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娘子》吾欲成蝶

4、4、

　　一日，六哥在批阅劄子，我陪坐在他身侧，为他绣一件寝衣。

　　他似忽然想起来，转头问我：“禾儿，你怎么私下也不唤我六哥了？”

　　我怕他不高心，又怕他因为我的话误会别人对我有怨言。谨慎着用词，小心回：“如今禾儿和其他娘子一样，都是官家的娘子了，难免被其他娘子知道会不开心的。”

　　“不平则怨，大娘娘教你的？”他笑了一下：“大娘娘教得好，在宫中做娘子理当如此。我虽然心里偏着你些，却并不总能顾全到，你能和别人相处好，是因为你温柔和顺，懂事乖巧。”

　　他虽如此说，可我能感觉出他是有些失望的，是失望我如此听大娘娘的话，还是失望我的懂事乖巧？

　　可能都有吧。

　　但我想要长久地陪在他身边，只能如此。六哥在前朝已经有诸多烦恼，我想自己顾好自己，不使他有一丁点烦忧。或许我潜意识里，在学那早逝的张美人，以为这样他也会像怜爱张美人一样，更加怜爱我。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怀第一个孩子时，六哥高兴坏了，他说他盼着与我有个孩儿足足有五年了。妃嫔有孕本该在生产后晋封，六哥却不理言官们的反对，逾制封我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我有孕后，一时多了许多奉承巴结的人。我出身良家，朝中并无权势，如果我生的是皇子，那些巴结我的人便会结成一派，所以朝中也有许多大臣忌惮我。

　　孩子尚未出生便搅得朝中不宁，我很是不安，也不善处理这些事。正烦恼的一日，曹皇后来看我。我见她和善端方，举止有礼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持重与威严，大有些大娘娘从前的影子。我是在大娘娘身边长大的，没来由地觉得亲切，生出想要依傍之心，便将自己的烦恼与她说了。

　　她说：“有生养的娘子，一定会比没生养的麻烦多一些。禾儿，你温柔敦厚，又通透世情，才有这样的福气第一个有了官家的骨血。至于外面那些纷扰，你不必理，也不必烦。只要你心里装着官家，行动遵循祖训、宫规，难道还怕官家信不过你，护不了你吗。”

　　她真真是个通透练达的人，难怪被众臣举荐，无宠也能稳坐后位。

　　我由衷说：“禾儿也信您。”

　　一个烟雨细微的夜晚，我生下了徽柔，六哥大赦天下。徽柔不知道，她的出生救了被关在柴房中，对她来说一生难舍的人——梁怀吉

　　公主一般出嫁才有封号，徽柔第二年就被封为福康公主。

　　徽者善也，柔者仁也。六哥说他要让徽柔做整个大宋最快乐的姑娘。

　　那是我与六哥最美好的时光，我为以为这份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个女子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