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绝色》岁馀

1、第一章：孩童

　　晨曦初露，风息村缓缓升起炊烟，圈舍里鸡鸣四起。待炊烟飘过，村民外出劳作，村庄正中的小木屋才打开门窗，一位绾发着素色衣裳的年轻男子站立门前。
　　“素律先生，我来了。”拿着一根木棍比比划划的少年从远处奔驰而来，踢着石块，摔了一跤也不哭，仍是笑着爬起来，捡了木棍跑过来。
　　年轻男子站在门前笑看着：“大墩呀，怎么今日如此早到？”
　　大墩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回答道：“阿爹和阿娘上山了，让我早些来先，咦，素律先生，这儿有个小孩儿。”
　　素律顺着大墩木棍所指看去，一个身穿黑衣，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躺在木屋转角的屋檐下。
　　大墩跑过去，新奇的用木棍戳了戳小孩儿：“先生，他不是我们村的。”
　　“大墩，小心戳伤了人家。”素律紧跟过来在小孩儿面前蹲下，上下打量，在小孩儿左手边发现一封信：“西冥，年四有余，无父无母，家中实是穷困潦倒，望素律先生收养。”
　　大墩倒是收起了木棍，却直接伸手在西冥身上摸来摸去：“先生，他是谁呀？”
　　素律折好信纸纳入怀中，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没发现任何异常，看着西冥乖巧的睡颜叹了口气：“约摸是被抛弃的孩子，可怜啊！”
　　“啊，先生，那现在怎么办？”
　　“回屋吧，你读一读昨日我让你们背诵的诗文。”素律边说着，边抱起西冥往内室走去，将小孩儿安置在自己床上。外屋渐渐吵闹起来，孩童的读书声越来越大，素律看西冥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便走回外屋授课去了。
　　午时，素律讲完诗词让孩子们回了家，他向来只授半日课，余下半日用来耕作。
　　内室里，西冥仍未醒来。素律慢吞吞的熬了小粥，煮了家中余下的青菜，吃过饭，收拾好已快到申时，西冥才昏昏沉沉的醒来。
　　素律背对床榻，伏在案前习字并未发觉，西冥呆呆的坐起来看着陌生的人和屋，“哇”的大哭起来。
　　素律正斟酌着如何下笔，被西冥吓得手一抖，墨汁在宣纸上缓缓晕开，摇摇头，“又浪费一张纸。”回过神来，素律放下笔，几步跨到床前将西冥抱起来，很是不知所措，刻意放柔了声音，低声问道：“怎么了，小西冥，不哭不哭，乖，是不是饿了，告诉哥哥。”
　　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小孩儿停下来抽噎两下哭得更大声了，嘴里反反复复模模糊糊的念叨着“哥哥，姐姐。”
　　素律听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么小的孩子就……唉，实在是哄不好，素律只得抱着他找隔壁王姐帮忙。
　　人未到，哭声先到，王姐从屋内走出，惊奇的看着抱着小孩儿的素律，“素律先生，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大点小孩儿啊，我刚听见你那儿传来小孩儿哭，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素律快步走过来，抱着小孩儿不方便，微微躬身算是行过礼，心急道：“王姐，你帮我看看，这孩子哭个不停，哄也哄不好的。”把闹腾的小孩儿抱给王姐，素律才算松了口气。
　　“哎呦，怎么哭成这样了。”王姐抱过孩子，“没尿裤子，那就是饿了吧。”
　　素律皱眉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西冥说：“方才问过，他不答我，仍是哭闹，想来不是饿了罢。”
　　王姐被素律的话逗笑了：“哎呦，素律先生，带孩子这你还真是不懂啊，这般大的孩子，哭起来哪儿会答你话啊。”
　　“如此……”素律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以后可能也要时常麻烦王姐了。”
　　“说什么麻不麻烦，先生你给村里的孩子授课，还不收钱，说起来还是我们麻烦了先生，再说这邻里之间本就应该互相帮互。”王姐轻轻摇晃着怀里的西冥，慢慢的他竟也不哭了，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抽抽搭搭，“对了，正好我家里还有点热粥可以拿来喂他，先生你先抱会儿。”
　　说完王姐就进屋了，素律温和的笑着抱过小孩儿，他还不曾认真看过这孩子，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孩子眉眼如此精致娇俏，软软糯糯的，看衣服也不像是什么穷苦人家，怎么会就这么丢在这儿，还指名道姓要他收养。小西冥也泪眼朦胧的望着打量他的素律。
　　王姐端着粥出来就看见这么和谐的一幕，打趣道：“先生，这莫不是你的孩子吧？”
　　“啊！”素律惊得连连摆手，“未曾婚配哪来这么大个孩子，是今早捡的，说起来还是大墩发现的。”
　　“捡的啊，先生真是心善。”近些年战乱，流民众多，看见被家人抛弃的小孩儿已经见怪不怪，王姐走过来把乘着热粥的瓷碗递给素律说：“那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捡到时他怀里揣着信封，叫西冥。”素律端着碗，笨拙的一勺一勺的喂给西冥。
　　“先生，把孩子头抬着点，别呛着咯。”王姐站起身拿了旁边的竹篮，“我还得去外面山坡上摘点野菜，待会儿先生把碗放在那小桌上就行。”
　　“好，谢谢王姐了。”
　　不一会儿，粥吃完了，西冥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我要哥哥，姐姐，哥哥，姐姐。”西冥望着素律小声念叨着，声音还有点嘶哑。
　　素律心都被萌化了，放下碗，轻轻拉住西冥握成拳头放在胸口的小手，“小西冥，乖乖听哥哥说好不好？”
　　西冥乖巧的点头，睁着大眼睛等素律说话。
　　“哥哥姐姐去很远的地方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西冥这段时间就和素律哥哥一起好不好？”
　　“很远是什么地方？”
　　“哥哥也不知道，也许就是能活着吧”
　　显然西冥理解不了，不过素律也不打算再跟这个小孩子解释什么，“西冥，想不想看斗蛐蛐？”
　　“什么是斗蛐蛐？”
　　素律愣了愣，他看村里的孩子都玩儿这个，想当然的认为西冥也会：“哥哥带你去看看吧，还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可以带你玩。”
　　素律把西冥放下来，领着他往村边的晒坝走去，小孩儿也懂事的不哭不闹自己跟着素律走，为了跟上素律的步伐还小跑着，小身板踉踉跄跄。素律也发现了他的速度对小孩儿来说太快了，刻意放慢了步子。
　　西冥乖巧的跟在素律两步之外，素律走他就走，素律停他就停，这样的乖巧格外惹人心疼。素律伸手牵住西冥软软的小手，西冥也不反抗，仍坚持走在素律半步之后，全然是大户人家的礼数。
　　两人还没走到晒坝就听见小孩儿哇哇乱叫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开头总是最枯燥的，最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