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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番外 吴邪的笔记 · 壹 ...

  •   这本笔记的初稿写于2004年3月22日xx医院的407号病房中,那时我们刚刚从戈壁滩回到格尔木,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十七为我讲述了她的故事。

      故事的背景在一个扎根于长白山百年千年之久的大家族,就我现有的资料,我很难复原出它真实的面貌,同时,我也一样不愿意在这本关于十七的笔记中细细推理讲述存在于张家内部的斗争与矛盾,十七只是碰巧做了这段历史的亲历者与见证者,这本笔记所记述下的只是属于她的故事,仅此而已。

      十七出生于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她所描述的回忆而言是这样,五岁之前,她曾短暂地拥有过这样一段与父母相伴的温馨时光。

      她的父母清楚她血液的特殊性也许会引来无妄之灾,于是为了隐藏它,他们对她的保护之周密几乎到了让她完全没有受过伤的地步,因此她对疼痛本身的概念异常陌生,这联系她从陨玉出来之后的表现就可见一斑,在记忆回溯之后,她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该如何发出这个音节。

      而记录这份笔记时,十七正半靠在病床上,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我见过她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这对于他们这样时常徘徊在生死关头的人来说也许并不值得多么惊讶,但联系到她五岁之前所受到的那种完全的保护,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酸。

      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她也许能一直和疼爱她的父母一起生活在那个山明水秀的小山村里,度过她与世隔绝的、平静的一生。

      但当时张家内部族长一派与非族长一派的矛盾已经趋于尖锐,也正是这样的迫切性促使非族长一派找到了十七一家。

      “你的父亲是张家人吗?”我问。

      十七沉默了一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他的右手缺少了两指。

      我当即顿悟,不由得悲从中来。即使以自断两指脱离家族为代价,他还是没能让他的女儿拥有安然的一生。那是一种无法逃过宿命的悲哀感,可以轻易令听故事的人也立时感受到那深重的绝望。

      同样绝望的是,十七完全目睹了父母被杀害的场面。

      “那样令人晕眩的血腥味,”她这样说。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惊惶而恐惧,然后迅速演化成慑人的哀伤和愤怒。

      无疑,这令施暴者们异常不安,所以为了扼杀她报复的可能,为了让她更好地为己所用,在将她带回张家之后,他们又特别地用青铜铃铛抹去了她的记忆。

      五岁,她失去了所有,包括名字和记忆,变成了一个简单数字的代指。

      我又问起十七文身的事,她说她左肩上的睚眦正是来源于这些将她带回张家的人。

      如果闷油瓶身上的踏火麒麟是象征着张家族长的某种权威,那么我猜测,这批人也许是有意要让十七做领袖,当然不可能是真正有实权的领袖,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

      十七曾提及这个古老的大家族尤其重视血脉,于是她的特殊血液,无疑就成为了两派相争时他们最有力的服众筹码。

      然而这个相对温和的长期计划最终却没有能够顺利实施,当时张家内部的形势逐渐严峻了起来,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扶植一个什么傀儡领袖,于是他们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抢先用她的血打开青铜门,得到张家核心的秘密。

      这恐怕是十七最不愿意触及的一段回忆,即便是多年之后旧事重提,我仍然能够轻易从她脸上读出那种极端的恐惧。

      无比幸运的是,她的教习最终救下了她。十七说她再醒来就是在那个温泉山洞里了,教习塞给她一些干粮和那对双刀,就赶她远远离开。

      十七惊魂未定,头也不回地就冲进了长白山的漫天风雪里,离开了张家。

      我回忆起我们的长白山之行,不敢想象她一个人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艰困险境才从那里离开,也不敢想象这一路上她有过几次生死一线的时刻,几次濒临死亡的绝境。

      对此,她同样不肯过多地描述细节,用寥寥几句就一带而过,双眼波澜不惊。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那个戴黑眼镜的家伙却正好在这个时候来了,推门就说要带她回北京。

      我是有私心的,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闷油瓶的状况糟糕透顶,现在连我是谁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十七在,多少能让他回忆起一些东西,我无比笃定。

      我和胖子轮番劝了几句,无果,但我还是不死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让胖子拦住了。

      “他们在私下肯定是已经联系过的,”他摇了摇头。

      我叹气,心说我哪能不明白,只不过实在不愿意放过这一线渺茫的希望。

      办过出院手续,收拾好行李,十七好像就要这样离开了,我连忙拉她,问:“不去看看小哥吗?”

      十七登时停住了,在原地踌躇良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闷油瓶已经醒了过来,背对门口坐在病床上,朝着窗户发呆。

      十七站定在他的病房门外,透过那一方小小的透明玻璃望向他,只定定地注视了一会他的背影,就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连只言片语的交代都没有留下。那种仓促狼狈,就像是如果再多停留一秒钟,她就会彻底克制不住推开这扇门的冲动,去与他再见一面。

      我想不明白她的压抑隐忍究竟是来源于怎样的考量,也无从知晓她在从医院离开时是怀着何种心情。

      --“再见。”

      我只听见她说。

      字面意思的再见,我们一定很快就会在某个地方重逢,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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