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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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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斜斜地挂在半空中，繁华的早川市早就苏醒，市郊的十一中校门口，聚集了大群学生和家长，来来往往的人流将十一中的热度推向最高点。
“余楠楠，我说你倒是走快点啊，去晚了宿舍没好位置了。”
姜靓拖着个行李箱，蹬着一双小白皮鞋，鞋面擦得光亮，一身白T恤和牛仔裤将高挑的身材展示得恰到好处，她眉眼细长，鼻根高挺，下巴流畅的线条让她看上去娇俏可爱，偏偏此时脸上带着股戾气，将那份娇俏驱散无踪。
“哦。”叫余楠楠的女生就落后她半步，提着书包不紧不慢的走着，她的眼睛像杏核一样圆溜溜的，顾盼间不自觉露出一丝灵气，脸部线条也是圆润的，一眼望去肉乎乎白嫩嫩，像个娃娃。但其实她身材纤细，穿着普通的帆布鞋也比姜靓高半个头。
“真是要被你气死了。都说了早点来早点来，你居然磨？蹭到十点才叫我，等下要是没好床位了我跟你没完。”姜靓踢了一脚行李箱，见余楠楠东看西看完全不理会自己，冷哼一声，便拎着行李箱自顾自的往前走。
“余楠楠？真的是你呀！”
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余楠楠回过头，瞧见一个穿着碎花荷叶袖连衣裙的女生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暑假过得可好？这是几年没见你了，你又长高了呀！”
感受到脸部传来汹涌的触感，余楠楠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脸颊两侧露出浅浅的梨涡。
“苏灿，你转回来了？”
苏灿同余楠楠是小学同学，五年级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转去另一所学校，没想到高一居然又回来了。
“对呀，我爸他又调回原来单位了，唉，就苦了我，转过来转过去，我朋友都交了一大摞了。”
“你有本事才能交那么多朋友呀。”余楠楠衷心的佩服她，在她的认知里，能交很多朋友是非常厉害的事情，她从小学到现在，朋友也只有姜靓和张俪儿，张俪儿转去市重点三中，现在她身边只剩下姜靓。
“哎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去放东西，据说今年的同学质量很不错哟！”苏灿朝她挤眉弄眼，八卦的表情贱兮兮的。
余楠楠回头去瞧姜靓，她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门口，行李箱也由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帮忙提着。
放心的将书包箍进怀里，余楠楠什么也没说，跟在苏灿后面向第一教学楼走去。
两个人很快就报到完毕，将书本放在临时座位上，苏灿就拉着她趴在砌了瓷砖的栏杆上开始打望。
第一教学楼前种了两株黄角兰，此刻开得正灿烂，幽幽香气透过班前的走廊飘得老远，树根下散落了一地的白色花瓣。
余楠楠将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臂上，望着黄角兰树旁来来往往的学生，鲜活靓丽的面孔让她对高中三年开始期待。
“楠楠，你看，你看！”苏灿忽然兴奋起来，拉着她的手不住摇晃。
“那个男生好帅哦，他是几年级的呀？是不是也刚进来？”
余楠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入眼的，便是一个抱着篮球，笑容满面走进校门口的男生，他穿着蓝色的球衣，光着的臂膀有着结实的线条，靠近了甚至能看清那上面细密的汗珠。
余楠楠的心，忽然就叮咚一下，仿佛落了井。
“楠楠？楠楠？”苏灿看着男生走进了第一教学楼，差点忘了身在何处。
“灿、灿灿，他进了第一教学楼...”余楠楠捂着胸口，那颗不受控制的心脏突然澎湃起来，欲冲出□□的牢笼。
难道这便是一见钟情吗？
“他是一年级的。”
“他也是新生。”
余楠楠和苏灿同时尖叫起来！！！
“啊！”余楠楠猛地坐起，四周是她熟悉的场景，脑子里还存在着梦中的画面。
距离第一次见到傅菁的场景已过去十年，平日里想到他的时候寥寥无几，为何会突然梦见以前的事
惆怅的躺回床上，余楠楠一边感叹交了个狗友，一边捂着因宿醉后干涩的双眼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是她上司老唐的婚礼，朱薇薇抱怨她除了部门聚餐从来也约不到人，伙同另一个同事一个劲儿劝她酒，亏得她酒量一直不错，喝到最后却是朱薇薇先趴下。
只是，今天头晕脑胀的，看来没法上班了。
给老唐发了短信请假，余楠楠看着手机屏保上笑容灿烂的几人，有些恍惚。
都过去七八年了，也不知道教学楼前的黄角兰是否还在。
“醒了没？”没等她继续回忆过去，朱薇薇的微信一条接一条涌进来。
“余楠楠你个缺心眼，没看出来我昨天特意给你拉红绳呢，你倒好，把人灌醉了不说还直接丢给新郎解决，我说你这样下去该孤独终老了。”
“还有还有，给你八卦点老唐的新鲜事，是最新版本哟。”
朱薇薇是个话痨，虽然长得似模似样的，嘴却特别贱，整个公司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八卦。
想到昨天老唐那小了约十岁的新娘，余楠楠也不明白她嫁人到底图什么。
肚子一声咕噜后，余楠楠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使唤着不听话的下肢摸到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瓶快要过期的酸奶，纠结了几秒后还是灌进肚子。
冰凉粘稠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部，那股反胃感被酸奶的味道压下，余楠楠方才觉得自己有了点活气。
再看向手机，朱薇薇已经将老唐的私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余楠楠笑了笑，完全无法将朱薇薇的八卦跟她乖巧精致的模样联系起来。
只能说，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了你长处必要附带一个短处，谁都没有例外。
没等她回复话痨，余承泽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屏幕上闪烁的“余承泽”三个字让她十分惊讶，上次与他通话还是半年前，余承泽问她要不要回老家过年，她拒绝，然后两人默契的同时挂断电话。
想归想，她还是接听了这通电话，并暗暗在心里祈祷他不要再提出钱给余韶买房子的事。
“楠楠，你奶奶...走了，收拾好东西回来送她最后一程。”
啪！
酸奶盒掉在地上，溅落一地的白色液体。
2018年的九月，总归与往年，有什么不一样了......
早川市靠近内陆，多山地形，就算是炎热的夏季也是早晚凉爽，不像海城，地处沿海一带，空气湿热，人员密集。
她从大学毕业就在海城工作，至今已七八年。对这个城市也有一份归属感。她曾一度以为，这个因海繁荣的城市就是她后半生的所在。
只是没想到，余承泽的一个电话，就将她筑起的疏离感打得粉碎。
上午十一点的航班，从海城到早川市历时六小时，天将将黑的早川市机场，亮了无数霓虹。
余楠楠沉着脸登上机场大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在夜幕中显得光怪陆离。
近乡情怯。
余楠楠第一次对自己的感觉有了具体描述。
奶奶，曾是她学生时代唯一的亲人，她的好她的坏早已在余楠楠的记忆中模糊，唯一记得清楚的画面竟然是高考结束那天，奶奶赶她去余承泽家的模样。
凶狠，不舍，坚定，遗憾。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会在奶奶的脸上读出这么多情绪。
回想起来，那个喜欢打麻将，时常佝偻着腰在菜园子里拔菜的小老太婆，现在也离开她了。
若是知道她如此记仇，不知道那个小老太婆还会不会答应抚养她。
还是记忆中那座小楼，外墙老旧斑驳，院前一大片水泥地，石榴树枯了大半叶子，她种下的爬山虎爬在墙外占了大片地方，远远看去像极了童话里的精灵屋。
道路上的村民，有的认出她来，有的没认出，但无一例外都沉默着，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哀伤。奶奶是整个村子里最长寿的老人，她懂得很多，也很善良，路过一只野狗、野猫都会给顿饭吃，这些相处了几十年的邻居，帮助得更不会少。
余楠楠走到院前，里面灵堂已搭好，四周用青白二布垂饰，放置遗体的冰棺在堂屋里停着。
余承泽与妻子早就回来了，见到她什么也没说，只将一块白布给她包上。
“我也想早点给你打电话，但是你奶奶不让，说你在外打工总是看别人眼色讨饭，不到时候不要让你为难。”
话音落脚，余楠楠眼眶里的水就再也止不住，她跪在奶奶灵前，心底里一遍遍向她忏悔自己的任性。她觉得自己是该恨这个狠心的小老太的，但是看着那张黑白的照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总归，这世上唯一真心替她着想的人，也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