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请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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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心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窃喜，洛竺猛然回头，正想打个招呼，可谁知却愣在了当场……
真是怪了！明明还是那个声音，可怎么却变了个模样？
迟疑着开口问道：“你……是？”
这人环胸笑道：“怎么？这才几日的光景，小公公难道就把我忘了？”随即捂着心口叹道：“真是叫人好生心寒呐！”
洛竺急忙解释：“不是的……只是我上次见你，并不是这个……样子……”
这人闻言，嘴角微扬欺近洛竺，带着一丝挑逗的口吻道：“小公公可是想我了？”
洛竺慌乱地移开，问道：“你……真是上次那个人？”
这人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双手背在身后，意味不明地说：“你想我是，那我便是。”
洛竺粉腮嫣红，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一眼，心内却懊恼道：我怎么这般没用，他只不过说些玩笑话，我便沉不住气了……
这人见洛竺肩上背着小包，问道：“出来买东西？”
“嗯，做了几件衣裳。”
“身上这件也是？”
洛竺微微颔首，头垂得越发低了……
“挺衬你，下次还穿这件吧。”
洛竺抬头问道：“下次？”
这人也不回答，抬头看了看天，道：“趁还没下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洛竺笑道：“真是痴人说梦，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雨可下？”
这人笑着反问道：“你不信？”
洛竺刚想说“不信”，可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好像真会如他所说一般，不由又住了口，学着他的口吻道：“你觉得呢？”
这人朗声笑道：“不错，数日不见，果然长进了不少。”
洛竺闻言不满道：“怎么？难道你之前觉得我很笨？”
这人喉中低笑，“不是笨，只是不聪明罢了。”
“你……”
“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便长臂一伸就要将洛竺揽进怀中。
洛竺灵巧地避开，道：“不行不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还有个朋友一起的，我得在这等她。”
这人笑道：“就是方才和你一道的丫头？”
“是啊，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早就看见我们了？”
那人凑近，低声笑道：“别紧张，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洛竺闻言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
“你别等她了，她找不着你自会回去的，你只管跟我走就行了。”说完便一把揽过洛竺的肩膀，欲将她强行带走。
洛竺当然不肯，挣扎道：“不行，我朋友出来见不到我会着急的，再说天色渐晚，我和她都得回去交差呢，要是回去晚了会挨骂的，求求你了。”
这人并不容她拒绝，笑道：“放心吧，没人敢骂你。我今日难得高兴，你不要坏了我的兴致，若是把我惹毛了……”他故意停住，然后凑到洛竺耳边笑道：“那你也别想好过。”
洛竺心内五味杂陈，遇上他，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一路走来，这人有些无赖地揽着洛竺的肩头，洛竺几次想要拂开，可他却牢牢地扣着自己的肩胛骨，任是她如何挣扎却都是徒劳。
这人终于有些不耐，恐吓道：“你最好老实点，我的手劲儿可没准头的，万一把你的肩胛骨捏碎了，那疼的可是你。”
洛竺不再挣扎，只是心中对这人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了……没多会儿，这人带着洛竺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醉月楼。
望着大门上高悬的金字招牌，洛竺问道：“就是这？”
“就是这。”他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彬彬有礼道：“小公公，请吧。”带着好多疑问，洛竺跨进了醉月楼的门槛儿。
这京城第一果真不是乱叫的，一进门，大厅正中放着的一尊硕大的四面金身米勒佛像便首当其冲地夺去了所有人的眼球，金灿灿的光芒将整个大厅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彰显富贵大气，而在大厅一隅更有假山小池，水声潺潺，更增几分情趣和雅致。大厅之内眼到之处无不雕梁画栋，力臻完美桌，耳边更有姑娘家莺啼般婉转灵动的美妙小曲，坐在这里吃饭倒真成了集视觉、听觉和味觉与一身的享受，也难怪慕名前来的人会如此络绎不绝了。
洛竺瞧见了一处空位，正想招呼那人过来，那人却过来拉了她的手将她拽上楼梯，往楼上去。
手被握得生疼，洛竺皱眉使劲挣开那人的手，加快了步子上楼，没想到这二楼之上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整个二楼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一张桌子，三面皆空，唯有数帘轻盈飘逸的纱幔迎风飘舞，像一个空中楼阁。地上铺着的全是清一色的黑色水磨石板，一条蜿蜒的清浅小渠像条蛇似地游移在光可鉴人的石板上，渠中有活水源源不绝，从厅那头延伸到这头，竹制的浅口小碗盛着晶莹的酒液飘在渠中顺水逐流，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也被盛在船型的容器中随波漂流，再看这厅中的人，和一楼相比也是迥然不同，个个羽扇纶巾，摇头晃脑，谈笑间尽显文人雅士不羁风流。
“别愣着，往上走。”那人在身后催促道。
洛竺往楼上看了一眼，不禁隐隐好奇，这三楼之上又会是怎么样的别有洞天呢？轻提袍脚，洛竺缓步登上了三楼。
三楼之上，首先是出奇的静。楼下如此吵嚷喧哗，可是这里却像是自成一个世界，一丝杂音也无，鼻端不知不觉地沁入淡淡的檀香，让人心中一下子就安定下来。整个三楼只有一张桌子，因此显得十分宽敞，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河，窗前的案几上搁着一架古筝，整个房间除了这些东西再无其他，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洛竺刚想夸他会挑地方，回身却见那人撕下一张面皮，露出了真正的面孔，正是那日在皇宫御膳房中见到的面容。
这人望着呆愣的洛竺笑道：“小公公，现在可认出我了？”
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上楼来，脸上笑眯眯的很像一楼大厅的那尊弥勒，和善可亲。
这人走上前，递给掌柜一张字笺，并道：“今日我有贵客，若是让我失了颜面，这后果你们自负。”
这醉月楼的掌柜虽阅人无数，但却从未见过让人这般压抑的客人，一直不敢抬头，行了一礼后便赶紧恭敬地退下。现在楼上只剩下洛竺与那个人了。
三楼本就异常的静，而洛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张无措地揣紧了肩上的包袱，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过来坐吧，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人在桌边坐下，招呼洛竺过去。
洛竺慢慢地移到桌前落座，侧对着那人道：“你快些吃，我还得赶着回去呢。”
“那我就偏要细嚼慢咽。”
“你！”洛竺气结，只能拿眼干瞪着他。想想，他毕竟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不与他计较好了。轻咳一声，洛竺道：“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那人仰头吹着口哨道：“好像没什么诚意。”
忍！洛竺攥紧了袖口，站起身向着那人就要跪下去，那人一把扶住她道：“我可不想折寿，你还是起来吧。”
洛竺一把推开他，眼中已然泪光点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嘛？”
那人扶她坐下，道：“你只要尝尝待会儿上的菜，给点意见就行了。”
洛竺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这就行了？”
“那你还想怎样？”
洛竺没好气道：“那你就早说啊，干嘛一直戏弄我？”
“开胃菜，这样你待会儿就吃得更香了。”
洛竺简直要吐血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人。才见他两次，但是每次都让她捉摸不透，一会儿冷漠无情，一会儿又热情洋溢，前一刻还笑脸相对，下一刻立马翻脸，顽劣起来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头疼非常，这样的人就像天边的浮云一样让人看不透，抓不着，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小公公若再这样看我的话，我可是会误会的。”他似笑非笑地丢出这么一句，十分满意地看到洛竺两颊升起两片红云。
为了掩饰尴尬，洛竺问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想知道我的名字？你先说说你的。”
吃了那么多亏，洛竺总算吃一堑长一智，道：“要是我说了，你不说，那我不是上当了？”
那人击掌笑道：“好！小公公果然机灵，那我就先自报家门了。我姓郑，单名一个‘宓’字，小公公可要记牢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到让洛竺一惊，她就算再不济也知道这“郑”乃是昭国的国姓，所以仍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姓‘郑’？”
“我说话从不说第二遍。”
“可是‘郑’乃是国姓，你……”
郑宓提壶到了一杯香茶，沿着杯口一圈一圈地画着，笑道：“这天下之大，悠悠众生，难道只许他们姓郑不可？”
听他的口气，难道不是皇室中人？洛竺突然觉得，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越发浓重了……
“好了，我已经说了，现在轮到你了。”郑宓念念不忘提醒道。
洛竺想来个以牙还牙，学着郑宓的口吻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下次再告诉你。”说完还得意地笑笑，像是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恶气。
可谁知她有张良计，人家也有过墙梯。郑宓低头不紧不慢地嗅着茶香，波澜不惊道：“好吧，随便你。”
这下洛竺可真要怄死了，自己和这个人斗，道行还太浅……幸好掌柜的来上菜了，不然她可真要吐血而亡。
掌柜亲自把一盘盘美味珍馐端放桌上，动作沉稳熟练，老道得很。上完了菜，掌柜不敢稍作停留，说了声慢用便退出去了。
洛竺疑道：“那掌柜好像有些怕你？”
郑宓笑道：“那你怕我吗？”
洛竺将包袱放在一边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很好！我也是凡人一个，有何可惧。来，你尝尝这个……”郑宓心情大好，夹了一筷菜至洛竺碗中。
“这是什么？”
“放心，没毒的。”
这话听着怎么忒别扭呢？洛竺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夹起一点尝了一口。
“如何？”
“味道不错，挺好的。”
郑宓笑道：“那你说说好在何处？”
“这……”洛竺犯起了难，让她吃倒是没什么，可是对于品菜，她却是一窍不通。
郑宓看出她的为难，笑道：“你就当是家常菜，随便说两句就行。”
“随便怎么说都行吗？”
郑宓点头，洛竺思量了一会儿，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吃进嘴里柔软糯滑，味道也极为鲜美，挺不错的。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没什么嚼头。”话完，洛竺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郑宓。
半晌，郑宓面色有些凝重道：“明白了，你再尝尝其他的。”
“哦。”洛竺小心翼翼地夹了另一样菜品尝，略微皱了下眉头，郑宓握紧了杯子，不懂声色地问：“如何？”
“有点腥。”
话一落，郑宓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洛竺吓得赶紧夹了一个丸子塞进嘴里，便嚼边道：“你等等，我再尝……尝这个！”
吞下丸子，洛竺点头道：“嗯嗯，这个不错，味道我很喜欢，你尝尝看。”
郑宓的腮帮紧绷着，眉间若蹙，神色寒峻，半晌一语不发。洛竺从没想过吃个饭也会这么劳心费神，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郑宓，生怕他会一个不高兴掀了桌子。
郑宓突然站起身，终于开口，却是冷冷的两个字，“走了。”
“啊？你一口都没吃呢，就这么走了？”
“这种东西只能喂猪。”
“什么？哎，那你怎么还让我……”洛竺还欲再说，郑宓却将包袱扔给她道：“今日对不住，改日再请你吧。”说完竟头也不回率先下了楼。
“喂，你等等我啊！”洛竺背起包袱赶紧尾随而去。
郑宓脸色不善地下了楼，许是气得不轻，竟连惯戴的面皮也忘了戴上，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因他的到来立即变得鸦雀无声，静得针落可闻。
人们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的人物，目若朗星，鬓似刀裁，像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可是又忍不住想要窥探。望着他，众人心上竟渐渐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所有人都好似僵化了一般愣愣地看着这个男子，而随后下楼的洛竺也屏了气息静静地看着这诡异地一幕。
郑宓见众人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心头愈添烦躁，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扔到柜台上。本是一个极简单的动作，可是于他做来却是异样的潇洒漂亮，光华流转间，令人不忍移开眼睛分毫。
那些人贪恋的目光让他心生厌恶，寒光一扫，众人心头一惊，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这样的地方，郑宓半刻也不想多待，拉过洛竺就要离开，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这位兄台，暂且留步！”
洛竺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正是先前在酒楼中看见的那个壮硕汉子么？他怎么在这？
此人正是卓熠！他听了说书先生的建议来到醉月楼守候，没想到老天竟真让他碰上了要找的人！方才他见大厅众人俱都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不由也投去好奇的目光，可谁知这一看竟让他喜出望外，他一眼便瞧见了这男子随身配着的长穗剑。
卓熠有些激动地上前，打量着郑宓道：“你就是那个江湖传说使着一把长穗剑的高手？”
郑宓冷冷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没事就快些让开！”
这人好生傲慢无礼！
卓熠也是犟脾气，回道：“若是，那便和在下痛痛快快比一场，若不是，那也不该如此无礼！别以为你是高手就了不起！”
郑宓一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没想到这汉子却自动送上门，突然改了脸色，邪笑道：“好，如你所愿！”
卓熠道：“江湖规矩，互报姓名。”
郑宓缓缓解下腰间长剑道：“你不配知道我的姓名，我也不屑于记住一个死人的名字。闲话少说，亮兵器吧。”
“等一下！你没见他身上没有兵刃吗！”洛竺突然横在二人中间对郑宓道：“其实你们又不认识，干嘛一见面就动刀动枪的呢？这里毕竟是吃饭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在，万一伤着人命可如何是好，把剑收起来吧？”
郑宓收回剑递给洛竺，道：“好，我不伤手无寸铁之人，如此也让他去的心安理得。”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兵器也一定要打，而且打死为止。
洛竺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道：“我还要急着赶回去，你就卖我个面子，不和他比了吧？”
“放心，给我半柱香的时间就行了。”
卓熠闻言笑道：“兄弟，可不要目中无人呐！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胜负早已定下，何须知晓？”郑宓朝向大厅众人寒声道：“不想死的都快滚。”
众人吓得如受惊的鸟兽忙涌出了醉月楼的大门，剩下几个不怕死的仍留在厅中等着好戏上演。醉月楼的掌柜再也忍不住了，从柜台后转出来，向剑拔弩张的二人道：“二位英雄，你们这样做叫小的怎么开门做生意啊？还望二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念在小人的薄面上免去一场争斗吧？这样吧，今日便由小人坐庄请备下酒席招呼二位，有道是‘和气生财’，大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
郑宓冷哼一声，道：“你们做的东西也能吃么？放心，亏不了你的，无论损坏什么，我照价十倍赔偿便是！”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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