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待君归》文武冠冕寂寞侯

4、待君归（结局二）

　　自那日与寂寞侯谈过之后，玥影就发现自己前世的记忆开始变淡，似是世界不让自己改变命运的轨迹，所以自己也就识相一些，不要剧透，反正寂寞侯那么聪明，自己的剧透没准他都能想到，何必多此一举。

　　每日与寂寞侯在一起焚香抚琴，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只除了自己的灵魂依旧不能凝实出样貌，实在让人沮丧，可一想到有寂寞侯陪着，这点缺憾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今日是中秋节了呢。”玥影坐在院中石凳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满月，不知不觉，在苦境也过了百十年了，在原本的世界，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在苦境，这可真是一些尽有可能的啊。

　　寂寞侯端着一杯茶，品了一口，看着玥影沉思不语，自己也没想过会有人一直陪着自己，在知道自己那在世人看来是离经叛道又大逆不道的想法之后，或许，这是上苍对自己的垂怜，可怜自己从前的寂寞，带给了自己一生中的救赎与光明。

　　晚风徐徐，秋月里清寥此时都带上了温柔暖意，杨柳依依，“留”丝绵绵，或许这样隐居的日子也不错。

　　“你想下山看看中秋节日的氛围吗？”

　　“可以吗？”玥影听到寂寞侯如此说有些惊喜，天知道自己在冷峰残月呆了这么长时间没下山过一次，自己都快长蘑菇了，可是一想到寂寞侯的身体实在不好，而自己有不能离开他太久，又有些意兴阑珊，“算了吧，若不是你在冷峰残月上设置了保护我灵魂的阵法，我一离开你的身体就会开始逸散了。不去了。”

　　“你可以附在我身上出去看一看。”

　　“不用了！”玥影想起当初双魂一体太久，寂寞侯身体承受不住，病重吐血的场景，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伤害他人，尤其是寂寞侯，玥影一点都没那心思。

　　“你这百年不寂寞吗？”

　　“不啊，有你在啊。”玥影说得太自然，让寂寞侯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

　　“呵，希望你一直记得今天说的话吧。”寂寞侯轻声低语，没让玥影听清，转而看向空中满月，不再言语。

　　玥影看着寂寞侯的身影，心中暗暗发誓，不会再让他孤身一人。

　　时光似水，弹指流年过，日子平静无波，在玥影一天天在冷峰残月中等待寂寞侯每一次从外面打探消息归来中度过，玥影有时候也在想，若是日子就像现在这样过下去，不去辅佐六祸苍龙，也不错啊。

　　寂寞侯又一次从外归来，看到站在院中等待自己的那条身影，心情原本的愁闷也变得松快了许多。

　　“快回来坐着，我给你倒杯茶。”玥影快速冲到寂寞侯身边，拉着他来到石桌帮，为他倒了一杯茶。茶水清亮，茶味清香，温热的茶汤入口刚刚好，舒缓了寂寞侯身上的疲累。

　　“这次下山又探听到什么？”玥影又一次在寂寞侯回来后询问。

　　“没什么，这段时间我不出去了。”寂寞侯放下茶杯，“过段时间会有人来访，你就待在屋内，不要出现。”

　　玥影心中疑惑，六祸苍龙的名字在脑海中闪过一瞬，没想到已经要到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好的。”

　　果然，这三个月寂寞侯没有再下山，静静等在山上，伫立在水池瀑布边，静候一个人的来临。

　　这天，玥影被叮嘱不要出门，她知道，六祸苍龙来了。

　　待到傍晚，寂寞侯进屋，玥影将憋了一天的疑惑问了出来：“怎么样？是你要等的人吗？”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不是时候。”寂寞侯淡定地坐下来，“百川汇宗，江河逆流，天崩六散，百年尘封。”

　　“那你还要辅佐他？”玥影当初看剧时就觉得六祸苍龙脑子没坏掉之前完全就不值得寂寞侯这么个顶峰智者辅佐，现在更不想。

　　“玥影，你意气用事了。”寂寞侯倒了一杯茶，握在手心，“就算他现在不合适，我也会让他变得合适。”

　　玥影有些痴迷地看着眼前自信非凡的寂寞侯，仗着自己身形无法凝结，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反正寂寞侯也看不到自己的痴迷样：“你自己决定，反正我会陪着你。”

　　“就算我满手血腥，众叛亲离？”

　　“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无法再陪。”

　　寂寞侯深深看着玥影：“你一如三百年前一样。”

　　“一样什么？”

　　寂寞侯并不回答，转身休息去了。

　　幸福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九锡剑出现剑灵时，玥影陡然发现，自己的灵魂居然在虚弱，连在冷峰残月也无法阻止自己灵魂的逸散。

　　寂寞侯发觉时已是过了一个月，本来已经能看出衣物和黑发的灵魂开始重新变得模糊。

　　“什么时候开始的？”寂寞侯表情严肃，不断使用术法试探玥影灵魂虚弱的原因，但总是试探不出。

　　“没，没多久……”玥影有些害怕寂寞侯生气，低下头，不敢反对寂寞侯的一次又一次的法术试探，“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没准儿我只是另一边的身体苏醒，召唤我这灵魂回去呢。”学了术法这么多年，玥影还是知道离体魂魄有被召唤回去的可能，但微乎其微，尤其是自己都已经离体三百年了，若按原本世界的时间计，自己的身体早就火化了，更别提什么身体苏醒召唤灵魂的事儿了，那个世界可没有武功术法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儿。

　　寂寞侯的脸色有些可怕，但至少还保持着冷静，伸手握住玥影的手，模糊虚弱的灵魂没有温度，甚至连形貌都无法呈现，自己原想着再过个百十年，玥影就能真正魂体凝固，显出真身，可上天还是在捉弄自己。

　　玥影看着寂寞侯莫测的神情，反而劝说道：“你看，九锡已经有灵了，就算我以后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也有它陪着你，你就当它是我好不好？”

　　“它毕竟不是你！”寂寞侯头一次语气有些冲，虽然现在玥影的魂魄就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握着她的手，但却不敢握紧，深怕魂魄再受伤害，这种不能掌握的感觉让他百千年的平静有些保持不住。

　　玥影其实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再次独留寂寞侯一人，自己的诺言无法实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到了：“寂寞侯啊，我知道你精于布局，算无遗策，但世间的事总是难以掌握一切，以后你会遇到一名医者，他可以治好你的病，让你有时间完成你的理想，若六祸苍龙不行，那就等下一个。”

　　“那名医者是谁？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寂寞侯追问，却是无关自己。

　　“我的情况他救不了。”魂魄有些微荡消散，寂寞侯出手凝住灵魂，玥影又说，“我心中的寂寞侯是一个绝世智者，一定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对不对？”

　　寂寞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逸散的魂魄。

　　“明天的中秋灯会，你带我去看吧。”玥影看着寂寞侯，有些想哭，可是灵魂状态的自己连泪都流不出来，“寂寞侯，我会一直等你的，一直……”

　　“好……”寂寞侯看着在自己眼前飞散的灵魂，上苍总是在夺走自己的幸福，儿时的家因一本子虚乌有的秘籍而破碎消失，现在的自己以为遇到了救赎，却这么快又消失。这究竟是天数的不公还是上苍的捉弄。

　　拿起木头，盯着半天，想将玥影雕刻，可无处下手，自己连意中人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其可笑。玥影玥影，真如梦幻泡影，江中月，水中影，醒来之后，只余空寂。

　　“我等你回来。”寂寞侯放下刻刀，“或者，你等我完成一切，去找你。”

　　在玥影消散后的几年，寂寞侯遇到了那名医者，举止行动亦正亦邪，但自己定没有求着对方完全治好自己，寂寞侯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只有病痛才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百年之后，六祸苍龙从天机门出关，虽天时有差，但自己也自信可以扭转。

　　铲除敌人，发布禁武，寂寞侯发觉了当初玥影曾隐晦提起的六祸苍龙并非合适人选，所以留了几手以防后患，甚至最后放任素还真挑拨六祸苍龙与自己决裂。

　　掷杯决裂，一箭断情，寂寞侯离开紫耀皇朝离开得从容，自己种的因，自己了断果，很快，一切终将结束。

　　住进琉璃仙境，所有人都以忌惮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寂寞侯，但寂寞侯却从容依旧，这些人又不重要，寂寞侯做事需要这些人来肯定吗？

　　最后一剑斩断龙气，寂寞侯松了一口气，一切因果皆已了断，自己的理念也已尝试，人间再无留念。

　　听到素还真的关心，寂寞侯有些嗤之以鼻，自己何须他人的同情，再说，玥影应经等的很久了吧，自己从未让她等过这么久，独自一人的她会害怕吗？那么天真的她会被人欺负吗？

　　看着烛龙之箭的到来，虽然曾经自己怀疑过玥影曾知道的事，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寂寞侯的一切，将在这一箭之后结束，希望再见到玥影时她不会怪自己算计了三口剑及月神。

　　寂寞侯走过奈何桥，望着忘川边盛开满地的彼岸花，红艳似火，妖艳如血，花丛中，一名青衣女子笑容温婉，手提宫灯，翘首而盼。

　　寂寞侯走了过去：“姑娘，我们见过？”这是他不知多少次询问，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自然，我们相处百年。”女子泪水滑落眼眶，虽然哭着，却也笑得灿烂，“我终于等到你了，寂寞侯。”

　　“让你久等了，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