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错》长安

1、许仙

　　他借着幔帐外的光，将她看了又看。
　　白瓷的肌肤，泼洒流云的乌发，无一不精致的五官皆恰当好处，果不愧为妖。
　　记得初次见她那一日，西湖美景，三月天，她眉目氤氲的扫过，他竟浑身颤了一颤，那瓢泼的大雨，她撑一把百骨的伞，伞上有牡丹盛放。
　　婀婀婷婷，随风而起，她那一头青丝飞扬，卷起衣袂，玉琢的人儿，浅浅笑，他闻到她身上有白兰花的气味。
　　她说她叫做：白，素，贞。

　　他躺直了身子，看幔帐沟壑着怪异的图案，黯淡扭曲而漫长的，好似她酒醉后原形的模样，那时他就明白了所有，只是这如今的一切皆得缘于她，他的确舍不得啊！

　　直到那天清晰不过的呈现，原来日日夜夜，朝夕对峙的她竟是妖孽，他一口气上不来，倒死过去。
　　他在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他与她之间，究竟是什么？
　　他爱上她无端的色相，厌她无所不能的把持，掩了他男儿之气。
　　在他心里，她不过一介女子。
　　直见着了真相，披着美人眉目的妖而已。
　　记得那和尚宝相庄严的劝说，他原本不信，直至此方明白自己，不，不，他寄人篱下，受她恩惠，靠在她的身上才有如今的日子，她对他是无可挑剔的，甚至不用他开口要求。
　　她是不可替代的，她绝妙的色相，床上婉转的声音他怕是再也寻不到了。
　　只是，只是……
　　白兰花的香最后蜕变成腥臭的阴冷，手下的身体分明依旧，心里却止不住的恶心，是的，光想就会恶心。

　　***

　　“相公，相公。”
　　又是这熟悉的声音，连这声音也是无一处不妖娆的味道。
　　“啊……娘子。”他睁开眼，看重又出现在眼前长久不变的容颜竟有些憔悴，汗湿了重衫，原本的飘逸出尘换作别样的诱惑。
　　他心头一热，竟有了冲动，顾不得她的惊讶已然朝她扑去，看她软软的摊入自己的怀抱，细碎的喘气，胸膛起伏，眼如丝，仅一个眼神已让他掉了魂魄，急不可待的挥手，撕开紧缠着她身体的衣衫，白玉似的身子仿佛蛇刚刚褪下了死皮，崭新而鲜嫩。
　　他竭力的进出，她是蛇，她不过是条蛇，在及至的癫狂中，他的脑中依旧琢磨着这样的念头，她灵蛇婉转，妖便是妖，这色相自是比人强。

　　趁着她睡着，他快快的穿衣，打开门，夺命而出，此刻再又想起她原形的可怖来。
　　“法海大师……。”老远，他喊一声。

　　***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她白衣如雪，乌发如云。
　　“相公，你看满月了。”她的声音仿佛很愉快。
　　“是啊，十五了。”他的语气竟也是平静。
　　绝美的女子……
　　他对她究竟是怎样，自己竟也不甚清楚。
　　富贵与繁华，他受尽了，终于觉得疲乏。
　　金山寺，漫天的水浪，他忽然发现自己活得竟是心灰意冷的麻木。

　　他的眼角有一丝抖动，手中的匕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