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爱茵

77、第七十七章

　　汤永把你这些年的画作整理好，帮你办了一个画展，画展很成功。你笔下的那些飞鸟鱼虫；那些绿树红花；那扫地的清洁工；拉货的三轮车师傅；那些拥挤在火车站里等待归家的游子；那群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那在夜市上摆摊的中年夫妇；那在炎炎烈日下敬忠职守的交通警察——
　　自然万物，都是美术，美术就在我们的生活里，随时随地，每时每秒。
　　只要你善于观察。
　　美术就是生活，生活就是美术。
　　你成了锦城的名画家。以后，靠着绘画，你也能够养家糊口。
　　你要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你的孩子还有你的理想。是时候了。
　　所以，你转让了你的饭店。你回归了家庭。
　　在这个冬日的早晨，锦城降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霜。其实你知道，那不是霜，是故乡的召唤，你，该归去了。那就归去吧。
　　汤永打了电话回家，母亲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汤永开车载着你，你们走遍了锦城的大街小巷，给家人买了无数的礼物，直到把越野车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在离过年只有六天的开着暖阳的早晨，汤永开着车，载着你和你的孩子，告别孩子的爷爷奶奶，你们的车使出了锦城市区，驶上了京珠高速。
　　程雅眉你终于踏上了归家里路途。想想，是因该激动，可是，你的内心却难得的平静。岁月真是伟大，把你所有的心事都带走了。
　　不知道你二十二载未曾回去的故乡是什么样子？屋后的山坡是否依然茂盛？门前的小河是否依然清澈？村头的古柏还在否？曾经的伙伴是否改变了容颜？
　　汤永一手开着车一手握着你的手。“紧张吗？”“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怎么紧张。”“真的？”他拿着你的手在他嘴里狠狠啜了一口。“老婆，我觉得好幸福。”“我也觉得是。”“老婆，要是没有遇到你，我现在在哪里？又会是什么样子？”“有两种结局，可能事业做得更大，也许已经一无所有。”“并且，还有可能进监狱。老婆，你是我的大救星。”“爱爸爸，你是在对爱妈妈说情话吗？”你的程曦在后面问。“对呀。程曦喜欢吗，高兴吗？”“当然喜欢当然高兴爱爸爸。可是外婆家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爸爸也不知道爸爸也很向往呢。”
　　你们终于到了湖南，你知道，你的故乡，就在大山的不远处。你的期盼的心灵渐渐地涌上愧疚和胆怯。可是，你再也不能退缩。你必须归去。为了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你的渐渐老去的父母以及松哥的父母，还有松哥。
　　你必须归去。
　　在湖南住了一晚，驱车继续前往。山峦越来越似曾相识。你知道，你的来处，就在你们穿过一个又一个长长的隧道之后，你的来处，就在那儿。等你。始终。
　　你们过了怀化，到了会同。不多久，进入了贵州的地界。
　　你就要回到你的故乡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你就要回到你的故乡了。
　　你离开她，已经二十二载，试问人生，有几个二十二载？你就要回到你的故乡了！
　　导航提示你们，天柱，终于到了。可是，这是天柱吗？你记忆中的天柱不是这样的。她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高楼大厦？她的街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干净整洁？她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华丽喧嚣？那条长着茂盛古枫的老街呢？那间买手帕的商场呢？那个在街角卖菜的老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