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得罪冠军选手》天神下饭

14、放假前的“惊喜”

　　放假前最后一周，早上去上班都显得格外有动力。
　　朱秀秀特意买了咖啡到办公室分给两个实习生，办公室其他人基本都已经提前放假回去了，也只有她和实习生还需要坚守岗位，她一直忙着处理选手生活事务，也有一段阵子没关心他们的实习情况了。

　　大四生不在位置上，大三生嘴很甜，看见她把咖啡拿过来，立刻一声“谢谢秀秀姐”，然后指了指办公室。
　　“陈经理找。”

　　朱秀秀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九点一刻，陈经理一般不会这么早来。
　　物有反常，她张嘴小声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大三生摇摇头，“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

　　朱秀秀还在思索，对方忽然道，“难道是周末网上那些内容？”

　　她一愣，“什么内容？”
　　周六赶去给24送粉丝的礼物，周日拉着赵祺出门散心逛街了一整天，她确实没怎么翻看网上的内容。

　　“就是关于我们俱乐部……”大三生欲言又止，陈经理已经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她了，“秀秀，进来一下。”

　　朱秀秀放下咖啡跟着对方进办公室。

　　事情源头是出自周六早上，有人在某个流量比较大的论坛上发布了一个关于联赛队伍外围赌博的帖子，内容说得并不具体，语焉不详着只提到参与内容和地图下半块有关。
　　评论里一开始都是半信半疑，直到有人提到TINY的数据显示控龙率变化严重。

　　Tiny既是明星选手又是口碑历来出色的老人选手，被忽然质疑到这么恶劣严重的行为，一下子让路人和粉丝沸沸扬扬都炸锅起来，结果很快，投稿人第二次上了联赛上的数据图，用以佐证TINY控龙率存在问题。

　　她现在明白过来刚刚大三生刚刚为什么那副样子。
　　这种内容对于了解TINY的人来说根本不足为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控龙率和一血率还有一塔率不同，后两个受到团队影响比较多，但控龙是很容易操控的，打野故意往上半区走或者下半区靠，都不会看起来有什么奇怪，最多也只是决策问题。TINY过去的控龙率一直在联赛前三，现在掉到了后末尾，确实有点奇怪，毕竟他的打野风格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条评论得到了三百多个赞。

　　朱秀秀没看完就放下手机，一阵无力。
　　这完全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对于选手的专业素养，只靠一张数据图，就信誓旦旦得出非常恶意的结论，而可怕的是，紧接着会有许多人相信这种说法，然后逐渐传播出去——即使那完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证据。

　　事实上，控龙率也好，一血率也好，在游戏的每一个因素都受到团队，对手影响，要进行干预是需要费很大功夫的，至于TINY控龙率的变化，VIG的联赛水平能力摆在那里，他必须要进行其他路的联动，即使最近转为主打下路，也是优先考虑队友推线为主。

　　而且仔细查一下的话，就会发现，TINY虽然控龙率下滑，但几乎不会错过火龙，土龙，这些对于游戏有着显著影响的小龙，放弃的多是风龙和水龙，这两类提升不大，战略意义比较低的小龙。
　　这种选择显然对于弱势队伍是有利的，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外围。

　　“这种控龙，一血都是根据当时情况发生的，怎么可能掌控，何况TINY现在控龙都是配合下路的情况。”后面以谣传谣的内容朱秀秀实在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能是一些黑粉在制造话题。”

　　有粉丝，就会有黑粉。

　　“黑粉怎么会有我们内部数据？”陈经理拍了拍桌子，很不满意。“有人发现他发的数据是还没更新到官方那里的最新数据。”

　　官方的控龙数据一般是一周更新，匿名投稿人提供的数据和官方数据不同，有人亲自计算了一下，发现是最新的数据信息。
　　网上就此才开始真正的一片哗然，发言诸如“有内鬼”“被偷家了”之类数不胜数。开始有人要求彻查这个传言情况。
　　朱秀秀低头，很快翻到这段内容，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最近一直在教练团和选手那里，还没有看过这个数据。”朱秀秀又往下面翻了翻，评论里也有人科普了俱乐部数据的情况，很多人已经在猜想是谁泄露，甚至有人提到了她。“控龙率这些都不是私密数据，公司里很容易查到，也可能是无意泄出的。”

　　陈经理质疑，“现在负责跟官方交接这些的是哪个？”

　　朱秀秀如实回答，“是实习生刘信雨。”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刘信雨之前已经通知要预备转正了，平时做事也很严谨。”

　　这件事可大可小，她不希望影响到大四生未来的职场发展。

　　“叫他进来谈话。”陈经理摆摆手，似乎没将她后面的话放心上。“你出去吧，还有这个传言影响很恶劣，论坛贴吧微博现在都在传，今天就要处理起来，随时汇报我情况。”

　　他这么说了，朱秀秀只好站起来。
　　“我马上开始处理。”
　　外面人也无心工作的样子，大四生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坐在那里听大三生估计在说陈经理喊她进去的事情，大三生看见朱秀秀立刻激动地招手。
　　“秀秀姐，是不是那个事？”

　　朱秀秀沉重地点点头，点名大四生。
　　“刘信雨，我们上周比赛数据，你交给官方了吗？”

　　大四生回答让朱秀秀松了一口气。
　　“我上周五已经整理好提前发过去了。”

　　“陈经理找你。”那这样的话未必和俱乐部内部有关了，她拍了拍对方肩膀，“正查网上散布外围谣言的事呢，我们有一些数据泄露，你进去说话小心一点。”

　　大四生楞了一下，似乎还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她说的话点点头。
　　“我知道了。”

　　其实不止是他困惑，就连朱秀秀也是一头雾水。
　　VIG作为一个老牌，成绩又不好的俱乐部，是很难招人恨的。
　　成绩不好，就很难有对家，而老牌俱乐部的竞技项目又多，连带会有一些其他项目的粉丝支持比赛，整体而言，VIG一直以来路人好评度还不错，在核心粉丝凝聚力上少得可怜，在TINY加盟后才有了一批比较忠实的粉丝。

　　空穴来风，异常得很。

　　陈经理已经向她施压，朱秀秀也只能坐在桌子前着手考虑怎么解决问题，她没碰到过这种事，只能向其他俱乐部的人求助。
　　隔壁降级到次级联赛的TNG赵领队，之前也碰到过这种事，很友善地发了语音解答她的困惑。
　　“这种事发生第一就是内部自查，给出结果情况，官方也会派人跟进调查，如果不处理稳妥，对选手影响很大。不过嘛，你们这个只是几张数据图的帖子，官方不可能回应，闹大了也最多跟你们内部沟通情况，除非发帖人是实名制，才会介入正式调查。”

　　朱秀秀不懂就问，“可以找论坛索要发帖人吗？”

　　“论坛一般是不会给的，除非你走官方渠道。”对方随即又发来一条语音，“所以泼脏水这种事真的很难处理，无中生有的事情，要怎么才能证明没有可太难了。”

　　朱秀秀叹气，“但……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也不知道TINY有没有看到这些内容，周末已经发酵了，如果再不及时遏制，恐怕没看到也要看到了。
　　她等下还得去选手宿舍一趟。

　　对方安慰她，“按流程走声明吧，只要没有外围一切好说，官方主要还是考虑保障选手和俱乐部为主。”
　　朱秀秀埋头没多久就写好了声明，主要以强调“数据已提交给官方”“选手具备专业素质”“控龙率变化受阵容战术因素影响”三点，但有没有外围这一点，她始终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有信服力。
　　但这又是最重要，必须澄清的一点。
　　总不能她发信息去问TINY有没有外围赌博吧。

　　朱秀秀正发愁这个，当事人一个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TINY：我妈说德国比较冷，说让我去买件羽绒服
　　TINY：你有空吗？
　　他发了个卖萌的尴尬表情。
　　TINY：我很久没去商场了，领队。

　　TINY看上去还不知道网上的传言，还能无忧无虑惦记全明星穿什么，朱秀秀也不知道要高兴还是烦恼，因为她总归是要让他知道这件事的。
　　她想了想回复。
　　秀秀：这两天都没训练赛了，你这边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带你去买。
　　领队职责在身，她必须对TINY负起责来。
　　秀秀：等下我先过来一趟，出了一点事情，要当面跟你谈一下。

　　对方回得很快。
　　TINY：什么事？
　　TINY：外围？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倒是省得朱秀秀绞尽脑汁开口。
　　秀秀：嗯……晚点我会发声明帮你澄清的，不过还得再跟你确认一下。

　　她还在打字，大四生正好从办公室出来，陈经理在他后面，直接点名朱秀秀。
　　“秀秀，再进来一下。”

　　朱秀秀只好跟过去，大四生的脸色不太好，她想说话，但陈经理已经回办公室了，她只能带上门。“经理。”

　　对方把最新的意思和她表明了一下。
　　“声明晚一点发，我们要内部自查一下TINY的情况。”

　　朱秀秀觉得莫名其妙。
　　“我觉得TINY没有可能打假赛。”

　　陈经理有自己的想法，“调查清楚才能给他一个清白，马上休赛期了，到时候回来再发声明打比赛也安心点。”
　　朱秀秀正想回答，被他打断。
　　“你这两天检查一下他的房间，他手头上的东西。”

　　这种调查已经有点严重了，朱秀秀抗拒。
　　“对于TINY做这种处理会引起争议，而且还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陈经理施压，“这是管理层的意思，如果他不同意，你直接上报告诉我，我来处理。”

　　朱秀秀只能服从。
　　她从办公室出来，第一时间找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大四生。
　　“你刚刚和经理说了什么？”
　　她本来不该干涉这个的，但陈经理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

　　大四生楞了一下，“就问了下我数据什么时候交上去的，有没有异常。”

　　朱秀秀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分了，缓和下来。“你怎么回答？”

　　“我说没有啊，都挺正常的。”
　　对方回答道，听上去有点低落。
　　“然后说我这周全勤不足，把奖金给我扣了。”

　　这种传言到底会是谁发布的呢？

　　朱秀秀去宿舍楼的路上还在想这些，她用手机翻了一下论坛的帖子，因为没有后续的进展情况，讨论的热度似乎已经下去了点。
　　但如果发帖人再有动作，或者VIG没有反应的话，可能又会随即成为新的相关话题延续下去。
　　现在管理层不想发声，那只能祈祷发帖人别再出现了。

　　她一直看到了选手宿舍楼下，才想起没给TINY带咖啡。
　　公司旁边那家咖啡店的手磨咖啡很出名，她之前顺便带了几次给选手，TINY出乎意料地表示很喜欢。

　　空手过来有些怪怪的，朱秀秀只好又回去买咖啡。等到她拎着咖啡再上楼的时候，一群人正兴冲冲下来，看着她拎着咖啡的样子愣了下。

　　“领队，今天不是没训练赛吗？”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布布先说了话，一边Fish立刻插嘴，自从网吧后他一直就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朱秀秀也习惯了。“我们现在要去网吧玩，你没什么意见吧。”

　　“TINY下个月参加全明星，我来给他整理一下要带过去的东西。”她轻快道，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来。“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点，过两天就放假了。”
　　她尽力扮演出一个和蔼可亲的领队样子来。

　　一群人算是点头听进去了，挥挥手就和她告别，朱秀秀看着这群嬉嬉闹闹的男生们走到楼下，然后才上楼，敲了敲门。

　　TINY正坐在客厅里玩手机，也是难得没有开电脑训练的状态，一听到她敲门就过来开门了。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他看到朱秀秀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后者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脸。“我脸色很难看吗？”

　　TINY点点头，“不会是因为网上说外围的事吧？”

　　朱秀秀叹了口气，把咖啡放在桌子上。
　　“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她说完发觉这句话有不妥之处，连忙又补上一句。
　　“俱乐部也一样，只不过做一些调查，才能更好证明你的清白。”

　　TINY抱着咖啡一副不介意的样子。
　　“就按你说的来，反正我没做过。”

　　“不急。”朱秀秀其实也不是很想搜查对方的房间，从包里拿出记事本来。“不是说要买全明星赛带出去的东西吗？我给你大概列了个清单，你看看哪些需要哪些不要，确认好了我们再去买。”

　　除了他提到的羽绒服，朱秀秀又算上了靴子，背包，护腕，及若干生活用品和零食。
　　出国嘛，不带瓶老干妈也得配点别的什么。

　　TINY没什么要求，听她念完一长串内容后，思考了一下。
　　“都买吧，之前的也没带过来，我去拿卡。”

　　朱秀秀跟着他起来，“至于外围的调查……”看到对方转过头来看自己，她不由沉默了一下，“我晚点要看一下你房间里的东西。”
　　她尽量不去用“检查”这类敏感的词语。

　　TINY也看得出她为难，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行，现在看吧。”

　　晚点回来说不定其他人也在，还不如现在，朱秀秀点点头。
　　“那我就大概看一下，看完我们就出去买东西。”

　　TINY和上单一间房，进去就能发现是泾渭分明的两边，QINWANG的一边乱七八糟，衣服，零食混在一起，而TINY那边基本是理得很干净了，只有被子还没有叠好。

　　朱秀秀习惯性把被子折叠好，把枕头放在上面，然后看到青年靠在门边看自己。
　　“怎么了？”

　　“不是检查吗？”对方道，“还以为你过来帮我整理房间呢。”

　　朱秀秀被问得一时语塞，看了看周围。
　　“你房间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检查……”除了一张床，TINY椅子上是叠好的衣服，她目光停在对方手上的手机，顿了顿一下，又转过头去看房间其他处。“就这样吧，我回去跟经理说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对方，“如果真有外围的话，应该查看电脑和手机这种通讯器材吧。”
　　“我是觉得这样看你的东西很不礼貌，毕竟这是你的隐私。”
　　“那如果我真的打假赛赌博了呢？”
　　“那我肯定会查清楚。”她被激怒，气冲冲从对方手上抢过手机，“你手机密码？”
　　对方回答，“1227。”

　　朱秀秀觉得密码有点似曾相识，但顾不得思考这些，她本来也不想真的去翻对方手机，只是为对方切身考虑，却说得好像她这个领队不尽责一样，抢到手里才觉得不妥。
　　她输了密码，匆匆翻了一下，低着头道：“都是些正常通讯工具，没什么问题。”

　　她想把手机还给对方，但是微信弹出一条信息来。
　　妈妈：今天约那个小姑娘出去了吗？喜欢就要好好抓紧机会
　　信息不止一条。
　　妈妈：过年也可以带过来给我们看一下
　　妈妈：你爸爸也想见见那个小姑娘

　　“…………”
　　朱秀秀意识过来信息的内容，脸涨得通红，TINY本来在她身后看她查看自己的手机，此刻也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朱秀秀想假装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按掉最上方的信息通知，但按上去的时候又来了一条信息，吓得她手指都一颤。

　　妈妈：还有下个月去德国，千万要记得注意准备好对女孩子的安全措施

　　“安全措施”这一词震撼了朱秀秀的心灵。
　　没想到TINY竟有如此开明的老妈……但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是这种关系啊。

　　她耳朵都火辣辣地烧得快化掉了，TINY从她手中把手机拿了回去，就好像才找到了措辞一样。
　　“呃……她说的安全措施其实是说你一个女孩子去国外，让我多注意保护你的安全。”他补充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个安全措施的意思。”

　　这反而加深了朱秀秀脑海里那个意思的意思。
　　“嗯，谢谢伯母关心。”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不敢抬头去看对方。“手机没什么不正常的内容，我回去和经理汇报一下，你的东西过几天再买吧。”
　　和TINY共事算是很愉快的体验，对方的态度也一直很礼貌，但朱秀秀从来没想过对方会对自己有别的想法，毕竟他是24的前队友，好朋友，甚至还提醒过她ESG不能恋爱的规定。
　　现在的感觉不敢置信大于了一切。
　　她露出一个尴尬的，不像笑容的笑容。
　　“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