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笑话》慕溪鹤

1、第一章

　　这京城之中，人们茶余饭后闲谈之中，最必不可少的两人，一是秀才柳秋寒，殿试十年落选，仍旧在城中，执意不走；二是秦家小少爷秦元泽，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与他两个哥哥相比，实属天壤之别。
　　这两人也可以说是京城之中的两大笑话，只是前者丝毫不在意，而后者，仗着家里的关系，听了便打，故而也不敢有人大声的说出来。
　　城中人都未曾听过秀才是自哪里来，只是十年前开始，这秀才便出现在城中，考试是年年不落，而不中的人，也年年有他。
　　十年下来，秀才也二十有六，别人家的公子哥不说妻妾成群，也总该是有孩子了，而他始终孤身一人。其实秀才长相清秀，别看他已经二十有六，若是不知，便说他一十有八也有人信。早些年的时候，也有人来向他提亲，尤其是大户人家居多，秀才看着老实巴交，收来家里入赘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柳秋寒统统都拒绝了。
　　久而久之，便也没有媒婆在上门。
　　他这些年靠着帮人写字谋生，他虽年年失利，却写得一手好字。无论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都爱来找他代笔。虽说赚的不多，但总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这十年来过的不好也不坏。
　　每日除了必要的代笔工作之外，他大多时间都在看书。虽不能一目十行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他就是爱看这些书，纵使坐上一个下午，也不觉得厌烦。
　　每天早上会去集市买好一天需要的饭菜，早上的时候接待一些来请他写字的人，如此一来，一上午便也就过去了。下午的时候，大多是坐在院子里看书，直到天黑下来，直到看不清书上的字为止。晚上吃过饭后，也并没有什么饭后活动，早早的睡觉，待到第二天再早早的醒来，开始新的一天。
　　这就是柳秋寒的一天。
　　而与他截然不同的，自然是人们口中的第二个人，秦元泽。
　　提起他，也就务必要先考量一下他背后的秦家，他的大哥秦元逸是朝中的大将军，其位置不可撼动，是皇帝的心腹爱将。而他的二哥秦元舒，则是个商人，秦家的家产简单来说可以撼动半个京城。
　　若说皇帝不会惧怕这样的家族吗？可偏生人家安安分分，二哥的产业每年绝对不会偷税漏税，诚意十足。而大哥上战场杀敌也是头一号，自是让皇帝放心。
　　可以说这秦家一家在百姓的口中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唯独小少爷这里……
　　要说这大哥二哥分别在朝中与商业之中都各占据一席之地，这小少爷想做什么都应当是如鱼得水，哪怕是做做样子，也是好的。
　　可偏偏他就不这样。
　　不到中午，纵使在秦家也是见不到这秦家三少的影子的，大哥二哥忙，那秦家老爷自然也是忙的，所以并没有人管着秦元泽。
　　他中午晃晃悠悠的醒来，简单吃个午饭，便要先去街上遛上一遛，听过几轮阿谀奉承的话后，再悠悠的回家，再补个午觉什么的。再醒过来便是他真正要出动的时间，晚上是秦三少最宜出动的时间，若想找到他，这个时间便是最合适的。
　　不过与其他纨绔子弟不同的地方，秦三少唯独不会去那烟花之地，最开始有人劝过，被他揍过后便再没有人提及过。
　　也正是如此，秦家也就任由他玩闹，总归也养得起。
　　秦家大哥已经三十有一，膝下有一儿一女，也因为征战多年，现如今已经很少再亲自上战场，大嫂温柔贤惠，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让大哥放心。大哥并未纳妾，与大嫂连理多年，几乎没红过脸，纵使在外是威风的大将军，可回到家就是个温柔的丈夫，和蔼的父亲。
　　二哥二十有八，膝下两儿一女，与大哥不同，二哥除了二嫂，还有两个妾室，正室夫人生了个女儿，后来无出，便又接连纳了妾，各生了一个儿子。不过二嫂出了名的跋扈，这两个妾纵使生了儿子也不过是在她的掌管下讨生活。家里虽然是大嫂在打理，但是在钱这方面却主要是二嫂经手，本来家里的生意便是二哥二嫂在操持，如此一来也说得过去。
　　而小少爷今年刚刚二十，不过放在他大哥二哥身上，却也都在这年纪娶了妻，可偏偏这小少爷并不当回事。虽然说他纨绔了些，可这也架不住他上面这两个哥哥厉害，想嫁入秦家的自然是不在少数，两个哥哥都已娶妻，自然就都挤破脑袋想要与小少爷联姻。
　　秦家老爷只有正房一个妻子，恩恩爱爱到如今，夫妻俩再加上两个哥哥都对这小弟最是疼爱，他既是不愿意，便没人会去强求。小少爷独来独往惯了，若是身边真给他塞个人，他可不愿意着呢。
　　久而久之，这事便也搁置了。
　　原本这城中出了名的二人本无交集，就是作息时间都对不上一起，可偏生就这么撞见了。
　　这说着也巧。
　　二哥秦元舒的新店开张，这本来跟秦元泽也没什么关系，这都是他二哥二嫂的事情，可二嫂娘家有事，她又不愿让那两个妾跟着出来，便就让秦元泽来帮忙。
　　若是放在下午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他睡觉的上午，二嫂给他叫起来的时候，他其实还没睡多久，要不是他这二嫂极为凶悍，他又不可能跟二嫂动手，他便真的将拳头招呼上去了。
　　说一千道一万，他最终也是跟着他二哥一起出来了，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更是哈欠连天，二哥都看不下去了，“若是困了也别勉强，回去睡便是，我叫芝儿同我前去便是。”
　　这芝儿便是二哥的妾室之一，二房，平时若是二嫂太过繁忙，便都会带上她，她的儿子又是二哥的长子，自然要高上一点，若不是二嫂凶悍，换成一般媳妇儿，她怕是早爬成正房太太了。
　　也是这芝儿，便是二嫂的重点防御对象，若是让二嫂知道，自己放了二哥和芝儿同去，怕是能宰了他，于是秦元泽便摇摇头，“我同二哥一起便是。”随后又打了一个哈欠。
　　二哥无奈的摇摇头，却也叫了车夫驾车，秦元泽就开始补觉。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二哥摇醒，应当是到了地方。二哥见他醒了过来，便先下了马车，做最后的整理。
　　东西都有下人帮着办和摆，秦元泽站在一旁就显得有些碍事，也有些无聊。
　　不过一会他二哥就给他找了事情做。
　　“元泽，这是王家的请帖，你速速写一下。”二哥递过来不薄的一沓纸，又给了他名单，人是不少，“也是临时得知王老板要来，字要写的工整漂亮些，还得快些。”
　　说罢，便又忙碌起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工整就够难为秦元泽的了，看着那名单上不少的人数，他就觉得脑袋疼。
　　叫来下人，“小少爷怎么了？”
　　小少爷在大家的眼中都是阴晴不定的，其实实际上跟他接触也并不多，但是大家都有些怕的，其实可能是因为他长相更加冷酷一些，加之平常在外，不爽了便动动拳头，导致他的风评极差，总之跟两个哥哥比起来，差远了。
　　“这附近可有书生？或是会写字的，给我找来。”他两条长腿交叉搭在桌上，一副懒散模样。
　　下人立刻便去给他找，没多会便带回来一人，正是柳秋寒。
　　他模样清秀，张了张娃娃脸更是减龄，秦元泽皱皱眉，“这看着不大会写字吗？”
　　柳秋寒不以为然，并没有太多反应，也不多说话，那下人答道：“回小少爷，这附近都找他代笔，字写的也漂亮。”
　　秦元泽示意让人给他搬了把凳子，又将那文房四宝往他面前推了推，“照着名单写邀请，会吧？”
　　柳秋寒也没多说什么，看了看便拿起笔蘸上墨开始写。
　　一张一张的的确很快，不一会，便垒了一小沓。秦元泽看着有趣，便随意拿起一张来，字迹工整细腻，一看便是经常的写。
　　他自问从不对任何的字感兴趣，偏偏瞧上了这秀才的字，甚至萌发出想要跟他学的冲动。
　　这头小少爷的思绪飞得远，可柳秋寒的笔也写得快，他放下笔，道：“我写完了。”
　　小少爷回过神，眼珠子提溜转，原本应该结钱两清，可他却想跟这人多聊上两句，瞧瞧能写出这字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柳秋寒不卑不亢，但也回答道：“柳秋寒。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将钱付了，之后还有人在等我代写书信。”
　　这人有些过于无趣，不管是说话还是写字都是这般一丝不苟，换做别人估计也就给了钱就此别过。
　　可放到小少爷这里却来了兴趣，纵使这秀才对他如何，他此刻也不想将人放走。也许是出于好玩的心态，正巧他二哥过来，他便说道：“二哥，我想让他当我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