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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一幕(上) ...

  •   塔尔向教宗的书房走去,桑妮的事情他已经交给了猎魔队去查,而且有庇护神术在,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书房内,伦赛尔冕下正在批示文件。与常人想象中或华贵或神圣又或者是简朴的布置不同,教宗的书房内虽不乏装饰,但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是一间以实用为主旨的房间。

      被绑带束起的窗帘上绣着精致神圣的花纹,窗户则是毫无装饰的大块透明玻璃;桌椅腿被雕刻成了兽脚的形状,但椅背上却毫无雕饰;笔架、墨水瓶、文件盒被安排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其他所有必要的雕像、摆件又或是其他华而不实的东西,全部被安排在不会碍手碍脚的角落里。

      伦赛尔示意塔尔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等他先处理完手上阅读到一半的文件。

      片刻后,伦赛尔将笔帽扣上放回笔筒,文件则归于相应的盒子中,两人中间的桌面被清出一块空白。这代表着接下来的谈话十分重要,或是会花费不短的一段时间。塔尔注意到伦赛尔的眉心显出一道竖纹。

      伦赛尔从抽屉中取出一只铭刻着符文的铅锡合金盒子,这种材料通常用于隔绝气息,而上面的符文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令塔尔感到好奇,伦赛尔很快就解开了他的疑惑,他拨开扣环,缓缓打开盒子,一株细窄的草叶正窝在里面,叶片上生着灰白色细绒,中间有一道细细的金线。

      塔尔从未见过它的实体,但这明晰的特征足以让塔尔认出它来:“金线草?”

      “是的。”伦赛尔说道,“这是从走私案里查获的,认识一下它的力量吧。”

      塔尔伸手触碰那株只有他手指宽的草叶,紧接着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战栗感几乎要刺痛他的心脏。

      金线草中所蕴含的力量,竟然是神力,和他所掌握的银灰色力量!

      这与他的身世有关吗?教宗冕下是唯一知晓他血脉身世的人,这是终于想要与他谈谈这方面了吗?

      可塔尔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他所有拥有过的那种银灰色力量,教宗是否早已知道他拥有这种力量?这是一次告诫?还是开启话题的引子?这是一次试探?还是只是个巧合?

      他该怎么做?和盘托出?还是假做若无其事?

      金线草……是违禁品。只有边境墙外的弃民才会服用它,这能让他们在灰浊之气弥漫的地方生存下来,却也永远无法享有神的庇护与赐福。

      “你是真正的神子。”这是伦赛尔冕下在他年幼时对他说过的话。那时他正因为他人的质疑与恶意的诱导对自己也生出质疑来。

      金线草是违禁品,只有神弃之民才会服用。

      塔尔垂下眼帘,以苦修冥想的方式让自己脱离过于强烈的情绪,他用恰到好处的惊异声音说道:“这是……神力?!”

      “不错。”教宗说道,“记住另一种力量的特征,那是一直被隔绝在外的灰浊之气。它借由这种堕落的植物,污染了神的力量。”

      在确定塔尔感受并记住了这种力量的特征后,教宗将盒子中的金线草毁去了。这恐怕走私案中所缴获的最后一株金线草,唯一留存下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塔尔能够感受一下它的力量。

      “金线草的出现或许与走私组织无关,”教宗继续说道,“你在犯人的住宅中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意味着走私案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但在调查中却发现金线草并非走私组织的货物?那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莱纳德·芬奇的家中?他是如何拿到金线草的?难道这背后还有另一个组织吗?与那个六臂蛇尾的妖魔有关吗?

      塔尔快速回忆了一遍所有的细节,但所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都已经在报告中写明,包括那张被藏匿于音乐盒中的纸条。它是塔尔与圣堂骑士埃涅斯共同发现的,无法被隐瞒。但纸条内容与他梦中的关联被塔尔隐瞒了下来。

      塔尔回答道:“所有值得注意的细节都已经写在报告里了。”

      “之后你在工作中多注意一下,如果遇到有关金线草的信息,直接报告给我。”教宗为这次谈话收了尾。

      在离开伦赛尔冕下的书房后,塔尔让自己从冥想状态中脱离出来,精神回落与感知重新结合,慢慢消解着巨大的情绪冲击。

      他做对了选择。伦赛尔冕下并不知晓他拥有那银灰色的力量,现在他知道它是什么了,那是对大陆上所有的生灵如毒药一般的灰浊之气。

      可如果连伦赛尔冕下都不知晓他真正的来历,那……

      他究竟是谁?

      ……

      “你是这片土地,是过去的印记,是不可逃避的影子。”桑妮缓缓对萨曼莎说道。她在给萨曼莎讲戏,在几次排练后,随着萨曼莎对舞蹈与歌曲的娴熟,她的问题也暴露得愈发明显。

      萨曼莎的表演中,缺乏情绪。她的战斗舞让人热血沸腾,可她其他部分的舞步与歌声只让人觉得漠然。

      在第一幕中,凡·万派尔来到了家乡的边境,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位少女,她并非凡·万派尔所寻找的梦中少女,但却令他感到非同寻常的熟悉。

      他在她面前就像在最熟悉的家人或最亲密的朋友面前,他对她抒发自己的心声,而她也完全理解他,就像画家了解自己的笔触、音乐家了解自己的曲调、作家了解自己的文字那样。

      但不论凡·万派尔的演员在他的唱段中如何深切地剖白,萨曼莎仿佛都对此毫不在乎。

      “凡·万派尔挣脱了束缚去寻找梦中的少女蓓吉雅,可过去生活仍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这些经历与这片土地塑造了他,一个人如何能逃避自己的影子呢?”桑妮慢慢引导道,“你便是他的过去,没有谁比你更懂得他了。”

      萨曼莎那双好看的眉毛慢慢拧起,她知道自己该对凡·万派尔表现出熟悉与理解,可她无法认同他。

      “已经很晚了。”莫娜夫人走过来说道,“桑妮,早点回去吧,你那里应该还有许多需要收拾的,今天辛苦了。”

      桑妮看了看座钟,确实已经不早了,她向其他人告别。在桑妮离去后,莫娜夫人坐到了萨曼莎身边。

      “别担心。”莫娜夫人温声说道,“这不是那种需要强迫自己克服的事情。”

      她拿过萨曼莎膝上的剧本将之合上,桑妮还是年轻,经验不足,演员与角色之间可以碰撞出各种意想不到的火花,有时候他们并不需要被牵着按在角色的框架中,只是需要帮忙找到那个契合的点。

      “你不必去认可他,也不必去喜欢他。我创造这个角色出来,不是为了给凡·万派尔增加一段恋情的。”莫娜夫人看着萨曼莎的眼睛说道,“你只需要看懂他,就像看懂一只即将离巢而去的稚鸟;接受他,就像接受过去曾作出稚气决定的自己……”

      凡·万派尔在舞台上歌唱,向他所遇到的第一位少女作别,因为他要继续追寻梦中的蓓吉雅。

      但在他即将离去时,敌国的军队来到了他家乡的边境线,不义的入侵即将开始,敌人已射出战争中的第一支利箭。

      曾热情招待他的镇民已换上了战衣,舒缓轻快的音乐眨眼就变得如暴雨般沉重密集。

      “脱下布衣!擦亮战甲!战争已经逼近!”

      “留下吧。”披挂战甲的萨曼莎目光清冽坚定,“敌人的弓弦已经拨响,利剑指向我们的胸膛。”

      “我听见战鼓响起,可梦中的幻影仍在呼唤。”凡·万派尔在跳起战舞的人群中惶惶穿行。

      “唤你前行的是梦中的幻影,请你留下的是故乡的子民。”脚步铿锵的萨曼莎向他走近。

      “点燃火把!备好绷带!敌人近在眼前!”

      “留下吧,我已为你将战甲擦亮,长剑打磨得锋利雪亮。”萨曼莎手执长剑向他伸手。

      “我已摆脱了束缚,难道要重新扣上枷锁?”凡·万派尔缓缓后退。

      “如果你要装聋作哑当懦夫,我便以长剑永远将你驱逐。”萨曼莎长剑骤然下摆,剑尖闪过冷锐的光芒。

      “鲜血!死亡!燃烧!”

      她已换下裙装,转身冲上战场,劈开举刀的敌人,也被箭矢击飞长剑。

      “一个人永远无法抛弃自己的过往,就像永远无法摆脱自己的影子。”凡·万派尔缓缓弯腰,落在地上的长剑沾染着他同胞的鲜血。

      他拾起长剑:“如果无法背负自己的过往,又如何能向自由前行?”

      ……

      “留下吧。”外城北城区,一间尚未开业的小小店铺门口,桑妮蹲在台阶前说道。

      脏兮兮的灰色长毛猫只顾大嚼美食,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但只要桑妮试探着把手伸向它,一直弓着背的长毛猫立刻就会呼噜着喉咙呲起牙。

      “好吧。”桑妮叹了口气,“我们慢慢来。”

      这只脏兮兮的小野猫似乎是这附近的老居民了,它在桑妮来的第一天就挑了个好位置来观察她,等确定桑妮的善意后,就开始来蹭吃蹭喝。

      但是……肉么照吃,摸么别想。这么多天,这只长毛猫最多允许桑妮靠近它到一步的距离,可绝对别想碰它哪怕一根毛发。

      挑一个阳光明媚的铺子,在店门口种上月季与薄荷,然后……不着急,桑妮想,然后,再养上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毛茸茸的长毛猫嗖的一下窜了,几个蹦跳就不见了踪影。

      桑妮抬起头,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人缓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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