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精与红披风》香蕉豆腐皮

15、第十五章 神父的故事

　　我叫亚伯拉罕，来自离此有万里之遥的大英帝国不列颠岛。我从小的时候，奶奶就经常给我讲探险的故事，我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很想长大之后也成为一个勇敢的探险家。但我的妈妈是一个笃信天主教的虔诚信徒，她教导我凡事都应当谦卑，要勇敢，但更要约束自己的行为。
　　在妈妈的教导下，我慢慢地也开始信仰天主教。妈妈说，上帝可以拯救所有的人，但有罪的人将必须先受到惩罚，如果有罪的人能够及时悔改，那么他死后就也可以升入天堂。我谨记妈妈的话，长大之后成为了一名神甫，献身于宗教，但我却始终没有忘记那些探险家的故事。
　　我问奶奶，我小的时候您讲的那些探险的故事都是真的吗？她扭过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我，刚刚烫过的纯白色的头发上下抖动着。
　　“当然是真的了！那些事情都是你爷爷的亲身经历。”
　　我爷爷？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我的爷爷，我向奶奶问起了我的爷爷。于是她开始目视前方，并且两只眼睛变得空洞起来，似乎是在回忆着往事。
　　“在我给你所讲的那些故事中的最后一个故事发生了之后，他就去了东方的中国——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说过他要给你带回来一件宝藏，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奶奶说完便低下头沉思了起来，我不想打扰她，于是就没有再问她有关爷爷和中国的事情。但从此之后，我便开始了解有关中国的事情，也向我爷爷曾经的朋友们了解他这个人。
　　“他是个勇敢无畏的人！但就是有些钻牛角尖儿，可是谁又是那个完美无缺的人呢？”
　　“他是个不达目的就绝不罢休的人，很多人都怕他，但是这样的话就很容易让自己树敌众多，你说是不是？”
　　“我告诉过他，让他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他就是不听我的话，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决定成为一名传教士，我的目的地选择在了我爷爷最后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中国。妈妈很舍不得我走，但她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告诉她中国有许多人还没有受过天主教的洗礼，那里还有许多等待解救的灵魂。我没有告诉她我其实还有其他的目的，那就是寻找我的爷爷，但我并不是存心要隐瞒她的，我发誓，只是因为她没有问而已。
　　我来到了这个遥远的国度，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这里已经接受过现代文化的洗礼，但是这里的人的内心却似乎还十分地古老，思想中的许多东西根深蒂固。
　　我在这里一边传教，一边寻访那些曾经见到过我爷爷的人，从而了解到了我爷爷在这里的更多的探险故事，于是我对自己身为探险家的爷爷更加崇拜了。
　　慢慢地，我打听到了我爷爷最后的事情。虽然来这里之前，我早已有了这样的预感，但我还是非常渴望这个预感是错误的，好让我能见到那个从小就在我心中无比伟大的爷爷一面。所以当我听到这个确切消息的时候，还是十分地痛心。我带着无比失落的心情了解到，我爷爷是为了一件宝藏而丧了命，我觉得那肯定就是他想要送给我的那件宝藏。
　　那是一件传说中的宝藏，据说可以让穿上它的人隐形，而且还会水火不侵。更多的人认为那只是古老的传闻而已，那样的宝藏并不存在。但我爷爷却坚信它是存在的。传说这件宝藏是埋藏在山林之中的，他根据传说中的形容，找到了可能是埋藏之地的大致地点，那是一片很大的区域，我爷爷就这样一个山林一个山林地找下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那件宝藏，那是一件红色的披风。
　　但就在我爷爷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千辛万苦寻找到的宝藏，要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却被一个人袭击了，受了重伤，最后死在了那里的某个地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似乎有一颗畸形的种子在我的心里种下了，而我却并没有祷告反省，没有对它的发芽生长加以干涉。
　　我于是来到了据说是我爷爷当时找到宝藏时的那片区域传教，但我心里清楚，我真正的目的似乎已经变成了寻找我爷爷死亡的真相。过了几年，我才终于打听到了一个人，他说曾经听说过那边的一个村子曾经遇到过一个快要死了的洋人，我于是按照他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那里。
　　原来的村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镇，我确定这里就是我爷爷最后死去的地方，于是我求助于离这里不太远的一些朋友，并且在其他天主教堂的帮助下，在这个小镇里建起了一座教堂。很多朋友都问我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远离城市，没有多少人烟的小镇上建一座教堂。我回答他们的问题之前先笑了笑，然后开始了说谎，那应该是我献身宗教之后第一次说谎，我告诉他们我要把上帝的福音传播到这里来，当然我的话也不完全是错的，但我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寻找出爷爷当年真正的死因，以及找到我爷爷想要带走的那件宝藏的下落。
　　这里的人们除了极个别比较富有的人之外，都是极度贫穷的人，我不断地帮助他们，播撒着上帝的荣光，因为这毕竟是我作为一名传教士的责任，但我更重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了解这里所有的人，打探那件宝藏可能会存放的地点。后来这里的一个叫王保长的官员要开办工厂，居然来请示我的意见，看来在这里的掌权者们的眼里，我这样的外国人是高贵的。我告诉他我把上帝的拯救带到了这里，你如果要建工厂，一定要把工厂收入的十分之一奉献出来，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心想早知道就应该多要求一些了，为自己也积攒一些钱财，我对自己心理的这种变化感到有些担忧，但我也并没有多想，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把收获的那些钱财多数都用到了给小镇里建设主路上，想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也许这样下去我就可以像妈妈曾经说过的那样，成为一个悔改之人，从而得到拯救。但当我得知小镇中间的庙宇里的神像身上一直披着一件披风的时候，我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颗种子了。
　　我去看过那件红色的披风，但我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不是我爷爷曾经找到的那件，于是我决定验证一下。因此我犯下了纵火的重罪，但我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因为我兴奋地发现它就是我要找的宝藏。而且我也已经认定，就是这里的人，或者是这里的人的前辈，杀死了我的爷爷！并且还把我爷爷千辛万苦探险得到的宝藏给夺走了。
　　畸形的种子在我的心中不断地生长，恶念逐渐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而且就在我想要拿走本来属于我爷爷的宝藏的时候，他却突然丢失了！几十年前他们抢走了我爷爷的宝藏，几十年后，他们又偷走了我的宝藏，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的心智完全被邪恶占据了，它催促着我在小镇里不断地寻找，而且还告诉我一定要报复这个小镇和小镇里面所有的人。我按照它的指引寻找着，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我发现居然是那个王保长的儿子王秉业偷走了我的宝藏！
　　恶念在我心中膨胀了起来！就是今天，小镇里面起风了，这是一个放火的好日子！深夜，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睡觉了的时候，我点燃了小镇里所有的房子，火焰像恶魔一样在所有房子的房顶上张牙舞爪。最后我来到了王保长家的房子外面，在所有能燃烧的地方都点上了火，大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那个王保长和他家的女佣人赶快跑了出来，想尽办法去灭火，而我却毫不畏惧地走了进去，似乎我灵魂所在的这个身体根本就不是我的身体。我穿过燃烧着的火焰进入了房屋之中，来到了王秉业的房间。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应该已经死了，而那个愚蠢的王秉业浑身着火，在那里惨叫着，似乎依然处于吸食牙 鸟片之后的幻觉之中。这个傻瓜，只要穿上他旁边的那件红披风就会没事，而他却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命运就注定是要被烧成烤乳猪。我从他的身边拿走了那件红披风，他似乎想用他已经烤焦的手拉住我，但却被我躲开了。他应该是想让我救他，但我却只是站在那里，一边把红披风穿在自己的身上，一边微笑着看着他被焚烧的样子，最后看着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我隐去了身形，并且从容地走在烈火之中。我一边向着自己的教堂走去，一边看着那些绝望中的人们，我兴奋地发出了恐怖的笑声。我的灵魂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似乎现在操纵着我的身体的并不是我自己的灵魂，而是其他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阳光照射着房顶燃起着熊熊火焰的教堂，原来小镇里刮起的是东南风，使得教堂也被引燃了。但我毫不在乎，我反正就要离开此地了，我将要带着这件宝藏离开这里，并将它带到大不列颠我的家乡去，从而实现我爷爷的夙愿。
　　我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走了进去，正在我要关门的时候，却突然有两个人推开大门闯了进来。其中那个男的我认识，他叫杨謇，经常和我唱对台戏，曾经极力劝说小镇里的人不要到教堂里来，说那是懦弱无能又怕死的人才会干的事情。有的人很听他的话，但他开工厂失败破产了之后，镇民们就都再也不听他说的话了，他们都说：“不去教堂，生活也不会变得更好一些，那为什么不呢？”
　　我不理睬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我只管往里面走，他们敢进这燃烧着的教堂吗？
　　他们居然真的跟了进来，那个杨謇冲着前面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在这里能叫对我名字的人并不多，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在这一瞬间，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冲我扑了过来。
　　我太小看她了！原来刚才她一直在注意着地面上东西的抖动，以及旁边火焰随着我的走动而发生的变化，她趁我站定的时机朝我扑了过来。没想到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她把我推倒在地，并且她在推我的同时，还扯了一把我身上的披风，披风从我的身上脱落了下来，使我显出了身形。
　　我赶快把我的宝藏抓在手上，而这时杨謇冲了过来，也抓住了披风，但是我又怎么可能会放手呢，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奇怪的是，那女孩并没有立刻过来帮杨謇的忙，难道她对我起了怜悯之心？怜悯之心！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这难道不是我这个神父最应该怀有的东西吗？为什么我会把它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属于中国的东西！应该留在中国的土地上！”杨謇说道。
　　“中国的土地？你们中国还有自己的土地吗？”我回答道。
　　这时由于剧烈的燃烧，房顶开始断裂了，一块石头从上面掉了下来。那个女孩注意到了，她扑过来，把杨謇拉到了一边，而我却来不及躲开，被石头砸中了胸部。
　　剧烈的疼痛似乎唤醒了我，我好像重新恢复了自己的灵魂。我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这件宝物，我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宗教信仰，而现在，我却为了一件披风而迷失了双眼。我也明白了我的爷爷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这件披风属于这片土地，他想要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于是上帝惩罚了他。上帝呀！求你拯救我的灵魂吧！圣母玛利亚、先知以利亚，请你们为我祷告，使我的灵魂得到救赎。
　　杨謇从我的手上拿走了披风，然后把披风往那个女孩的身上穿，女孩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是非常地感激他。这时那个女孩看向了我，她似乎是想要救我，但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挽救，很快我就会死去，她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
　　他们向教堂外面走去，这时风向已经变了，教堂的外面似乎也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就在他们快要走出教堂的时候，房顶上又掉下来了一块石头，两个人赶快躲闪，但还是慢了一些，石头砸中了杨謇的小腿，他倒在了地上。
　　看来他也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