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黎传》老么怪

9、第九章对峙

　　《帝王世纪》云：“包羲伏羲氏，风姓也。” 更有记载“太昊伏羲氏，以木德王，为风姓。”

　　风家作为伏羲后代，一向克己复礼，谨言慎行，崇尚素淡高雅，身不染金，忌黑红之色。

　　所以来云中郡拜学只有拜学礼当天可以穿戴自己家族的服饰以及配饰，次日都要换上风家特有的蓝青素衣，配饰也只能以玉簪木器为主

　　“物有无穷好，蓝青又出青”凡尘俗世借此都仿之，效之，

　　腾云殿属上古礼台，是云中郡最具威严的圣地，云雾缭绕，琴音四起，各大家族聚坐下首，远远望去像是争相斗艳的花朵，但没有攻击性，都是素雅宁静，淡然出尘。

　　此时的腾云殿一片安静，众人呆呆的望着大殿门口闯进的那一抹红色，那艳丽妖娆的颜色，仿佛灼伤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那惊愕、气愤、怨恨的目光纷纷落在妫灵尘身上，不得不承认，她很美，美到让人不知怎么形容，但那一身颜色加之头上的金丝冠惹乱了人眼，让人忽视掉她的容貌，只剩下厌意。

　　“放肆，你竟敢穿红衣来我们腾云殿！”腾云台上的执法长老风规墨先回过神来大声呵斥。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腾云殿立即喧闹纷纷。

　　“这鬼族真是大胆，这不是在挑战素衣的礼教极限吗？”

　　“不过仗着自己是鬼族的公主，就敢如此放肆，真是德行差矣”

　　“听说这个公主在归灵城也是坏事做尽，连他们自己的同族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她们鬼族就没一个好东西，不配在云中郡求学”

　　跟在身边的清流听见她们如此说，秀眉一皱喊道“你们大胆，敢说我们公主，你们是不想活命了！”

　　有几人闻言乖乖闭上了嘴，鬼族势大，可以与整个素衣对抗，若是真得罪了这位鬼族最宠爱的小公主，他们哪会有什么好下场，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快的好。

　　“鬼族又如何？来我们云中郡求学，就要依着我们风家的礼，遵我们风家的规矩，你们鬼族先是迟到错过了吉时，后又着红衣玷污大殿，我看你们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如此没有规矩的人我们云中郡留不得”

　　风规墨是风家五位长老之首，最是严谨守礼，遂被推为执法长老，对一切超出礼数之外的事物都没有什么好感，此次看见妫灵尘穿红衣自是第一个暴跳如雷。

　　清流还要说什么回击，就被妫玉颜制止了，她们是来求学，不是来惹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您就是墨执法吧”说完便规矩的行了礼说道“墨执法，我们并非故意迟到，而是有仙侍曾告诉我们是巳时一刻开始，所以顾而迟了，还请见谅”

　　风规墨冷笑“我们云中郡的仙侍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们想找借口，也得编一个能让人信服的！”

　　“既然我们都迟到了，为何还要借此编织借口侮辱你们云中郡，这样也太得不偿失了，我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你们的仙侍告知我们巳时一刻来大殿”

　　妫玉颜面上依旧轻言细语，心里却是骂声连连

　　她来这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看着小公主，不要让她胡闹，可是到这的第一日她就穿了一身犯忌讳的红色，想到这妫玉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真是太难了。

　　“有何人能证明？”

　　风规墨的语气带着嘲讽，仿佛认定她们是在编瞎话

　　清流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们鬼族的人都可以证明！”

　　风规墨仿佛听到笑话一般“你们鬼族人阴险狡诈，沆瀣一气，你们说的话还可信？如果你们要是承认了，我还能算你们有点骨气，给你们留点脸面好好的出去，但是现在恐怕就只能赶你们出去了，青羽，赶他们出去!”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蓝光从云台上闪出，片刻便只见后排鬼族人的残影消失在门口

　　妫灵尘凤眼微眯，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少年身着蓝色对襟长袍，腰间绑着白色的龙凤纹腰带，暖黄凝脂玉竖起一半的墨发，眉宇间充斥着年少英气，黑眸中透着嫌恶。

　　“鬼族人不过如此！”风青羽秀眉微挑，眼里满是嘲讽

　　“都说这风家是天下雅人的典范，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可真是好风雅，既然这便是云中郡的待客之道，那我们鬼族自是不能失礼了”妫灵尘抬眼看着青羽冷声道“妫城！”

　　言毕，一道黑气从妫灵尘后面冲出，直奔风青羽

　　黑气浓郁，气势磅礴，风青羽被逼的后退几步，刚将将站稳，更为浓烈的掌风袭来，风青羽运用灵力阻挡，妫城鬼气加重，一拳击破阻碍，打在风青羽的左肩，随后左手附庸而上，正准备追击，一道比之前所见蓝光都闪耀的光束将两人隔开。

　　一袭靛蓝色身影扶住风青羽，风青羽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

　　“良夜君”

　　妫灵尘闻声惊讶的望向那位世人都尊崇的良夜君..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直襟长袍，袍子上绣着雅致的竹叶密云白色花纹滚边，细柳的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丝绸般的乌发用一根银丝带规整的绑着，那垂至腰间的发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从他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开始，妫灵尘的心就一直砰砰跳的厉害，她第一次不知用何措辞形容一个人的美，只依稀想起自己初见雪后广陵时，那种无法言说新潮澎湃的惊艳。

　　妫城对自家小公主第一次芳心暗动丝毫没有察觉，他只感觉刚才那股强大的灵力似乎在他之上，这不得不让他心惊，这良夜君不过小小年纪，体内竟有如此浑厚的灵力，他那本来平静的黑眸迸发出异常的亮光。

　　妫灵尘看见妫城兴奋的样子，便暗道不好！

　　这妫城是个武痴，以前在妫灵城时就四处与人斗法，随着他的武功愈发精进，在当时的鬼族已经难逢敌手，也就兄长和老头子可以与之过手。不过后来他们两个一见妫城就躲，因为一旦赢他几招，那么那段时间就一定会被他缠上，直到赢回来为止。

　　看着妫城蠢蠢欲动下一刻就要冲上去的样子，妫灵尘忙道“妫城，你等会儿”

　　妫城一脸不解的看着妫灵尘，妫灵尘慌乱的四下看，竟一时想不出阻止的理由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闻名天下的风兰襟我也想见识一下”

　　随后像风兰襟行了一礼“良夜君，敬请赐教”说罢眼神忽的凌厉，手掌运气，直奔风兰襟的心脉。

　　众人暗道卑鄙，不由得为风兰襟捻一把汗，妫灵尘这个鬼族公主的狠辣是天下闻名的，武功灵法也是鬼族的上等，一般人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这般偷袭，风兰襟若是不还手怕是会吃亏。

　　风兰襟面对妫灵尘的偷袭，没有立即躲开，而是在离心脉还有一尺的时候，轻松侧身避开。

　　妫灵尘见一击不中，马上反手又是一掌拍向肩膀，风兰襟又灵敏的躲开了，妫灵尘也不气馁，两人就这么一躲一闪的打了几十个回合。

　　“你身法不错”

　　“长得也不错”

　　“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还不说话，你不会真是哑巴吧”

　　“哑巴也行，反正你长得不错,有没有兴趣做鬼族驸马啊”

　　“我不嫌弃你不会说话的”

　　妫灵尘在这期间不断的小声挑逗风兰襟，风兰襟一句都没有回她，面上也没有什么波澜。
　　但妫灵尘却发觉他的耳尖已经变成了红粉色，很是可爱，妫灵尘觉得有趣，心里又有些失落，这么好看的少年竟是哑巴，真是天妒英才。

　　“良夜君，她虽是女子，但却是阴狠狡诈之辈，传闻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等人你不必手下留情”轻柔女声响起，语气带着焦急

　　妫灵尘打斗间抽空看向说话女子，她身着白衣长裙，披着一袭轻纱般的薄衣，鬓发低垂斜插白玉瓒凤钗，体态修长，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这等容貌，穿着，想必就是有素衣第一美女之称的白韵华了。

　　心里不由惊叹，真是个妙人，若我是男子定当把她娶回家金屋藏娇，和如琴瑟。

　　不过看她着急的样子，似是对风兰襟有情，一个劈掌快速扫视两人一眼，觉得倒也很登对

　　打了半天风兰襟也没有还手，妫灵尘几番进攻也没有得手

　　妫灵尘最后右手横劈一掌，用了一些灵力，风兰襟又一次闪身躲过，妫灵尘眸光微闪，嘴角微勾，左手飞快的摸了一下风兰襟的右耳，随后自动拉开了距离

　　“我觉得你挺可爱的，长得也真是好看，虽然你有点不尊重我，但是我原谅你了”说罢便忽视掉风兰襟已经红的渗血的耳朵

　　拍了拍手对着云台上的风规墨说道“老头，我们鬼族人是狡诈，但是你们也没好到哪去，世人都称云中郡是最公道执礼的地方，但是你们却带着偏见对待我们，甚至都不查明原因便把事情推到我们身上,你们云中郡的做派难道不是有失偏颇？”

　　还没等风规墨说话，风青羽则先怒斥道“你竟敢置喙我们云中郡的风骨，我们云中郡不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既然你非说有，那么你就把那个仙侍找出来当面对峙！”风青羽刚才观察了一下妫灵尘的身法，诡诈且灵活，若是假以时日一定会大有所成，不过投身鬼族真是可惜了、

　　“好啊，那你就把所有的仙侍都叫出来，让我们指认，若是找不到，我们鬼族自当离开云中郡，若是找到了，你和墨执法要给刚才打伤的鬼族众人鞠躬赔罪！”

　　“哼，狂妄小辈！让我给你们鬼族赔罪？做梦！”风规墨狠拍拍了一下桌面，震动让桌上的茶盏撒了几滴，看样子气的不轻，

　　“灵尘公主，且不说墨执法是何等尊贵，就单说对你们鬼族的惩罚只是离开云中君，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白韶华温柔的声音戳中了许多人的心灵，大家纷纷附和，骂妫灵尘和鬼族厚颜无耻，

　　妫灵尘抱胸冷笑“大美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敢不从，既然这样，那如果我们要找不到人，我就跪下给你们尊贵的长老和这位青羽道友磕头怎么样？”

　　妫灵尘冷眼扫视她们一圈“不过若是我找到了，我不用他们两个赔罪了，我要良夜君做我一个月的书童”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像是蒸腾的滚水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鬼族公主可真大胆，竟然敢如此作贱良夜君”

　　“我怎么觉得这鬼族公主是看上良夜君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刚才听不清他们两个说话，但我看良夜君耳朵都红了，这鬼族一向开放，一定说了些污言秽词”

　　“妫灵尘这是你和风青羽之间的约定，怎么可以拉上良夜君作陪”白韶华连公主都不叫了，语气也冷了三分

　　“你！你..你竟敢如此贬低良夜君！”风青羽气的尾音都岔劈了，指着妫灵尘的手都在发抖“我们俩个来打过！”

　　说罢便要上前，风兰襟在一侧出手拦住了他，蓝墨色的眸光第一次细细的打量妫灵尘

　　妫灵尘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众人冷笑“刚才你们都还言之凿凿，一副我们鬼族人做错事的样子，现在却怕风兰襟做我的书童？你们是真怕我贬低了风兰襟，还是对自己人太没有信心，怕这场赌局不会赢？”

　　“怕？不过是怕你输不起，云生，去把所有的仙侍都给我叫到大殿来”风规墨最忌讳别人置喙云中郡，便抬手让一旁的仙侍去找人，

　　妫灵尘见事成，便不理会这些人的眼神，她走到最近的桌子上坐下，拍了拍桌子“玉颜来坐啊，站着多累啊。”说罢又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也坐啊，还需要很久呢？不累吗？”

　　站着的众人一阵无语…是谁害的？

　　妫玉颜听后乖乖的走过来，但是没有坐在桌子上，而是拿了一个软垫规规矩矩的正坐在一旁。

　　一盏茶后

　　妫灵尘已经无聊的转着手里的黑玉链打起哈欠，仙侍终于都到齐了，妫灵尘侧头对清流道“清流，去认认”

　　清流脆灵的应了一声，便上前查看，云中郡的仙侍不少，横纵站了几大排，清流快速扫视这里面的人，过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对着妫灵尘说道“公主没有找到”

　　妫灵尘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其他家族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风青羽讥笑道“看来我们这些人今日得勉为其难的受公主大礼了”

　　“小孩子心性就是不稳，你着什么急啊，一点大家做派都没有，你学学墨执法，稳重一点”
　　墨执法“....”
　　明明跟他差不多大，这口气却像是长辈在教育小朋友，风青羽气的手都抖了。
　　不待风青羽再说话，妫灵尘道“清月再去看”
　　“是”
　　“妫灵尘，你是不敢承认自己输了吗？”有人出言道

　　妫灵尘冷眼看着说话的人，良久“你...与金翅雀同宗？”

　　那人立即变了脸色，在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就连风兰襟都忍俊不禁抿嘴一笑，
　　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妫灵尘捕捉到了，笑起来可真好看。

　　“你..你”那人指着妫灵尘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也不怪妫灵尘会如此说，他身着一身黄色袍衣，头上别了两根褐色羽毛，看着真的像只鸟。

　　“公主，找到了！”清月话落，妫灵尘从桌子上下来，走了过去

　　只见清月指着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说道“公主是他，他就是给我们传话的人”

　　“月生，可是你传的话？若是被冤枉你可直说，我们会替你做主的！”风规墨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人，脸色当下就阴沉起来。

　　众人都纷纷盯着月生，月生站出来，恭敬的行了一礼“禀墨执法，小生并没有向鬼族人传过话，更没有去过玉落阁”说话铿锵有力，让人不免怀疑鬼族乱指认人。

　　“你肯定去过，我认识你脸上的痣，你这容貌很有特点，我不会认错”清月记忆力很好，虽然对月生整体没什么印象，但鼻子上的痣她是记下的，不会错！

　　“痣？”清流有些不解，刚才她过去没有看到有痣的人啊

　　妫灵尘手中快速变换，结了一个法印打向月生，月生被击的后退半步，脸上那颗大痣也随即显露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

　　“这个月生刚才施了障眼法，暂时遮去了自己的相貌。所以你才会没有认出来”

　　妫玉颜在旁柔声的拍了拍清流的肩膀，安慰道“清月应该是发现他身边有灵气涌动，才看出他的伪装”清月的眼睛与一般人不太一样，能看见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灵气波动。

　　“好嘛，还敢对我施障眼法！”清流一看被骗，顿时火冒三丈“还说什么名门正派呢，就会使这种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法术，亏我那时还夸你是个善心的人，没想到却是个伪善的”

　　“这位姑娘，我是真的没有去过玉落阁，我刚才确实施展了障眼法，但并不是为了隐藏行迹，是因我长相粗鄙，幸得云中郡收留在此，但也日益惶恐，怕辱没了门风，便时时以法术隐去真容，我不是故意而为，我...”月生脸色惨白，像是被戳穿了痛处一般，

　　这让在场素衣都纷纷漏出同情之色..妫灵尘见状则翻了一个大白眼，暗骂一群同情心泛滥的白痴。

　　随后瞥见风兰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知这云中郡还有清醒之人

　　风青羽则对月生的话深信不疑 “月生说他没去过玉落阁，你们还有什么证据吗？若是没有，那公主可就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了，还不如早日信守承诺也好给彼此留个体面”

　　“要证据？好啊”妫灵尘上前几步，走到月生面前“你抬起头来”

　　月生闻言缓缓抬头，碰撞到那狡黠的眼神时竟有些慌了神，他因为长相，一直都自卑非常，从来都是低头匆匆而走，恐有人注意到自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明艳的女子，仿佛像是太阳一般，亮的灼的人不敢直视睁不开眼。

　　“你肩膀处有些许蓝色粉末，这应该是探灵蝶的花粉吧”

　　此言一出，月生迅速回神，猛地转头的看向肩膀，当看到肩膀的点点蓝色时，月生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面上的自在也端不住了

　　围观的各大家族也是惊了片刻，大家都知道探灵蝶乃是云中郡拿来探听消息的灵宠，探灵蝶由于子嗣繁衍甚少，所以特别稀罕，探灵蝶基本都在长老以及受重的大弟子手中，这月生身上有探灵蝶的花粉着实可疑。

　　“想必这探灵蝶，是墨执法放到我们玉落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