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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滴答滴答滴答,机械重复,那声音枯燥无比,听在耳中,是让人辗转反侧的焦虑。

      蔡亦科徒地睁开眼,墙上粉蓝色时钟梦靥似的狰狞入眼,室内淡淡一点乳色映在上面,短针从容地停摆在四附近的位置。

      倾陷粉红色床帐、猩红色枕头、水粉色松软绵篷的被褥里,让他如卧针毡,引发出的心神不安浓烈起来。

      硕大的粉红色圆床上布满了钉子似的噩梦,他推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猛然跳下地,空荡荡的暖卧再次提醒他,这床的主人已经不见了72个小时!

      失踪的是他的妹妹蔡亦朵,已经过去三天,平平常常地出门遛狗,就失联了,和网上的凶案一样,莫名其妙,结局难料。

      蔡亦科只要在国内就时常会和妹妹共同出门,这两天刚从英国回来,因着倒时差没跟着,因此竟丢失了一个大活人,他的懊丧荡漾心底。

      他未眠未食寻了一天一夜,累急了,居然爬在妹妹的公主床上睡去,刚刚也就眯了两小时,又惊醒过来。

      蔡亦科,18岁,妹妹蔡亦朵小他3岁,出身良好,父母经商,住在高档别墅区,他从十几岁起就去了英国留学,这次回来渡假。

      被绑架的惊恐从小根深蒂固,所以自童年起兄妹便有功夫傍身,这次失联家人并未特别担心,但是三天过去,没有电话,没有信件,蔡亦朵就象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蔡亦科推门而出,来到厅中拿了一盘可可泡芙,准备垫一下肚子,再出门去寻找妹妹。

      父母的房间中有动静,他本想着推门进去安慰一下,却听到母亲尖利的声音不受控制:“不要啊,就这样不管亦朵的死活了吗”

      父亲低声历吼:“你小点声,别把亦科吵醒了,这个事不能让他知道。”

      他身体未动,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什么意思?心里蓦然一动,竖起耳朵继续倾听。

      “他们说,只要不寻找亦朵,她可以活的很好,我们也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下辈子再也不用奔波了。”父亲压低了嗓音,亦科把耳朵紧贴在门上,捕捉着每一丝声线。

      “可是我们根本不愁钱的?”母亲高亢的嗓音中隐藏不住情绪的起伏。

      “那也得先保住命,只要再去寻找小朵,安全就不可能保障,我们至少还有亦科,他还有未来。”父亲担忧的说:“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调动我们所有的关系,事实是斗不过他们。”

      “报警,我们找国际刑警。”母亲无助的说。

      “开什么玩笑,他们的势力,碾我们就象碾死一只蚂蚁,你就认了吧,见到小科不许表现出难过,就当没事一样,就说亦朵转学了,捱到亦科去英国,几天过去,这个事情淡了,早晚大家都得看开。”父亲咬牙切齿的说。

      看开?胡扯,活生生一个人,说没有就这么抹没了? 15岁的女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观,人家拐她做什么?难道被卖去哪个不知旮旯胡同的穷乡僻壤做童养媳?还是卖去国外做雏妓?不对,亦朵不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女孩,也没有白嫩的皮肤和水汪汪的大眼睛。

      还是被劫了去挖了眼睛或是别的器官,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妹妹缺胳膊少腿的样子,浑身的鸡皮疙瘩小米似的浮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可以让富甲一方的父母都束手无策?他越想越害怕,浑身发冷,但心底却冒出一个声音,不,我不要放弃,,因为……不仅仅因为妹妹是他看着她长大的,还有很多共同的秘密绝对不可以曝光。

      难道是那事泄露了?不可能的,那件事就算是满世界宣传,别人也只会当这兄妹是一对白痴,想出名想疯了,搞的假热点。但如果被发现那件事是真的,就另当别论了。

      亦科的大脑象一团虬结缠绕的乱麻,没有休息好,没有吃东西,使他思绪混乱。

      他猛地推开了门:“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父母眼底是惊恐,是一种世界末日将至的迷惘,那种不安使得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母亲苍老了许多,银丝自鬓边突兀的簇立着,父亲的面纹也深了,在灯下,夹杂着欲语还休。

      他强自笑:“你都听到了啊,只是那些浑蛋推卸责任罢了,当年……都是经历过的,没什么,我明日再去想办法找关系,一定得把朵朵找回来,无论多少钱。”他说的坚定,撑在桌上的手却在抖。

      亦科不想再维持这种假,迅速的逃离开了家,什么时候他这个睦的家庭也要靠伪装来维系了?

      他需要冷静一下,惊恐使他如盲人入巷,难辨出路。

      门外的天,居然还没完全亮,这会子已是四时半,天空还有几颗稀稀落落的星子,如同亦朵脸上的雀斑。

      亦朵呀亦朵,你在哪里?是不是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论什么环境无论什么境遇,都能潇洒、淡定自若的保持大家闺秀风采?或者是露出了她一直隐藏的暴力倾向,象以前那样仰着脸认真的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暴力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对着亦科使个眼色,大个子哥哥便挥拳所向,勇者无乱,打个落花流水,然后被学校勒令退学,再退学,退无可退,只好去留学?

      亦科苦笑一下,正在行走的步子一慢,迷茫中仿佛有一双瞳子正带着探究与玩味,他肌肉一紧,拳头握起,猛一转头,一双又圆又大的淡蓝色眼睛定定的望着他,那是一只蹲在墙头上的猫,浑身白且短的毛,黑鼻梁,瘦而长的身子,四只黑色的爪子,黑色的耳朵,脖颈间系了一条豹纹的丝巾蝴蝶结,有些蠢萌的可爱。见亦科注视它,那宝贝扭头望着别墅檐下吊着的一串干鱼,蓝蓝的眼睛中充满着渴望,象一个少女望着心中神往的小哥,令亦科卸下了全身的防备。

      那是酷爱钓鱼的父亲的杰作,水平不高,钓到的都是小鱼小虾,却喜欢战利品似的晾晒在门前。

      想起刚才父亲的话,这世上居然会有放弃子女的父母,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不是要家人一起商量吗?瞒着他一人,算是什么呢?

      亦科赌气似的摘下那串鱼扔给了猫,仿佛扔掉了对父亲的信任。

      那只猫轻喵了一声,抢过鱼鲸吞起来。亦科正要继续向前走,却听到声声惨烈的嘶吼,一回头,那猫抽搐着,口吐白沫,眼见不成了。

      亦科突然不寒而栗起来,妹妹刚出事,难道又有人在鱼里下了毒?他左右看了看,皱着眉,强忍不适拈起厚厚的树叶,包裹起猫和鱼一起扔到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这件稀奇的事情恐怕会引出父母更大的惊慌。

      亦科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妹妹失踪的公园,天色还早,人影稀疏。

      他踱到妹妹经常遛狗的那个花坛边,蹲了下来,低着头,双手插进头发,仔细思考亦朵的失联,让他更是心如油煎。

      这种熬煎却使他看到了当时不曾在意的东西,草丛中一颗金色的铃铛静静躺着,他一把拾起,正是妺妺亦朵的爱犬阿金脖子上带着的。

      他摊开手掌,左右晃动,任那铃铛轻响,自言自语:“亦朵,你和阿金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是否是聪颖的亦朵留下的线索?

      他面前草尖上的露水反映着晨晨微光,仔细的看,有种炫目,居然也是那么迷人,射出一个微小的世界来,仿佛有一张笑脸,一双映衬着露珠光泽的眼睛对着他甜笑,“你这个大笨蛋,你用手抽他,用拳头顶他,而不是打他,打他你多疼呀,你得把他抽疼了,你不疼才是本事,这种动手的事情还要我这个妹妹教,悟性太差劲。”

      “你就知道说,从来没见你打过人。”他无意识的呢喃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噙着多溺爱的笑意。

      以至于来人轻易的就敢上前搭讪“那个,少年人,你需要帮助吗?”

      他迅速抬起头,逆着光看向来人,因用力过猛,明明还很弱的晨光中,却模糊了来人,只留下一个外廓淡墨的剪影,太阳渐渐初升,晕染了地平线上的水雾蒸腾,歪歪扭扭的来人,一瞬间,竟然有种神秘的意味,如同开启了某扇通往未知的门,带着拯救他无助心情的诚意而来。

      他眨了一下眼,适应了一下阳光,这才看到,刚才完全是幻觉,面前这人穿了一件看不出颜色的长大衣,不起眼处还补了几下,头发长长短短,油腻的粘缠在一起,腮上胡子拉碴,浑不讲究,手里拿着一张旧烟盒,上面用红笔描着“看姻缘,看财运,看命运”,十个指甲又长又黑,说话倒是慢声细气,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你可要占卜算卦。”

      第一印象先是蒙了他的眼,全身心染上一层不快,转身欲走开。

      那人清了清嗓子,看着亦科手里的铃铛,忽然带着种神秘的意味说道“小哥,你可是遇到麻烦了?”

      亦科心道:这位仁兄怕不是丑时出生的吧?怎么会如此尊容,能算别人,怎么不在娘胎里给自己选个时辰?”先下决定他说什么也不信,握紧手中的铃铛,快步走开。

      那人却又叫了一声:“小哥,你可是要找人求卦问ト,十分灵验。”见亦科不感兴趣,便又急急接道:“可是要找一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样子?带着一条金色的长毛狗?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红格子校服,校服上有XX私立学校的标志?”他描述的正是亦朵的样子,还急急补了一句:“我见过你们在一起。”

      亦科不由得停下脚步,审视着他。

      他嘴里说着话头却左右看了看,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嗓子说:“那个小姑娘我见过。”这句话纯属废话,亦科心思一动,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人民币递给他。

      他头一歪,引着亦科走到旁边小树林的椅子上坐下,舔了舔嘴唇道:“我见过那个小姑娘,前天早晨来遛狗,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和他聊了几句,她便跟那位小姐走了,那位小姐挑染了紫粉相间的头发,穿着白色上衣配黑色高开衩小短裙,外面套一件卡其色麂皮风衣,身材好的让人流鼻血,戴着墨镜,冷冷不好靠近的样子。公园外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商务车,他们就是坐那个车走的。”

      他似在回味那性感美人的样貌:“那辆车的车牌号十分怪异,居然没有字母,代表不了所属地,所以我便多看了几眼。”他见亦科怀疑的看着自己,便掏出一张纸条来说:“我为什么知道小哥要找那个小姑娘呢?因为她上车之前路过我的身边,偷偷的塞给了我这个纸条。”

      亦科拿过那个折的很整齐的纸条,显然这个算命先生并没有打开过,事关紧急,他顾不得干不干净,急急打了开来。

      纸条上面是妹妹纤细的字迹:“哥哥不用焦急,保护好你自己和爸爸妈妈的人身安全,我自有办法脱身。”果然是亦朵,口气那么淡定自若,又透出无限的自信与冷静,可能时间紧迫,她没办法告诉自己更多的信息。

      亦科看完纸条揉了揉,放入裤兜里正想离开。

      算命先生再次叫住了他,诡异的眨眨眼:“那个带走你妺妹的小姐有问题,不是正常人。”见成功的引起了亦科的注意,他却又住嘴了,笑眯眯的看着亦科,不接着说下去了,亦科知道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于是又掏出了几张百元大票,塞到他的手上。

      他满意的把钞票叠好放到大衣兜中:“那个小姐应该是某个组织的人,那个组织很不一般……”他正要往下说去,一个身影却蹦蹦跳跳的突然出现。

      “鲁叔,你又在这里胡诌,骗人钱财。”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孩蹦到那算命先生身边,十四五岁的样子,头上用真丝围巾系着一个豹纹蝴蝶结,身上穿着一件印有猫头的白色卫衣,下身应该是一条短裙,隐在宽大的卫衣中,长长玉立的腿儿下面是一双白的不见纤尘的球鞋,一路跑过来,浑身散发着一股讨人喜欢的薄荷味儿,象她整个人一样,清清爽爽的。

      那个姓鲁的算命先生见到这个小女孩,浑身一抖,便不再向亦科开口,转身对那女孩轻轻说道:“薄荷叶你怎么来了?”

      那个女孩子耸耸肩道:“”我刚才吃错东西,差点挂了,鲁叔,不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要乱说话了。”

      她很明显的打断了算命先生的话,却转过来对着亦科甜甜一笑,从胸前的圆包里面掏出来两片薄荷口香糖,一片递给了算命先生,鲁叔非常自然的接过了,另一片她又向亦科递来,扑扇着她美丽的大眼晴。

      亦科并不想接陌生人的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接触到那女孩泛着淡蓝色光晕的眼瞳,象是中了她美瞳毒似的,不由自主接过那片薄荷味儿的绿剑口香糖,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包装,又放入了自己的口中,立刻一股浓郁的凉爽之气笼罩着他的全身,一种麻麻酥酥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他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神思陷入昏迷之前,知道自己着了道,却无能为力,强烈的暗示着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拉住眼皮的力量过于强大,超出了他的控制,于是一阵黑暗笼罩了他。

      昏睡之前,听到那一老一少的对话。

      算命先生:“薄荷叶,你这是做什么?”

      少女:“这个小王八蛋,居然敢欺负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把我扔到那么臭的地方,我不能让他好过……”

      算命先生:“我好象记起,你现在正被通缉。”

      少女:“是啊是啊,有能耐你来抓我呀,鲁大能,你若抓得住我,赏金对半分……”

      亦科苦笑,没听说过这样分赃款的,然后,一阵脚步声后,世界安静了,只有他被清晨冷硬的风裹挟着,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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