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风小餮

6、冰火不相容

　　2008年6月12日。下午1：20。
　　少女站在衣橱的大镜子前，不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一件玫瑰红色的连衣裙，没有任何特点，似乎就是最最普通的家庭手工剪裁缝制，没腰没胯，还是要命的圆领！
　　雨过天晴，中午的阳光暖暖的撒进来，少女身处的这个小房间，在灿烂的阳光下，竟然明媚的很温馨。一张写字台，上面有一展宽是很久的小台灯。两张床，房间不大似乎有点挤，不过看起来很舒服。还有就是这个带着服装镜的衣橱，里面有几件女孩的衣服，款式很旧。她的室友，那个黑框眼镜的S中女生，纪安安，说那些衣裙不是她的，来了就已经有了。在早先的逃跑里丢掉了全部行李的少女根本就没得选择，睡醒之后，只好从衣橱里随便摸出了一件穿上。
　　她把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个大麻袋的东西全部倒到自己的床上，开始清点。

　　少年看着地上，从麻袋里倒出来的东西：手电筒，四节一号电池，对讲机，对讲机的充电器（被一脚踹开——连电都没有），写着“东望旅行社”的红色小帽（被一脚踩在脚下碾啊碾），一件军大衣（上面别着纸条，“租赁，损坏赔偿”），三盒火柴，一把蜡烛（12只），笔记本和一支廉价圆珠笔，水果刀一把，水杯一个，卫生纸两卷，压缩饼干30包，香肠3包，牛奶7盒（生产日期：08年6月4号），榨菜5包，食盐一袋，锦白糖一袋，胡椒粉辣椒粉孜然粉各一小袋，纸条一张（“饮用水源自宅后水井，在厨房加热后即可饮用。”/“6月22日，补给车到位进行补给。”/“地窖有蔬菜腊肉以供食用。”）。
　　少年看着等身镜里一身中山装的自己，暗暗思忖：“这衣服的主人不是超级恋旧，就是过度超前。总之，看在它虽然很旧，但至少干净的分上，先借穿一下吧。”他拽拽本来就很板正的衣领，弯身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又把水果刀放进口袋里，看了看手机剩下的两格电，微笑了一下，奇异的光华从他眼底滑过，少年走出了房门。
　　房间的窗开着，雨后的凉风吹进来，拂过房中的两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橱。

　　2008年6月12日。下午1：45。领队办公室。
　　十七个孩子听完少年对他们四人泥石流逃生的描述，都陷入了沉默。男生和女生各自占据一张床，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时有人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看别人，又在其他人抬头时迅速低头装出拼命思考的样子。
　　“男生和女生”里首先不包括四人组。他们四个正靠在窗台上交头接耳：“我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特别像我老班揪人背课文的时候，我班人的反应。”“是吧，我也觉得像……”“你老班教英语的吗？我们是数学……”叽叽喳喳，吧啦吧啦。制造了恐慌气氛的人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男生和女生”里按照惯例也不包括正副领队。李庄的脸色黑得如被墨泼过一般，钢牙紧咬铁拳紧握，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冷气，活脱脱一台坐式空调。旁边的武菊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不断偷眼观察李庄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被冻得几乎要打哆嗦了。他们两个占据的写字台，可谓是冰天雪地。
　　坐在床上的“男生和女生”幸运的有机会观看传说中的“冰火两重天”，但他们很显然并不觉得有多愉快。
　　耐不住地终于还是空调李庄，他严厉的说：“现在在开会，你们四个严肃一点！认真地想想办法！我们现在面临的局势很严峻，只有全体团员团结一致，有组织有纪律的实施接下来的工作，才能取得这场硬战的胜利！我们……”
　　他的话被明凯轻描淡写，几乎带着轻蔑意味的一句话干脆的打断了，“解决办法就只有一个，有什么好想的？”
　　李庄睁大眼睛，床上的孩子们也“唰”得把视线投到了窗边。
　　“清点我们所有的食物，然后保存体力，安静的等待救援。”明凯说得很认真，漂亮的丹凤眼像是能发出光来似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戴眼镜的初中男生，现在知道他的名字叫罗小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坐隐待毙吗？就不能背上食物走回去吗？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清晨出发，晚上总能回到市区的吧！”
　　明凯直接无视掉了他的发言。少年和少女同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可是另外两个初中生却显然很认同自己同龄人的想法，他们用力的点头，眉飞色舞：“如果没有食物了，我们还可以打猎！”“像男人一样凭自己的力量回去！”
　　梓梓皱起了眉，嘴角向下拉扯，不满的提醒着对叫做郭和、郭兴的双胞胎兄弟：“电影看多了吧小子们。你们谁也不是汤姆克鲁斯或者施瓦辛格！走回去？碰到坏人怎么办？迷路怎么办？再次出现崩塌，甚至发生汶川那样的大地震，怎么办？！好好用脑子想想再说话！”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要、要是救援一直不来，那、那怎么办？”和武菊在一起的麻花辫子，隋媚，怯生生地问，眼睛一个劲往李庄身上瞟。
　　“不用担心，”少年有些不忍心她害怕的样子，“首先，咱们的大巴着火，一定会有人看到报案，顺藤摸瓜就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其次，上午的阵雨很大，这里的泥石流一定已经引起了地质和气象相关部门的注意，他们过来考察时一定能发现我们被困在这里。还有，22号，补充补给会到，我们一定可以被接出去。就算倒霉到了极点，至少27号，我们的父母也会想办法来把咱们弄出去。只要呆在这里，我们就是安全的。”
　　隋媚闻言点点头，一副乖巧的猫儿样，很讨人怜爱。说到讨人怜爱……少年的目光飘向身旁的少女，发现她正出神的望着窗外，他也探头望去，身上的汗毛一下在全部都竖了起来——墓地！古宅的后面就是墓地！面积很广，最外延的十几个坟头，似乎很有年头了……少年将头转回来，不自觉的取暖般搓着双手。
　　少女眯眼审视着下面的墓地，心中忖度：“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墓园试胆里提及的，墓园？”她回过头来对开始小声议论的男孩女孩们说：“与自己熟悉的人结成对子，尽量不要和彼此分开。手机全部关机，但一定要随身携带。我们彼此用对讲机联系，省着点用电。天黑后宵禁，所有人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准离开，有事用对讲机与领队联系。”她朝已经完全愣住的李庄扬了扬下巴，“每天早上七点到这里来报到签名，开始集体活动，晚上六点三十回房，十点一律熄灯，到时候会由值班人员点名。”刚才还在做探险畅想的孩子们都被镇住了，只是大张着嘴呆呆看着少女。
　　而少女还在有条不紊的布置，“现在，除了两个领队，我们四个，还有纪安安，其他人组队，把这个大宅从头到尾逛一遍——别留死角！女生负责二楼和三楼，男生负责一楼和地下室。都拿上对讲机。好了，没有问题了就分头行动吧。”
　　坐在床上的孩子们是下意识的遵守命令站起身来。七个女生中的一个，叫做马波的一个，回神很不满的嚷嚷：“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呀！我们是付了钱出来旅游的……凭什么要听你指手画脚！我就不遵守这个时间那个时间的，怎样！！”
　　少年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看到其他的人也有附和的意思，心里泛起小小的不愉快，这些人没有他期待的那么聪明。他不自觉地挡在少女身前，盯着互相打气抗议的孩子们。
　　明凯却是第一个愤怒了的人。他生气的提高声音：“你们傻啊，这些要求都是为了你们好！听不出来么！？”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凭什么要被你们管手管脚的！”马波有了其他人的支持，似乎底气更足了一些，继续叫嚣着。
　　“这里很不安全，这些措施都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梓梓拉住冲动的明凯，温和耐心的解释。
　　“不安全，有什么不安全！！不过是栋大宅，后面有片墓地……你们是让泥石流吓破胆了吧！还是—怕鬼啊！！”另一个七人组里的女生尖着嗓子说。她似乎是叫，李筝。
　　少年看看一直一语不发的李庄，锐利的捕捉到他眼里那默默闪动着的幸灾乐祸，一下再有一种“怒槽已满”的感觉，处在一种暴走状态下，少年用力握起少女冰凉的手，真正收了笑容冷冷地说：“夭夭，顾虑那么多干嘛，他们想知道自己怎么不安全了，你就索性都告诉他们！”
　　少女看着一直如玉的少年突然一身凛冽，心里竟莫名酸涩的柔软起来——那种名为感动的东西，已经好久没有在小舅以外的人身上得到过的东西，让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少女深呼吸耸耸肩，面对不知所措的其他人，轻松的说，“大家坐下来吧，我爸今天上午发现的所有事全部告诉大家。”

　　2008年6月12日。下午2：40。
　　一个高大的人影悄无声息从一楼的西南墙角出现！十分钟之后，已经有一个人从这间大宅中消失了。而此时正在娓娓讲述与惊慌倾听的孩子们不知道，古堡的真相，正要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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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比较后面的铺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