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爱茵

16、第十六章

　　好的人生（它包括了爱情），是把握来的努力来的，努力工作，才能拥有好的生活；遇到值得的爱情，要好好珍惜，爱情才不会变质。总之你们要明白，青春不可以挥霍爱情不可以挥霍人生不可以挥霍。
　　你在开饭店时，曾经有这样对你的员工说过。你希望他们都好。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都不容易。所以，有什么资格挥霍。
　　是的，每个人的人生，都充满了坎坷。
　　知道慧姐的故事，已是很多年后的事。那时你怀着你的汤程阳。那时她已经出国了，回来看望母亲。也顺便看望你。你们坐在锦园你家三楼阳台的藤椅里吃着你母亲从家乡寄来的凉拌折耳根。怀了孩子后，不知为什么，你特别特别想吃家乡的凉拌折耳根。想得着了魔。
　　为了保持它们的水分和新鲜度，你母亲从山里挖回折耳根后，守在太阳底下看着阳光把根部的泥土晒得刚刚好，你的继父开着他的面的载着你的母亲去了天柱县邮局，用快递寄到了锦城。领到后，你急忙用清水洗净，切城一小段一小段，放在一个方便搅拌的钵子里。再把干红辣椒放进电炒锅里烤出香气后切碎，然后放上白醋、盐、香麻油、山胡椒油搅拌均匀。让你吞了好久口水的凉拌折耳根终于制成了。
　　“好吃吗老婆？”汤永问你。“当然好吃。太好吃了。”你夹了几根放进他嘴里。他越嚼越皱眉。“真的好吃吗老婆？”他再次问。“当然。肯定。”你再夹一筷子给他，他歪着头闭紧了嘴巴。但是慧姐居然会喜欢，这是怪事。
　　顾伯母住在锦城城东的仙人巷。那是锦城仅存的几处古建筑之一。在慧姐出国后你常常代慧姐去看望她。第一次跟着慧姐去仙人巷，你就觉得，或许，我们的先人不是凡人，或许真的是仙人。如若不然，站在他们建造出的屋宇的面前你的眼泪怎会不由分说溢满你的眼眶。参天的古树漫天蔽日，古树之下是一栋栋年代久远的虽然历经沧桑却别致古朴优雅深邃又真诚灿漫得令人心潮起伏的房子。就像一个神情淡定满脸皱纹的老者，你别看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眉眼折射的经历告诉人们他的故事可以写成一部发人深省感人泪下的长篇巨著。至少在你眼里它是这样的。人们在巷子里安详地聊着天，巷子里干干净净。不远处那个弯腰扫街的慈眉善目的依然能看出曾经有着不一般容颜的老妇人，是慧姐的母亲。她已免费扫了好多年。多年前要赚钱养孩子，她隔一天扫一次，后来孩子有了出息，不需要她为她操心。她便一天扫两次。巷子里的人看她如此辛苦，不忍心把路搞脏，其实也没有多少垃圾可扫。
　　想要了解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祖宗八代。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上辈人或者上上辈人的爱恨情仇。
　　我妈妈曾经是个妓女。慧姐款款向你道来。
　　你知道自己不因该，因为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还害死过一个人呢。可是你还是吓了一大跳。你们彼此对望着，之前对望着，之后也对望着，她冰雪聪明，她看到了你心里的起伏了吧？你也不想这样，时令在蜕变成为春暖花开万物苏生的春天之前，不也是寒风肆虐万物萧条的寒冬吗。
　　可是，一个谨慎的人若把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对你说了。你对这个人得负多重的信托。
　　回国之前，我刚刚在B国跟我们国家一个高官的夫人翻了脸。还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李大哥。可是当时我实在忍无可忍。她明明是因私去旅游购物，可使用的全是国家的经费。而最终令我再也无法忍受的是，在一家日本人经营的商店里，她一边挑选货物一边恬不知耻地说，真不明白我们现在的中国人都吃错了哪号药，抗日战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紧紧揪着别人不放。我看日本人就是比我们中国人强。我当时就控制不住了，我也不管她男人的官比我男人的官大，毫不留情地把她说了一顿。
　　纵观我们国家的历史，从几千年前的夏商到如今，国家和人民每一次遭遇灾难危机，主要责任都出在手握权力的人们的手里。李隆基时期的安史之乱是这样，宋朝末期是这样，清朝末期是这样，而日军侵略中国时更是这样。
　　当权者或残暴或自私或昏庸或无能或几样兼而有之，这个国家的人民注定要成为外敌刀俎上的鱼肉。所以我们的先辈才会把“落后就要挨打”这几个字钉在当代的历史书上。
　　而现在，资讯如此发达，保家卫国的责任就不仅仅只是当权者的事了，而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和义务。
　　我现在也是这样教育我的李翰的。因为我希望他能够始终生活在太平盛世里，而太平盛世不仅仅只是一个口号，而是要靠一代代人努力地去经营去固守。
　　日本侵略中国之前，我外公在武汉经营着规模不小的家族生意，我母亲是众星捧月大小姐。终于有一天，日本人要向武汉进攻了，我外公尽了他最大的力量支持着抗战，而最终，武汉沦陷了。外公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但他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妻儿，于是他打算称天黑时悄悄带着外婆母亲以及舅舅出城避难。那天下午，母亲哭着喊着要去跟她最好的朋友道别，外公外婆拗不过她，只好让品行超好的管家钟叔陪着妈妈去了同学家。不过才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母亲在钟叔的陪伴下到同学家跟同学告别回来，在家门外，妈妈和钟叔听到家里传出好多枪声，她和钟叔躲在屋外围墙的细缝里悄悄地观看，满院子的日本兵，外公外婆以及我那年仅四岁的舅舅倒在了血泊中。妈妈差一点就要哭喊出声来，好在妈妈的嘴被钟叔及时捂住了。钟叔连抱带拉把妈妈拉出去好远。躲过横行无忌的日本兵，踏过横死街头的同胞，挤出如无头苍蝇般惊惶失措到处乱窜的人海，历经千辛万苦，钟叔终于把妈妈带回了锦城乡下钟叔自己的老家，其实那时锦城也被日军占领了，可是，除了老家，他也实在不知道要把妈妈带到那里去。好在那儿是个贫穷的地方，日军很少到那里去。他把妈妈视如己出，因为外公曾经有恩于他，他无以为报，抚养好恩人唯一的女儿，是他唯一能为外公做的事了。四间土砖房，年尽八十的老母亲，两亩薄田，是钟叔家所有的财产。为了抚养老母和恩人的女儿，钟叔除了经营两亩薄田外，还四处打零工。母亲很懂事，她知道，她已不再是娇小姐，她学会了斩猪草，学会了养猪养鸡，钟叔不在家的时光，她和婆婆相依为命。可是第三年，婆婆就去世了。
　　妈妈在钟叔家生活了六年，她终于长到了十四岁。十四岁的她亭亭玉立，像极了荷塘里盛开的荷花。村里人都说，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可是，要是妈妈长得很丑很丑就好啦。
　　村里的恶霸看上了她，趁钟叔不在家上门□□了母亲，正好钟叔回家看见了，跟恶霸厮打，眼看钟叔就要打赢了，一直躲在屋后的恶霸的手下冲了进来，一枪打死了钟叔。而我的母亲，被恶霸残害过后又被他以很高的价钱买到了锦城最有名的妓院里。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狗血！
　　是，是很狗血，跟某些电视剧里演绎的一模一样。
　　可是，听到这样的故事，谁有资格无动于衷？谁都没有资格！都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谁都没有资格！
　　冤有头债有主，历史注定要成为历史，可是历史，不应该是慢慢陨落的夕阳，最后只剩满天的墨色；历史，只能是冉冉升起的朝阳，时刻提醒着子孙后世，忘记历史，就会重蹈历史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