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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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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过去了……
对宫里的人来说,这两年好像恍恍不觉的就过来了。头顶的天空还是那样干净澄澈,御花园里的槐花开开谢谢,似乎一切依然照旧。
物仍是,但,人已非……两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发生很多变化……
各宫的女婢宦官们这两年来也私下有了羡慕的对象,她们之中不知是谁弄了一个排行榜出来在宫中暗暗流传。榜上把这宫里最轻松、最让人羡慕的活儿给排了个先后,而这名列榜首的便是在灵秀宫当值。
灵秀宫里的人这两年倒也的确是轻省了许多,再不用像从前那样每天都得悬着一颗心做事,所以大多数人的身材也都渐渐丰腴起来。可是,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倩雪每日都要长吁短叹,两年来身体倒不如从前利落了,时常小病不断。御医诊断说她忧思过甚,应该将心放宽些,这样病才好的快。倩雪总是摇头苦笑:这道理我怎会不知,只是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呢……因为,公主已经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公主了……这两年来,公主,她变了……
是的,伶竺变了,变得安静听话,变得懂事知礼,是个标准的公主了。王上很是高兴,自己最疼爱的金枝玉叶终于长大了。王后心中也深感欣慰,只是隐隐的还有些担忧。知女莫若母,伶竺的转变绝不是那么简单,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这一切变化都被无言看在眼里,她是最清楚不过了。一切的改变只因着那块蓝色的观音坠和那个坠子背后的人……
两年了,伶竺没有一天不想他,就因为他留下了一个费解的谜题……
“大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
“放心吧,你会知道的,石头会告诉你的!”
伶竺每天都对着那块观音坠发愣,猜来猜去也想不通大哥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寻来丝线,将那坠子挂在胸前,每晚睡觉前,伶竺都会跪在房中,双手握着坠子,对着月亮虔诚地祈祷:
月亮啊月亮,竺儿好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的话,你告诉竺儿,好吗?
月亮啊月亮,你高高的挂在天上,一定可以照得到他在的地方,请你告诉他,竺儿不是故意的,让他不要生竺儿的气,竺儿是有难言之隐……
月亮啊月亮,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心声,请你告诉大哥哥,竺儿很想他……
月亮啊月亮,你怎么躲起来了呢?难道他还是不肯原谅竺儿吗?
……
冬去春来,日复一日,这祈祷早已成了习惯,那个谜一样的少年在女孩儿单纯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吹面不寒杨柳风。“石头哥哥,你看,这槐花开得多好看呐,深深地吸一口,肺里都是甜的呢。”
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轻罗小扇扑流萤。“石头哥哥,竺儿抓了好多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好漂亮!”
秋风萧瑟,丹桂飘香,明月千里寄相思。“石头哥哥,天上的月亮好圆好亮,你也在看吗?竺儿在想你,你感觉到了吗?”
大雪纷飞,寒梅怒放,热热闹闹过除夕。“石头哥哥,天上的烟花好美,可惜转瞬即逝,就像你我的相识。竺儿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到时候,你会认出我吗?”
……
伶竺每日都会这样对着那块坠子自说自话,仿佛那个少年就在眼前似的。倩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石头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把我们公主可害得不轻啊!
宫人们无事的话总会于私底下聚在一起对这宫中大小事务、野史旧闻议论纷纷,亦或交头接耳地对各自的主子说长道短,评头论足,所以这宫里就属他们的消息最为灵通,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只要问问他们,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们知道吗?妍妃娘娘再过一阵子差不多就要生了,你们猜,诞下的是王子还是公主?”一个胖胖的宫女首先丢出了话题。
“这哪猜得出来啊,就看她的造化了!不过这妍妃娘娘进宫才一年多就能怀上,还真是好命哦!说不定就生个小王子出来呢!”
“如果人家肚子争气,果真生了个王子,那将来的王位岂不是要传给……”
“我看就未必!谁不知道咱们王上最疼的就是公主啊,从小到大,真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我看这位子八成儿是要留给公主了!”
一个资历较高的宫女厉声喝道:“你们这群猪油蒙了心的贱婢,好大的胆子!王上正值壮年,龙精虎猛,你们这些不要命的居然就在这议论起传位了,活腻了吗?全都给我散开了做事去!”
一众宫女被唬得如受惊的鸟兽,赶紧四下散开各忙各的去了,只剩下这宫女留在原地忧从中来:纸始终包不住火,看来这王宫很快就要变天了……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一个略显疲惫的身影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桌上的奏折,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得他锦袍上的龙纹刺绣活灵活现,呼之欲出。一旁随侍的小宦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王上头也不抬的和声说道:“若累了便去歇着罢。”
小宦官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王上都没歇下,奴才怎敢逾矩!”
“那你去沏杯茶来吧。”
“是。”小宦官转身退了出去。
戈桁宇闭上酸胀的双眼,揉了揉眉心,然后重新打起精神看奏折,可是这奏折上的字却越来越模糊,眼前逐渐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咳……咳咳……咳”戈桁宇捂着嘴重重地咳起来,手中的朱砂笔也抖落下来,溅得奏折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王上,王上,你怎么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俏丽美人儿赶上前来,轻轻地拍着戈桁宇的脊背。她虽怀有身孕,但丽质难掩,反而更增添了一种母性的光辉,只看一眼便叫人再也移不开眼去。
“咳咳……你怎么来了……咳……这么晚了还不睡……”
“王上还说臣妾呢,您不也没歇着吗,看你!这么晚了还在这批折子,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下来啊!您不担心自个儿的身子,就不能想想旁人么,臣妾看在眼里可是好生心疼呢!”说着便眼泛珠光,转身抹起泪来。
戈桁宇温柔地牵起妍妃的手,“好了,别哭了,我不看了便是。怀了身孕的人不宜落泪,要是以后生个爱哭鬼怎么办?”
妍妃擦去泪痕,噗嗤一声轻笑,“讨厌!”,真个是风情万种,娇柔可人。
戈桁宇大手轻轻地覆在妍妃圆滚滚的肚皮上,柔声问道:“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小家伙不老实?”
“嗯,他在臣妾肚子里动来动去,搅得臣妾不得安生,反正也睡不着,就过来看看王上。哎呀!王上,他又动了!”
“哈哈哈,小家伙是不是觉得里面太闷了急着要出来啊,这么调皮,肯定是个男孩儿!”
“王上给我们的孩儿想好名字了吗?”
“嗯,如果是男孩儿就叫隆睿,如果是女孩嘛,就叫伶蕊吧。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是王上取的,臣妾都喜欢。”
戈桁宇将妍妃拥入怀中,“我都等不及了,真想快点见到这小家伙啊……”
“母后,你和父王大婚之前见过面吗?”伶竺躺在王后身侧,黑暗中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今晚她没回灵秀宫,直接在王后宫中歇下了。
欧沁柔转过身子,对着伶竺笑问:“告诉母后,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了?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没什么啦,只是好奇而已,母后跟我说说啊,竺儿好想知道呢。”
“好吧好吧,你这个磨人精,不满足你的好奇心,看来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平躺了身子,欧沁柔盯着帐顶,慢慢地陷入回忆里去:“那年我才十六岁。有一天你外公忽然带了一份圣旨下朝回家,圣旨上说要将我许配给大皇子,择日成亲。全家人都高兴地不得了,张灯结彩,大摆筵席,前来道贺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可我却恍恍惚惚,独自呆在闺房中,没感到半分喜悦,反而对自己未来这位即将成为我夫君的人充满了疑问和担心,他长得什么样?人品如何?他会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良人吗?待到大婚那日我才终于见到了他,我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他绝对值得我倾心相许。我心里暗自欢喜,决定此生都伴他身边,不离不弃。婚后,我俩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志趣上倒也颇为相投,他待我甚好,一年之后,我们便有了你。这就是我和你父王认识的经过了。”
“原来父王和母后竟是这样走到一起的……那,母后在嫁给父王之前,心中可曾有过中意的人?”
“你这小鬼,干嘛一直问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不要再想了,睡吧。”
“哦。”伶竺闭上眼睛,心里却还在想着今天在书上看来的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欧沁柔却睁着双眼,没有丝毫睡意,轻轻地搂着伶竺,叹道:“竺儿啊,母后只愿你这一生都快快乐乐,不会为情所困,为情所累……
半个月后,妍妃诞下一个小王子,取名隆睿。王上昭告全国,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三天。就在大家忙着庆祝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王上的身子,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戈桁宇躺在榻上睡得安详,火盆里的炭火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倒让他平添了几分生气,握笔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地上满是散落的奏折。
伶竺禁不住泪意翻涌:才九月天,父王的房中竟生起了炭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逐个拾起地上的折子,堆在案上放好,然后行至榻前,缓缓地替戈桁宇盖好毯子,就是这轻微的动静却也把戈桁宇惊醒了。
“是竺儿来了啊。我竟然睡着了,刚刚还看折子呢,真是越来越禁不住困了。”
“父王歇会儿再看也不迟,竺儿在这陪您说说话。”
“好,不看了,竺儿过来,坐到父王身边来。”
伶竺坐过去,戈桁宇抚了抚女儿的额头,“看你,怎么一头的汗,准是在外面疯玩了吧?今天的课有没有认真听?”
伶竺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意,笑着撒娇道:“父王就会瞎猜,竺儿今天很认真地听宰相大人授课呢,不信,竺儿这就背给你听听。”
戈桁宇笑笑:“不用,竺儿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父王相信你。对了,父王有个问题,竺儿一定要老实回答。”
“父王请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万一哪天父王就这么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父王不许胡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听父王把话说完。如果真的是那样,到时候这王位……咳咳,咳咳……”
伶竺赶紧替戈桁宇顺气,“父王还记得和竺儿约好了打马球的吗?您好好听从御医的嘱咐,不要再那么劳心,赶快把身子养好,竺儿会在球场上等着您的。”
“嗯,父王一定争取早点好起来,到时候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哼!父王先别夸下海口,不然到时候输给了我,那多下不来台啊!”
戈桁宇经不住朗笑连连,牵动了肺部又咳嗽起来:“咳咳……到时候……输给……咳咳……父王,看你……还……咳咳……嚣张……”
伶竺眼含热泪,“父王到时候的表现可千万别让竺儿失望哟。”
“王上,该用药了。”
小宦官端了一碗药汁过来,服侍戈桁宇喝下。伶竺看得直想落泪,戈桁宇喝下药,闭上眼睛,缓缓地说:“下去吧,父王要一个人睡一会儿,父王还要养精蓄锐,等着在球场上与你一战呢。”
“嗯,竺儿退下了,父王好好休息。”伶竺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王,一扭头转身跑开了。待跑出房门,伶竺的泪水便再也不受控制,肆意奔涌。
今日碧空万里,艳阳高照,伶竺带了无言、倩雪等贴身宫女微服前往广济寺为王上祈福,保佑父王的龙体早日安康。两年来,伶竺终于再一次踏出了宫门,只是这次同上一次出宫的心情有着天壤之别。
广济寺是由玥国开国国君亲自划地建造并赐名的,寺院规模宏大,建筑豪华气派,是一座典型的皇家寺院,人们形容广济寺是“金碧辉映,云霞失容”。寺内存有诸多历代名家留下的精美壁画和石艺雕刻,在藏经殿更珍藏着大量名画墨宝和佛经典籍。玥国国君本着佛家普度众生的思想特将广济寺对平民百姓大开门庭,以求广积善缘,广济寺一时间名声大噪,每日香火鼎盛,无数善男信女皆来顶礼膜拜。广济寺每月都会有五次庙会,届时万姓交易,商贾云集。此外还有杂技、戏剧、说书、卖艺等文娱活动,盛况空前,十分繁华。
伶竺这日正好赶上庙会,寺院门前的街道上人潮如织,看样子,马车是过不去了。
“此番是去祈福的,没有诚心怎能感动菩萨,咱们还是下车走过去吧。”伶竺说完,不等无言、倩雪答应,率先下了马车,无言倩雪赶紧跟着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在这候着,三人一行便融进了人流之中。
还没进到寺院中,便最先闻见了一阵淡淡的檀香,让人闻之心旷神怡,一颗焦虑不安的心被安抚地慢慢空静正定。伶竺抬头,黑底金字的匾额映入眼帘,面容一整,浅提裙裾,跨过了门槛儿。
广济寺寺院的第一进为天王殿,天王殿的左右为钟楼和鼓楼。过了天王殿继续走便可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这就是供着“三世佛”的大雄宝殿。由大雄宝殿再往前走便来到了观音殿,殿中供有一座三丈多高的四面千眼千手观音像。这座观音像乃是用一棵千年银杏树雕成,纯金塑身,精美绝伦,巧夺天工。最后一进为药师殿,殿里供奉着南无消灾延寿药师佛。伶竺从天王殿开始,见神便拜。一个菩萨一个佛祖地跪过来,直跪到药师殿。伶竺额上都是汗,白玉般的膝盖已经红肿起来,颤抖地曲腿跪在面前的蒲团上,闭上眼睛,诚心祈求。倩雪眼眶湿润,焚上香烛,插在坛中。然后走到旁边,与无言一道跪了下来。
伶竺垂泪看着慈眉善目的佛祖,心中默默地说: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伶竺今日带着一片赤诚之心前来,只求佛祖保佑我父王龙体早日痊愈。若佛祖显灵,父王真的好起来,伶竺愿意吃斋念佛,常伴青灯。愿佛祖垂帘,念在伶竺一片孝心,发发慈悲吧。然后俯身叩首,重重一拜。
拜过菩萨后,伶竺对无言倩雪吩咐道:“你们去寺院捐香油钱吧,我自已一个人再转转,兴许还有菩萨没拜过呢。”
无言首先摇头,倩雪也很是不放心道:“您一个人怎么行,奴婢要跟您一起。”
“这是佛门清净地,不会有事的,我就在这附近看看,你们放心吧。”
倩雪面上为难,无言不为所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次出宫就出了岔子,这次可再也马虎不得了。
伶竺无限凄楚地说:“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我保证就在这附近,求你们了。”
无言看看伶竺,转身拉着倩雪就走了,倩雪忙挣扎道:“姐姐,你拉我干什么呀,咱们可不能离开啊!”无言停下来比划:公主现在需要静一静,她心里有太多的伤心跟委屈,给她一点儿时间吧,让她宣泄一下。倩雪于是不再挣扎,看了伶竺一眼,同无言一道去添香油钱了。
这广济寺虽说是一座皇家寺院,处处都透着一股大气磅礴,但毕竟是佛门圣地,清心寡欲,入座参禅才是正道,寺中随处可见灰衣的僧侣。伶竺慢慢地走着,只想找个没人的所在静静地待会儿,慢慢的竟走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这里虽然偏僻,倒也绿树成荫,古木参天,甚是合意,伶竺背靠大树坐了下来,眼光不经意地一瞥,竟在草丛里看见一尊石像。伶竺走过去,将周围的野草拔去,原来是土地公公。
伶竺看着石像惋惜道:“这广济寺香火鼎盛,菩萨众多,没想到竟把你挤到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来了,真可怜。”掏出丝绢,伶竺一点一点地擦去石像上的灰垢,边擦边说:“你法力虽然小,但怎么说也是个神仙,我帮你擦干净,然后你帮我一个忙,很公平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土地公公,你能告诉我石头哥哥现在在什么地方吗?竺儿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石像上,伶竺心中连日以来积压的伤心难过终于崩塌了,抱着石像大哭起来:“父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竺儿好怕,好怕他会离我而去,石头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呀?竺儿心里好害怕,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连名字都不告诉我?竺儿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我好恨你……可是,我又忍不住想你……怎么办……怎么办……”
“女娃娃,你求错对象啦,这种事应该去问月老才对嘛!”
伶竺忽然顿住,吃惊地看着土地公公,难道土地公公显灵了?“你……是你在说话吗?”
“笨蛋,石头怎么能开口说话,是我!”
伶竺忽然站起,向四周喊道:“是谁?谁在跟我说话?”
“向上看!”伶竺闻声抬头,在纷繁的枝桠间,一个白发老头坐在树枝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是……神仙?可是不像啊……”
“哈哈哈哈,你这女娃娃实在是傻得可爱,你莫不是被这寺里的佛香熏坏了脑子吧?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不过是人们编出来骗自己的玩意儿罢了。”
伶竺小脸微红,“老人家,您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粗鲁?还有,您干嘛躲在树上偷听我说话,非礼勿听,您这是为老不尊知道吗?”
“谁偷听你说话了,是你吵醒我在先!我好意提醒你,却不料被你反咬一口!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真是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你……”
那白发老头忽然一跃从树上跳下来,怀中的烧鸡不小心掉了出来,老头心疼地捡起烧鸡揣进怀里,伶竺生气地指道:“你怎么能这样?这是佛门圣地,这荤腥之物岂能带进来?你这是对佛祖不敬!”
“老头子我这辈子就不相信什么神啊佛啊的,别和我说这些,你这女娃娃真讨厌!不仅扰我好梦,还倒打一耙说我为老不尊,小小年纪便这样跋扈,菩萨保佑你才怪!”
伶竺听了这话似被一把尖刀捅在了心上,又气又痛,“你!请你收回你刚才的话!”
“说出的话就如泼出的水,如何能收得回?你还是回家多念念书吧!”老头说完,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树丛背后了。
伶竺站在原地伤心极了,好像一个美丽的梦被人无情地夺走,再狠狠地踩碎。紧紧地揪住心口,伶竺痛苦地摊在地上,泪水不断涌出,“收回你的话,求求你,收回去,父王……”
无言和倩雪急得满头是汗,公主说了在这附近的,怎么愣是没见着人呢?哪去了啊?就在二人没头苍蝇似的瞎找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唤,“我这这儿。”,是伶竺回来了。
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倩雪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阿弥陀佛,谢菩萨保佑,谢菩萨保佑!”然后看着伶竺,哭着说:“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回来找不着人,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都怪我,又让你们担心了。咱们回去吧。”
无言看见伶竺的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看来是狠狠哭了一场,心中的郁结应该也消散了不少吧。
倩雪忙附和道:“走走,咱们这就回去。我这心老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安心。”
伶竺正要离开,突然回头看着殿中的药师佛,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折回殿中跪了下来,“佛祖,伶竺一片真心可鉴日月,相信佛祖会听到我的愿望,求您了!”郑重的磕下三个响头之后,伶竺才随着无言倩雪离去了。
三人来到街上,倩雪去叫马车过来,留下伶竺和无言在此等候。这时,一个相士打扮的人凑上前来,一脸凝重的说:“这位小姐,瞧您的面相,您是贵之又贵的人,只是这中堂有些暗黑,最近怕是要有灾祸!”
无言不想听这人再胡言乱语,拉了伶竺便要走,可伶竺双脚却似钉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看着那相士,问:“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可有破解的法子?”
“小姐,您别不信,我苏半仙说的话向来都是奇准无比的,这破解的法子嘛,就是这个……”这半仙从随身背着的布袋中摸出几道灵符交予伶竺,“只要有了我的灵符,不论什么灾祸都能逢凶化吉,您就放心吧。”
“那这个可以祈求久病之人健康长寿吗?”
“没问题,我的灵符上都附着我的灵力,不管您求什么,准能实现!”
“那好,你有多少灵符?我全要了!”
……
伶竺坐在马车上,怀里紧紧抱着那袋买来的灵符,总算有了一丝笑意:现在我有了佛祖的保佑,又有了半仙的灵符,父王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倩雪也甚是轻松了许多:总算回宫了,安全了,安全了……
只有无言面色沉重:公主,你好傻,傻得叫无言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