个小时后，医生走出了手术室，四人马上围了上去。医生摇了摇头，万般歉意地对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话音刚落，手术室里推出两张病床，双双蒙着白布。张宁哭着扑到上面，周云迪在一旁拉着她。她嘶声力竭地呼喊着爸爸妈妈，可惜他们永远听不到了。张宁接着晕了过去，周云迪抱起张宁，贺梦瑶连忙去叫医生。张宁就这样从一个众星捧月的公主，落难成了可怜的孤儿，这心里的打击可想而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措手不及。公司事务繁琐，全部由周云迪和贺梦瑶来处理。还有张宁父母的葬礼，也是周云迪和贺梦瑶一手操办。葬礼过后，张宁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出来，茶饭不思。

　　“宁宁啊！出来吃点儿粥吧！”周姨敲着门，苦口婆心地劝说。张宁在房间里没有出声，周姨又说：“那喝点儿水，好不好？”

　　“一直这样可不行。”贺梦瑶说，“她这个状态，不可能去留学。”原本张宁是要去美国学服装设计的，参加高考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这12年的学习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云迪，公司那边怎么样？”贺梦瑶打给周云迪，互相询问状况。

　　“公司这边不用担心，宁宁怎么样了？”

　　“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别去留学了。”

　　“是啊！在本市选个大学先上着。”周云迪叹了口气说。

　　“我们去学校了解一下宁宁平时的情况，一会儿学校见。”

　　周云迪和贺梦瑶找到了张宁的班主任，老师对张宁的遭遇深表同情，立刻召集各科老师。经过各科老师的分析，“张宁成绩一直很好很稳定，报考本市的A大学完全没有问题。”A大学是本市最好的综合性大学。

　　“那专业怎么选？她平时最喜欢什么科目？”贺云瑶又问。

　　“以她的成绩，哪个专业都能考上，主要还是看她的兴趣爱好，顺便转告她，节哀顺变，生活还要继续。”

　　两人来到张宁的家，周姨正好也找到了张宁的房门钥匙，并打开房门。屋子里拉着窗帘，黑黑的。张宁就蜷缩在床上，双臂抱着膝盖，微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宁宁，听话，喝点儿水吧！”周姨坐在张宁身旁，举着水杯。张宁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哇的一声搂着周姨的腰痛哭起来。

　　“好孩子，我们都在，不要怕。”周姨将手里的杯递给周云迪，自己也流着眼泪，轻拍着张宁的背部。“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了许久，哭累了，张宁在周姨的怀里睡着了。周姨就这样抱着她，给周迪和贺云瑶使了个眼色，两人静静地离开了，并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张宁家里，周云迪和贺梦瑶再次谈论起张宁的学校问题：“宁宁，今天是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我们去找过你的老师，决定帮你报考A大学。现在的问题是，你想学什么专业？”

　　“哥、姐，你们定吧！我随便。”张宁眼神呆滞，有气无力地说。

　　“你没参加美术的省考，学设计是不行了，只能学正常的专业。”贺梦瑶说，“考虑到接管公司，金融，经济，经营一类的专业，你看怎么样？”张宁没有回答。

　　“要是不喜欢，就学点儿感兴趣的，数学或是计算机怎么样？”周云迪问。张宁随口说了个“都行”，完全没有精力去想这些。

　　二人对视了一下，无奈地出去了。贺梦瑶说：“你认识宁宁的时间长，更了解宁宁，你决定吧！”

　　“那就应用数学吧！涵盖的范围广一些，以后再学其他的也都方便。”

　　“还有，宁宁最好换一个环境，不要住在这里了。”贺梦瑶继续说。

　　三天后，周姨陪着张宁离开了别墅，搬到了公司附近的高级公寓，新房子比别墅要小很多，但两个人住也是十分宽敞的。贺梦瑶把张宁所有的东西通通换掉了，衣服，鞋子，甚至是手机号……为的是让张宁忘记过去，尽快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乔嘉阳高考过后，光顾着自己的事情，才想起了张宁许久都没有和他联系，便给她打电话，可她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乔嘉阳刚开始没有在意，以为是张宁的手机没电了。可打了几次都没有接通后，他开始疑惑，直至一天都没有打通，便感觉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第二天，乔嘉阳来到张宁的家门口，一边敲门一边打电话，他在门外已经听到屋里的座机的声音，可就是没人接电话。

　　乔嘉阳又到平时二人常去地方，还是没有找到人。后来，别墅的座机终于打通了。是周云迪回别墅取东西，周云迪告知乔嘉阳张宁的情况后，特别嘱托不要告诉其他同学。这时，周云迪手机响了，是周姨打来的。

　　“云迪啊！宁宁不见了。”

　　“不是让你陪着她的吗？”

　　“我就下楼扔了个垃圾的功夫……”

　　乔嘉阳在电话这边听到了，对周云迪说：“我已经去了甜品店和小吃店。”

　　“我去叔叔阿姨的公墓找，我电话号码是……。”

　　“好，那我去其他地方找找。”乔嘉阳挂断电话，又继续奔波起来。

　　最后，乔嘉阳来到跆拳道馆，终于见到张宁，张宁像疯了一样和陪练对打。乔嘉阳随即联系周迪，然后他换上道服带上护具，来到道场中央，说了两个字“我来”。他一把推开陪练，成为了张宁的攻击目标。张宁毫不留情地对乔嘉阳大打出手，乔嘉阳半句话都没有问。

　　张宁小时候身体弱多病，为了强身健体，她从小就被爸妈送来学跆拳道。初中时，作为好朋友的乔嘉阳得知后，也一起学习，但乔嘉阳完全不是张宁的对手，三拳两脚便败下阵来。

　　虽然乔嘉阳带着护具，也不敌张宁的拳打脚踢，没几下，护具就碰得乔嘉阳鼻青脸肿，张宁的手脚也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有的地方甚至还破了皮留了血。张宁就已经连续打了两个多小时，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她停了下来，喘着大气，脚跟都站不稳了，摇晃着身子，乔嘉阳一把抱住张宁搂在怀里，又顺势躺在了地上。

　　乔嘉阳躺在张宁的旁边，摘下护具随手一扔，侧着脸开着她。张宁什么都没说，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乔嘉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宁，就默默地陪着，用手为她擦着眼泪，自己的眼睛也红了。从这一刻起，张宁不再软弱，她知道，她要成长要变强大。

　　三年过去了，又到了高考的日子，也到了张宁爸妈的祭日。周姨，周云迪，贺梦瑶和乔嘉阳，都陪着张宁一同来扫墓。张宁身穿黑色连衣裙，站在父母的墓前，强忍泪水，用力挤出一丝微笑，在墓前献上一束花，说道：“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