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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内心隐痛 ...

  •   柳玥梅跟华梅芳换了座,坐到詹母斯旁边去了,两个人在后面有说有笑。山本今天过生日,中午我跟周卫两个请他在馆子里吃了一通。半个月前白晓兰过生日,我们几个没管,由辛夷她们几个负责,因为高一的时候我们三墨客已经跟她过了一次,那时还不知道怎么跟女生过生日,得到消息时已经很迟,所以急急地凑了几十块钱,买了块用镜框镶着的蝴蝶标本送给她。
      山本这回生日我们也没让她们管,因为高二的时候她们凑钱给山本买了件衣服。十月份的时候山花过生日,我们过得很热闹,又是买蛋糕又是下馆子,很是热闹了一阵,那回书记也去了,八个人围着桌子好好地吃了一顿。
      山本买了些东西扔在我的桌子里,苹果、梨、橘子什么的,我拿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给了馨儿。拿了个梨给任思雨。
      白晓兰和赵蕊要跟我和鸡毛换坐,我们一口答应,拿着书本去了三组坐下,华梅芳坐在我旁边,她坐的位子是柳玥梅的。叶小小也坐到雷宇旁边去了。我们整个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山本和姜丽上次被老简训过一回,这次没敢动。
      正在我跟华梅芳津津有味地聊着历史的时候,鸡毛碰了下我的胳臂:“宁馨儿吃醋了呢!”我以为他开玩笑,转过身朝馨儿那边望过去,她可能先在看着我们这边,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头正往下低,很迅速,脸上好像有霜。但我不能确定,反正她没像往日那样笑咪咪。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呢?也不可能。我不讨厌跟成绩好的女生聊天,那样可以交流学习经验,互相学习,惺惺相惜之故也。
      但我们没能继续兴趣昂然地聊下去,因为老简来了。
      第一眼他瞥见坐在詹母斯旁边的柳玥梅,脸顿时绿了。
      我吓得低下了头,缩在那里,大气不敢出。都以为他不会来的,谁知他这么勤快?!
      第二眼他瞥见山本没和姜丽没在一块,神色有所缓和。
      第三眼又瞥见叶小小坐在了雷宇旁边,这是一对新的苗头!所以他的脸立马由浅绿边成了深绿。
      第四眼瞥见我和鸡毛两个坐在第三组。
      我都快要把脑袋埋到课桌底下了。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立刻逡巡至我们的原位,看到赵蕊和白晓兰。脸瞬间由深绿幻变成黑紫。
      “你们都给我滚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是谁让你们这样随便换座位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全班一片死寂,如月亮被天狗吞吃了一般,黑暗和静默笼罩一切。接着,开始有叮叮铛铛桌椅移动的声响。我们只能耷拉着脑袋默默地各归其位。
      真的是很佩服老简,晓兰跟他关系那么好,鸡毛跟他关系也不错,他也能这样毫不留情面地对之恶吼。
      “下次要再看到你们哪个随便换座位,我不把你们的桌子扔到楼下去我不姓简!”
      全班惊悚。
      咆哮完毕他闷声闷气地吩咐了一句:“任思雨,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任思雨就乖乖地站起来跟着他出去了。等任思雨一走,全班轰然炸响:
      “什么东西?!谁让他定期不换座位的?说好了月考一完就换的嘛?!”
      更多的是兴奋,他把班长叫出去肯定是去办公室排座位去了。只有我们几个吃了大亏,都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以后,任思雨就回来了,后面跟着气势汹汹的老简。他手里拿着张白纸,进来说:
      “现在开始排座位,你们都静下来,我口里念,你们记住自己的座位。”
      说着就开始念一组的。我的心砰砰乱跳,随着排次往后倒,我的心越紧张。终于念到任思雨,接着是我的名字,接着我开心地以为是馨儿的,可不是,是小范,很沉默的一个家伙,写作文有两下子。他跟詹母斯的学习作风很相近。两人从来不听讲,不管是哪门课,自己搞自己的。
      好久才听到馨儿的名字,说是好久,其实才一会儿的事。她在我后一排的后一排。我回过头,看到她呆呆地立在那里,也不看我,伥然若失的样子,其实我更失望,而接下来,在我知道真相后,留给我的只有难言的苦涩。
      搬到我的座位上后,我半天没作声,任思雨也没作声,都默默地在那里看书。
      我一开始怀疑是她在里面做的手脚,但这又跟她留给我的良好印象有巨大出入,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何况她跟馨儿很好,很好的朋友,不可能做出“拆散”我们的事。
      后来又想到老简,难道他知道我跟馨儿之间有些暧昧?不可能啊,我们当着老简的面很少有交往啊?难道班长已经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暧昧之意,特意说服老简我们不适合坐一起?
      疑虑重重。我还是决定问任思雨。要不然我会永远解不开这个疑团,永远对她保有怀疑,我不愿意这样做,我要一个表里如一的任思雨做我的朋友。
      “宁馨儿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坐?”
      我知道这样问会使她很难堪,万一是她在里面做了手脚,那让她如何回答是好呢?但是我不问,那我对她就只能是这个印象了,这决定了我以后对她的态度,所以不得不弄个明白清楚。
      因为馨儿那边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是她托孙丽英说想跟我坐一起的,虽然我的内心也有跟她坐一起的想法。
      “她自己说不要坐一起的。”
      “不是吧?”我大张了嘴,表示我的难以置信。
      “开始不是她说的吗?”
      “是呀,她又改变了注意,就在第二天。”
      我完全懵了,怎么会是这样?
      “她后来说要坐你前面的,就是吴佩霞现在坐的那个位置,但老简说吴的视力不太好,所以就把她俩换了。”
      至此我完全明白,不是任思雨在里面做了手脚,而是她的心起了波澜。那我成了什么了?木偶吗?她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反正她跟班长大人关系密切,可以暗中运作?
      我忽然有种被玩弄的感觉。怒火无声无息地冒上来。我的自尊很受伤害,只能这样说。被最可信任的人放了鸽子,那滋味还能咋样?其实最令我心寒的原因还是出于爱。我的想法是她并不想和我发生暧昧的关系。既她跟我坐一块会引起班里人的误会,她不想拥有这个误会,既她以前对我的好,只是完全处于纯粹的友情。
      男女之间会有纯粹的友情吗?我开始相信会有,相信我跟任思雨之间会有。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说,也许你认为自己对人家没感觉,但出于朋友,你仍然对他或她好,反过来对方不一定这么认为。除非你们两个人都对对方没有感觉,但觉得对方做个红颜知己或男颜知己很合适,这种相互性的拒绝爱情接受友情并长期保持不变质,才能说是男女之间纯粹的友情,即没有爱情的需要而有友情的需要。一字之差,相差却千里,但二者终究逃不了一个“情”字,男女之间的情,跑不了的暧昧。
      回去我一晚上没睡好。这是我的第一次失眠。早上四点多了,就醒了。睁着失望和无望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愁肠百结。
      其实,跟任思雨坐一起,从功利的角度来讲,利大于弊。她学习认真,成绩中上等,跟我能形成良性竞争互动,而如果馨儿坐我旁边,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我难以相信我能把持得住不陶醉,不陶醉在她诱人的体香和异性磁场里。
      她的成绩不太好,我又要花出时间来帮她讲解。平时还要讲些话,拉拉呱呱的,不影响学习是不可能的。但我爱她,透心透肝的爱,所以我不会有理智,没有理智我才会生气,大大地生气,气生到极端,就是让一切回到原初状态,这些烦恼都是我自作多情惹下的,所以要摒却这些烦恼,就得一切还原,我应该孤单,我应该寂寞,彻彻底底的孤单和寂寞,对于我这样一个有着远大目标、因此也负荷着重大压力的守心如玉的人,是不应该徘徊于风月场里的。
      于是我在漆黑的夜里爬起来,拉开灯,掏出日记本写下了这一段文字:“我,孙儒明,从今天起,即公元二00二年一月三号起,决定断绝跟宁馨儿的一切来往,指天为誓,踏地为盟,如有悔改和反复,天理不容,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天黑黑,雨蒙蒙,绝情断义男儿志!是悲壮豪迈还是痛惜?这是我高中阶段第二次发毒誓了。
      第一次,是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高三的暑期补习。
      高二期末考试完后回去住了二十天。母亲那时候已经南下半年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提着一个沉重的箱子,我踽踽地独行于白光泛滥的正午,头晕目眩,又累又饿,没人接,没人望,但我是坚强的,所以我不会太伤心。
      但看到同车回来的学生,一个个被不是爹就是妈地接回去,心里总有点那么不自在。好不容易到家,家门又是锁的,那扇朱漆小门严严实实地紧闭着。
      对面三婶见我回来,告诉我奶奶去给小唯(我小叔叔的孩子)理头去了,让我去那里拿钥匙,她说帮我看着行李。我来到村里的理发店,年老体弱的奶奶正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还不到三岁的小妹,理发师正在聚精会神地给她理发。
      见我进去,眼睛不太好的奶奶一眼还没认出来,以为我是来剃头的。我张口喊了声:“奶奶!”不料嗓子是哑的,嘴是张开了,声音却小得可怜。
      幸好理发师认识我,小时候我经常上这儿理发,他见状,大喊了声:“您孙子来了!”
      “啊?”
      奶奶没听明白。
      “奶奶,是我,明子。”
      “唉哟……明子啊,你几时候回来的啊?你看我这耳朵!唉!老了,不中用了。”
      “奶奶,您把钥匙给我,我箱子还在门口放着。”
      “噢!你看我?!”
      说着她急急地周身找钥匙。
      “刚才我钥匙放哪儿去了?“
      “钥匙在您脖子上挂着呢!”理发师笑呵呵地说。
      “哦!在这里,我是说,刚还念叨着它的。”
      边说奶奶边歪过脖子把钥匙取下来交给我。我接过来,走出去。
      “明子啊,你还没有吃饭啊?”在我刚跨出门的时候,奶奶的声音追过来。
      “哦,还没,还没饿。”
      “你先回去,把箱子提到屋里,我马上回来给你弄饭吃。”
      我走出理发店的阴影,刺眼的阳光又直直地射下来,射在我的头发上,头发发热;射在我眼睛里,眼睛刺痛;射在我脖子里,脖子辛辣。
      后面又传来奶奶颤巍巍的声音:“师傅,麻烦您快一点,我孙儿肯定饿了,我得早早地回去给他做饭吃,他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的,可怜回来连个接他的人也没有……”
      我抬起头,想看看毒毒的太阳到底在那里,今天怎么晃得我的眼睛又酸又痛又热?有一丝凉快如一条蜿蜒蛇出的小溪在脸上淌过,淌过,在江南正午的夏日里。
      回去我打开门,把箱子提进去,屋里一股杂乱和霉味扑面而来。原本宽敞的堂屋已经被各种杂物堆满,水泥地上全是一疙瘩一疙瘩的鸡屎,屋角各个角落结满了蜘蛛网,连吊扇上也免不了,像被蜘蛛精用缠绵而坚韧的丝,缚住的四仰八叉的唐三藏。
      我把东西提到楼上我的房里,放好。拿出毛巾揩了揩只有床板的床沿,坐了下来。外面一片绿树繁荫,阳光透过扶疏的树叶照射进来,斑斑点点地在窗户上闪烁着明亮的光圈。我打开临着阳台的门,一股夏日树林里的清凉透进来,浸遍全身。
      抬腿踏上阳台,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扶住了身边的窗台,看看脚下,褶皱丛生的皮鞋底已经染上了一抹绿色,阳台上已经生满了绿苔。记得去年此时,我还在这里铺着席子枕着书自在无边地看小说,满脑子遐想呢,如今,一切都远去了,远去了。
      “明子啊,明子啊,你在哪里啊?”
      奶奶回来了。
      “奶奶!我在这里!”说着我赶忙跑下楼,看着奶奶满脸大汗地来回找我,手里捏着一瓶冷汗淅沥的矿泉水。
      “给!给你买了瓶水,冰过的,你快喝,肯定热坏了。”
      我接过来,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就喝起来,太凉爽了,喉咙里一股利箭直贯肺腑,从上凉到下,从外凉到里。
      “奶!我也要喝!”胖嘟嘟的小妹仰着脑袋说。
      “你喝什么呀?有白开水,那是给你哥哥喝的。”
      我猛然停住,看看瓶子里面的水,还有小半瓶,不好意思地拿开嘴边,弯下腰把瓶嘴送到小妹嘟起的小嘴边:
      “给,哥哥喂你喝。”
      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我尴尬的笑脸,拢起两只胖乎乎的胳臂,夹住瓶子一仰脖子就往嘴里送。她一气喝了个精光,喝完深深地打了个水嗝,呆呆地望着我。
      “叫哥哥啊!哥哥给你买东西吃。”
      她还是呆望着我,小肚子圆溜溜的,胸前挂着一小锁,脖子的褶皱里有黑黑的汗渍。
      “她淘气死了!走不了两步就要我抱。”
      奶奶数落着她的娇嗔。
      “叫哥哥啊!看,哥哥喜欢你!”
      她还是站在那里,我伸过手准备拉过她的小手,突然她一甩手跑到奶奶后面去了。
      “她大概还不认识你,你走的时候她还在襁褓里呢!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下面条,很快就好。”
      “唯唯你先跟哥哥玩,我去下面条给你们吃,好不好?”
      “不!”
      她恐惧地抓住奶奶的裤子,仰着小小的脑袋抗议。
      “好,好,那你就跟着吧!唉……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佝偻的奶奶、颤巍巍的奶奶只得一步一步拖着她去了后面。
      奶奶的面终于做好,盛了满满一碗给我。我慢慢吃着,她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讲母亲去深圳半年没找到工作的事。
      “你妈在那边一天只吃两顿饭,舍不得花钱,你哥倆读书……”
      她正讲着,我的眼泪突然无声无息地流出来,滴到满是面汤的碗里,发出叮叮的声音。
      “你这孩子,别哭呀!快吃,都怪我这张破嘴,不该给你说。”
      说着奶奶撩起围裙揩眼泪。她越这样,我的眼泪愈汹涌。我端着碗,看着滚滚而下的泪水扑通扑通滴在面汤里,像夏天的暴雨落在浑浊的塘里,漾起一圈圈涟漪。
      下午,住在不远的幺姑过来,要我去她家住,说我家里又没电,晚上睡着热,搞学习也不方便。开始我不肯去,后来她又说你奶奶这么大年纪了,忙你们两个孙忙不过来,她身体又不好,于是我就答应了。总算假期不是很长,二十天就完了,得过且过吧!
      回到学校,心情肯定是落寞的。可是在落寞的伤口上,山本和姜丽又给我撒上了一把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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