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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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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一片叶子,在自己的指尖上微微的颤动。电扇送风百叶疲软顺时针旋转,送出一阵阵热风。推动着狭小房间里近乎凝固的热空气。
树,看到了吗?我也快要变成树了,已经有了第一片树叶,不久就会有第二片,第三片,你看到了吗?
1
“吃下了植物的种籽,身体里会长出一棵树哦”树在玻璃茶几用脚扫出可以坐人的小片空地,放下西瓜。
我默然的把行李袋放在地板上,虽然小心却还是压到了一些书和随意丢弃的纸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即将容纳我的盒子。
客厅的空间很大,除了一个透明的茶色玻璃茶几和一台靠墙放着的大背投电视外就空无一物——如果不算地板上那些的话。
“刀,刀呢?”树嘴里无意识的念叨,趴在客厅地板上掀垫子抛袋子的乱翻。
我挪了挪脚,右脚跟尖锐的疼痛了一下。脚边几本平面视觉杂志下有金属光闪现。
踢开杂志。
很漂亮的瑞士军刀,上有光沿着血槽线笔直的滑到刀尖,黑色的刀柄沉默的散发着冷酷的力量。
“啊!在这!”树趴着过来,欣喜的举起刀,象是找到了躲藏在角落里温顺的小猫。
“就叫你阿泽吧。我们很有缘分!”树的语气很肯定,瑞士军刀无声的切入西瓜中。熟练的在西瓜上绕了一个圈,西瓜裂成了两个半圆。切口平整得象镜面。
“小时候我差点就在沼泽中玩完了。阿泽有没有见识过沼泽?清澈的水,湖底的水草绿得不象是植物,看过颜料滴入清水中没?就那种感觉,轻薄飘渺。”
“可以吃了”
树把刀随手放在地板一本时尚杂志上。刀身的西瓜汁流到封面美女的胸部,浓稠的红色汁液象是从她身体里渗透出来般自然。而她诱惑的表情也变得有种迷蒙的扭曲。
“就tmd这种感觉,越是捉不住的东西就越让人想紧握在手中。就这样,我把手伸向了那些草,它们轻柔的滑绕在我手指间,真tmd诱惑啊。结果就这么掉下去了。”
那片西瓜被树啃得很难看。有颗黑色油亮的瓜籽粘在嘴角边。
“身体和思想根本就是独立的。眼睛里只有那些飘渺的绿晶一样的水草,手脚却开始乱动。”
树的眼睛暗了下去。说到兴头的话噶然而止。他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应该是痛苦的挣扎吧,他的脸上显现出纠结隐忍的神情。
我默默的一口一口咬手中的西瓜。隔着眼前厚重的镜片,手中的西瓜恍惚的不真实。象是橱窗里的陈列品,透明的防弹玻璃隔住了灵魂的进入,我趴在玻璃上,饥渴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玻璃的那一面狼吞虎咽……
“嘿!总之最后没死成就是了!”树突然又爆发一句。我的灵魂被他的声音扯回身体里。
树把吃剩的瓜皮甩到塑料袋中,又拿起另一块。
他的样子在我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被染成鲜绿的头发很是扎眼,略长的刘海半遮住眼睛。修长的手指偶尔会拨动刘海,但眼睛却又被细长浓密的睫毛隐约起来,很难看清他的眼睛。
“喂,你真的很沉默,好象就我在说个不停。说点什么吧,别跟个老头一样,八棍子打不出个p来。”
……嘴角粘了西瓜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没一点感情,象刚从冰箱里出来,还散发着寒冷的白气。
“……被你打败了。”树捧着肚子笑翻在地上,柔软的白色的棉制衬衫沾上溅落的西瓜汁,刹时间象是盛开了点点艳红的花朵。
看着他笑够了后爬坐了起来,舌头灵巧的把嘴角的瓜籽卷到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他没吐过瓜籽,我有些微的诧异。
“吃下了植物的种籽,身体会长出一棵树哦。”树的笑容明媚而灿烂。窗外,茂密的香樟树叶摩挲着玻璃,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2
树在这个城市里是个画树的插画家。
泥土上的树,阳光下的树,天空中漂浮的树,水里隐约的树,梦里奇幻的树,眼瞳里几何的树……
而我,真的就象是静止在树林阴影里的沼泽。在时间的缓刑中让沼泽越来越深厚。
“阿泽!看这个!!经典之作!!!”树冲进我的房间,手里举着一张颜料还未干透的图。
“tmd!光是调出这个颜色就废了我一个星期。总算物有所值!”树很兴奋,一如他每次进来的兴奋。
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带着湿意的绿色画稿就象是雨后的森林。乌云还未散尽,阳光还被阻隔在层层的暗色云层后,象是被困的精灵。树木密实的填满了整个画面。无法形容这种明媚的绿色,很鲜的绿色,可是我看不到生命的气息,安静的诡异在绿色中无形的弥漫,象是绿色的雾,一层层一层层的裹住你的呼吸……
我快要窒息的挥手,树被我推得一个趔趄。
翻坐到床沿,对上树有些愤怒的眼神。
“对不起”摸到身边的纯净水,猛灌了一口,轻轻的吐出这句让自己都惊讶的话。
树的表情放柔和了。收好画稿,打量着房间。
房间里除了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什么都没有。带来的行李包随意瘫软在房间的角落里。三面光滑的白色墙壁,东面的墙是扇大的落地窗,被垂地的黑绸窗帘挡得严严实实。
轻软的黑绸无法挡住所有的光,重叠的部分颜色会加深。风鼓动起窗帘时,褶皱在绸缎上如丝般滑过,象是水面泛起的涟漪,波动源源不断的扩散。
树走到窗帘前,手伸向窗帘。
白色的棉衬衣柔软而温暖,褶皱出树纤细修长的体形。
黑绸的涟漪加急,象是黑色的潮水掠过这个白色的温暖光源。
我知道自己会制止他拉开窗帘,对窗帘后明亮的日光直觉的排斥。可我奇怪的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在等待……也许等待的是窗帘被拉开一刻日光泄入的刺目,也许只是在等待树拉开窗帘后自己狂怒的咆哮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所以我只能等待。
树伸出的手最终停在了半空。划了个弧后收到了身后。
这一瞬,我的心里有种突然空掉的感觉。
“身体里长出一棵树会是什么感觉呢?”
“手指上先长出一片小小的叶子,孱弱的伸展,对它来说,这样的生长是多么不容易,但是它很努力的钻出来了,一根细小的血管就是它生命的脉搏,只要有一片,接着就会有第二片长出来,然后会有第三片,第四片……”
“……手慢慢的硬起来,因为它要让叶片能够好好的生长,这么软弱的手是不够的……”
“……树的根生长在心脏里,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树的声音迷离的游荡在幽暗的房间里,他不自觉的抚摩着自己的右手臂。
空气里无形的树根在延伸,攫取着游离的氧气,我恍惚的看到树的身上有叶片在舒展,绿色的叶片上布满了纠缠的脉络,鲜红的血液在叶脉中流动。
门铃刺耳的响起,象闪电划破了这个凝重的空间。
树转身,笑容灿烂在鲜绿的头发下。
“是送饭的来了。今天是虾板饭,快出去吃吧。”树的笑容在玻璃镜片前清晰而闪亮。
3
世界好象到处都是猫。
它们躲藏在黑暗中,只有眼睛在黑色中闪现着妖异而清冷的光,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猫爪无声的落地,抓走被人们遗忘的时光,又跃入黑暗中。
我在这个屋子里安静的生活着。
我开始遗忘过去的一切,开始把现在的生活当成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以及未来。
树的生活也是在这个屋子里,在现实上,我们只搁着一面薄薄的墙壁,在心灵上,我们生活在不同的时空。
我们遵守着合租的默契,彼此都不会干涉对方的生活。他的过去,他的现在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电视上一出电视剧。一旦换了频道或者关了电源,那也是转瞬即逝,我不会在心里存下什么。
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做画。有时我在房间里可以听到他房间里会有突然的声音,象是持续的摔东西,有时又象是有初生的猫在低低的叫唤。
转个身我会继续睡。睡眠是我在房间里唯一做的事。
我不出门,树出去的时候会笑容温暖的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然后带着我沉默的答案和一大箱纯净水回来。
如果不是那头张扬的绿色头发和tmd的这个口头禅,树会给人与现在截然相反的感觉。他只穿纯白的棉衬衣,纯净而又救赎的颜色。
有时候我会恍惚的觉得,树和我就是一个人。但是,看到树张扬的绿色头发和被遮住眼睛的灿烂笑容,我又会奇怪自己这样的想法。
“阿泽,你喜欢什么?”树问这个问题时已经是炎夏的正午。
第一次进这个房子的时候,短袖上还套着单薄的外套,现在已经把短袖的袖子都捋到了胳膊上。客厅里的空调也象是没停过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木然没有任何表情的盯着电视。电视上在演什么我根本就看不清楚。
“我不喜欢任何事。”
我听到自己心上有猫抓划过的痕迹。
树狠狠的咬了一口西瓜,把瓜子一起吞了下去。
“真的假的?女孩子也不感兴趣?”树的声音也很平静。
“没有。”我回答树。“有过女朋友。”
树从西瓜中抬头,很好奇的看着我。“不感兴趣还有女朋友?做过没?”
猫爪狠狠的往我心里抓了一下,刺痛的感觉在身体里钻开。
“做过。可是不是因为想才去做。”说出这话,心里突然莫明的兴奋,好象在撕开即将愈合的伤疤一般,有种疼痛的快感。
“我并不想做任何事,也不喜欢任何事。可是有些事,似乎到时候了就会去做,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我说想看电视,因为我没看过,只是这样,我就看了。看书,吃饭,睡觉,和人交谈,和人交往,只是这样而已就发生了,我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我的人生就象是一艘没有船舵也没有发动机的船,只是随波逐流而已。我只是坐在船上看着事情出现发生,然后就是等待。”
空调的冷空气好象加强了。皮肤上有渗透到心底的凉意。脑海中有模糊的影象飘过,我并不想去刻意的清晰它们。
树没说话,听得到他细细的咀嚼西瓜的声音。
“我想变成一棵树,长在沼泽边的树”树的声音不属于这个时空,象是迷路了一样飘到我的耳边。
我没有说任何话。
空调嘶嘶的吐着冷风,合着窗外的蝉鸣,在炎热的夏天。
4
“还你卡。”树把提款卡丢在我的床上。
“这个月的房租我收了。竟然还要房东自己去取钱给自己,真tmd不知道什么世界。”
树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袋站在床前。
我坐起来看着他。要出去旅行吗?有些惊讶,因为树似乎也是个不爱出门的人,甚至连在所谓的插画工作也没见过他和什么人有来往。插画家有这么清闲吗。
“阿泽。我买了箱纯净水放在客厅里,还有泡面。”
“如果你想叫外卖……”
“你可以用我房间里的电话。”他有些犹豫“不过不要动我的画,尤其是盖着白色布的那几幅。”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急,似乎是被什么逼迫一样。
“只是因为是未完成的失败之作。所以暂时不想让你看见而已。”他又急急的补充了一句。
“恩”我恩了一声表示了解。就算他不提,我也不会动他的东西,我对这些并没兴趣。大部分看过的画和对他的了解都是他自己说的。
“去三天就回来了”
“恩”
“……祝我好运吧。”
我奇怪的抬头,他的眼神在绿色的头发下一闪一闪。一般不是都说路途愉快吗?
“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树的笑容灿烂得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你不问我去干什么吗?”树的语气有些失望。
有种奇怪的感觉。直觉顺着他的话问“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一棵树”树的笑颜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黑绸窗帘被风鼓起,发出一种细细的晶体断裂的声音。
5
三天应该过去了吧。我大概的算了一下。
门铃响了,依旧刺耳而心惊。是树回来了吗?我慢腾腾的起身。
门没装猫眼。有点失落,不知道猫眼里变形的树是什么样子。心里猛的一沉。我是在期待树的回来吗?
意外的,门外不是熟悉的树。
“小泽。终于找到你了。”清冷的语气没有一丝久别的激动。她不装了吗?这样也好。彼此都好说话。
“进来再说吧。”我把门拉开,让她进来。
客厅里依旧是树离开前的狼籍。她迟疑了一下,最终穿着高根鞋踏上了木地板。
我默然了一下。关上门。
没有沙发也没有椅凳,地板上零落着几个坐垫。她又迟疑了下,最终在茶几前站定。理了理鬓角的发丝,轻咳了一声。
我放了瓶没开动的纯净水在茶几上。
“小泽,该回去了吧。”
心里翻腾起一股沉闷,恶心,压抑的浑浊情感。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象是糊上一层黏糊的东西,甩也甩不开。
“他也很挂念你。”
越来越恶心。胃隐隐的抽搐。鼻梁上的眼睛越来越沉重。
她在说些什么已经都听不清楚了,只是那刻意装出来的声音如同梵语一样往耳朵里挤,象虫子一样往脑海里钻。
“小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的手覆到我的额头上,那种保养良好的滑腻感觉象条蛇。我猛的拨开她的手,退了一步,靠到墙上。有了支撑,感觉好象逐渐回来了。开始听得清她的话语。
“学校不能不去的。他和和教育局长打了电话,就当你请病假。考大学的事不用担心。你想上什么学校都行,如果想出国也简单。总之先回家。大家都担心你的生活……”
“你回去吧。”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堵住她的长篇大论。
她立刻沉默下来。不久,从精致的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上面有我的电话,你要回去的时候打电话,我派人来接你。”
听到身后门被带上的声音。我无力的顺着墙壁滑下去,抱住膝盖坐在地板上。
原来我根本没有摆脱掉过去。我听到心里,无数锐利的猫爪在耙抓了厚厚的痂,一块块的黑色瘕片刮落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伤疤……
世界陷入了真空的寂静。
只有爪子抓裂东西的声音在放大在这个黑色的空间中回荡。
6
如果不是电话的声音。心也许就这样慢慢的下落到沼泽中去了吧。 持续的铃声把我从那个世界中惊醒。什么时候了?嘴里干得象老树皮般粗糙,一动嘴唇就有肉被撕开的感觉,甜腥的血意在口中蔓延。
手称到一边,我想站起来去接电话。心里毫无来由的觉得这个电话很重要,一定要去接。
掌心压到什么东西,抬起手,迷梦般的看到左手掌心有一道血痕,有血在沿着痕印渗出。
看到了那把瑞士军刀锐利的刃口。
电话还在响。
树的房间门紧紧闭着。从没进入的房门诱惑着我。梦魇般的拧开门锁,推开一室凝静的空气。
昏暗的房间。纯白的棉布窗帘拉得紧紧的,裹住往里窥视的日光。摸了下墙壁的开关,灯是坏的。
墙角有部电话在歇斯底里的叫唤着。我摸索着往电话走去,脚下到处是散落的纸张,颜料和画笔。
没等到我拿起听筒,电话铃声断了。巨大的寂静一下又全涌回这个昏暗的房间,压迫的空气让人窒息。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开始能辨识出房间里的东西。
东面是窗,北面靠墙放着一张低矮的床,床单还有几件白色的长袖棉衬衣凌乱的堆在一起。南面竖着几个木制画架,只有一个画架上放着一块空白的大画板,其余的几个都用白色棉布盖上。一个小小的木几放着调色盘,画笔,颜料之类做画的东西。
这就是树的房间吗,我无法把明媚的树和这样的阴沉房间联系到一起。
电话令人心惊的突然响了起来。
我回身拾起了话筒。
7
警察局里,一个表情冷漠的接待人员领我到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清冷得让人不舒服。在房间正中有个白布覆盖着的狭窄的铁床。
他冷淡的揭开白布的一头,我看了一眼。轻微却肯定的点了下头。他把手上的书写版递过来,让我在指定的地方签字。
身体碰到了床,白布的一侧有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滑落出来。白色棉制长袖衬衣的袖子被挽上了一小截,露出细瘦的手腕。
手腕上有着颜色深浅不一的划痕,象是刻意用笔比着尺子画上的排布的线条。
利落而深刻的刀纹。
“这是他留下的。”他把一个透明塑料袋递过来。身份证一张黑白照片和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
照片上,树林边一个小池子前,小男孩和小女孩头紧挨着笑得灿烂无比。小男孩的刘海略微的盖住他的眼睛。
我在炎热的阳光下展开被水浸泡过的纸条。绿色的圆珠笔写着一个电话号码,下面是一行字,阿泽,我找到我的树了。祝福我,也祝福你。树。
象是游走在另一个空间的灵魂,我回到了房子里。
树的房间门半开着,是走的时候太急了吧,连门都没关上。
我荡进他的房间。
有一幅盖着白色棉布的画板隐隐露出了一角,我走近掀开白色棉布。
画布上,小男孩和小女孩笑得灿烂无比。背后的小池子荡漾着晶莹的粼粼绿色波光。
揭开另一幅的画布,画面上男孩和女孩在池子边追逐,飞扬的裙角和笑声几乎可以触摸到。
放下这幅画,取下后一幅的遮盖布。小男孩把手伸到了池子中,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执拗的欲望,青绿的水草无声息的缠绕进他的手指间。小女孩在不远处的树下睡得安逸而宁静。
小男孩掉入了池子中,他扑腾着手脚,大声的呼喊着,可是眼神却仍旧执着盯着池中蛇般扭曲的绿草。小女孩趴在池子边,惊恐的叫喊着,拼命把手伸向小男孩。
小男孩被人裹住毯子抱在怀中,眼神空洞的盯着某个方向,毯子外的手紧紧的撰住几根还在滴水的水草。
最后一幅画还未完成,一半是草图,一半已经上色。
森林的绿色已经上好。雨后带着湿意的森林。乌云还未散尽,阳光还被阻隔在层层的暗色云层后,象是被困的精灵。明媚的绿色,鲜艳的绿色,看不到生命的气息,安静的诡异在绿色中无形的弥漫,象是绿色的雾,一层层一层层的裹住你的呼吸……
小男孩呆呆的坐在水池边,注视着伸出池子水面的两只手。
一只大人的手,一只是小女孩胖胖白嫩的小手,伸在空气中的手徒劳的抓着空气,在绝望中挣扎着……
8
我想做一棵树。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
没有笑容。
绿色的头发象是树叶在空气中簌簌的轻轻颤动。
来世我一定会做一棵树的,祝我好运吧。
树的笑容隐没在黑暗中。
树,你的心愿达成了,我怎么办?
樟树叶摩挲着透明的玻璃,低哑的沙沙声象猫爪轻轻饶着心。蜷缩在客厅的落地窗玻璃前。我和树在对话,树,你做树了,那我呢?我怎么办呢?
地板上平放着一幅画,这是树留下来的最后一幅画,也是树留给我的画。
我从不知道,摘下眼镜的我会是这个样子,我也从不知道,把刘海拨到一旁的树,笑容会是这样的快乐,我也从不知道,在树的眼中,我和他在一起是这样的和谐幸福。
树,来世我也要做一棵树,就长在你的旁边。
瑞士军刀划下的感觉是那样的冰凉,好象树恶作剧滴在我手上的冰水,带着一点寒意的清凉转瞬即逝。
9
树,我看到指间长出了第一片树叶,很快第二片就会长出来,还有第三片,第四片……我会长成一棵茂盛的大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