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张起灵BG】 顽抗》希尔瓦

15、第十四章

　　【2003年12月20日山海关火车站】

　　吴邪在这阵骚乱里拼命逆着人潮朝出口挤，盘算着趁机脱身，没想到正在这关头，他感觉手腕一热，紧跟着就被人拽到了一边。

　　“十七？！”

　　吴邪满脸惊愕，后知后觉地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七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拉着他朝另一个出口走了过去。

　　在人群的掩护下，几人顺利地逃出了火车站，来到附近公园里的一个隐蔽处。

　　远远看见他们走过来，陈皮阿四朝他们打量几眼，缓缓向前踱了两步，盯着领头的十七古怪一笑，说道：“如今这么几个货色就请动了你，张家倒是还出情种？”

　　他话里话外满是蔑视的意味，在场的几人任谁听了都不痛快，十七不想多计较，只是冷冷看了老头一眼，抬脚就要走开，没想到却被陈皮身后一个年轻伙计伸手拦了下来。

　　胖子原本就不是个能咽下火气的个性，眼见这一出，把手里的烟屁股朝地上一摔，瞪着那年轻伙计就是一出指桑骂槐。

　　“千年的王八成了气候，绿豆眼睛也要朝门缝里看人，爷们儿几个上天摘过月，下海捉过鳖，玉皇大帝的尿壶我们都拿着颠倒过。更别提这位是谁，”胖子走到十七旁边，冷笑道：“敢拦十七姐的路，我看你的胳膊是不打算要了。”

　　胖子的气势着实唬人，再加上道上真真假假的关于十七的传言，那个拦着十七的年轻伙计倒是真的怂了，僵在原地，手臂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满脸不知所措。

　　陈皮阿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开，上下打量过胖子一圈，语气仍旧不屑，“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他转而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瞥了一眼十七，继续说道：“你们大概不知道，她以前为了一件明器，杀了整支队伍里的人。我看你们倒是应该庆幸自己没死在她手里。”

　　“你他娘的－－”

　　眼看胖子眼睛一瞪又要发作，潘子连忙一把按住他，看向陈皮阿四，“陈家阿公，您不必跟我们这些小辈置气，况且往深处挖，恐怕这里的人谁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如今我们夹喇嘛的筷子断了，您看这事怎么处理？我们都听您的。”

　　“吴三省调.教出来的人还算守些规矩，”陈皮阿四颇为满意地看了潘子一眼，说道：“筷子折了我自有安排，你们不用操心。”

　　说罢又突然眯起眼睛看向了后头的吴邪，抬了抬下巴，说：“你就是吴老狗的孙子吧。吴一穷的满月酒我还去喝过，算起来你要叫我一声阿公才对。”

　　吴邪冷不丁地被点了名，心里默默念叨一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顺从地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四阿公，两拨人马间近乎凝固的气氛也因此缓和不少。

　　没过多久，远处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陈皮阿四弹了一下衣摆，说道：“我的车来了，是跟我上山还是滚蛋，你们自己考虑。”

　　等老头子带着人马走远，十七才终于开了口，“筷子头折在条子手里是老东西做的，你们没有选择。”

　　说罢，她也不等余下几人做出反应，迅速和哑巴张一道跟上了大部队。

　　“老家伙真他妈狠，”潘子碾灭烟头，恶狠狠骂了一句，半晌又看向吴邪和胖子，说：“无论如何，三爷交代的事情我得做下去，你们去不去，自己考虑吧。”

　　霎时原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胖子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十七妹子跟老东西有过节。”

　　吴邪嘴角一抽，“废话，你见过十七和谁那么针锋相对过？”

　　“那走吧，”胖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十七这么厉害的人物都站在我们这边，对上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家伙和几个菜头，咱们怕个蛋！”

　　“合着就为这个，”吴邪失笑，“那小哥呢？小哥也厉害，他会站哪边？”

　　“咱们和小哥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况且还有十七妹子在－－”

　　胖子眨了眨眼睛，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

　　“这话要让他俩听见，可有你好看的，”吴邪几步赶上去搭住他肩膀，两人直朝大部队的方向赶了过去。

　　等所有人坐上解放卡车的车斗，外边就堆上了货物，按陈皮阿四的安排，一出山海关，卡车就上了省道直奔二道白河。

　　在二道白河短暂地休整过后，一行人到了一个叫营山村的小村庄，几经波折找到了一个叫顺子的向导，很快，队伍在顺子的带领下继续朝着林区深处进发了。

　　大概是害怕阿宁公司截胡的缘故，吴邪他们脚程很快，第二天就已经过了雪线，换上雪爬犁走了一阵后，队伍又一次停了下来。

　　“天要变了，前面有个岗哨能避风，”顺子顶着寒风站在最前面，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雪地，“这路马走不动了，咱们得徒步过去。”

　　听完他的话，胖子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半个身子一下就陷了进去，积雪一直没过他的大腿，胖子抹了把鼻子，回头说道：“这遭可真他娘的有罪受了！”

　　十七远远瞧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脚下也不受控制地往后挪了半步，旁边的哑巴张用余光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换好雪鞋，几人一个接一个地趟进了雪地里。这一遭运气实在太差，唯一通往岗哨的路刚好是一个风口，十七的身形又远算不上壮实，顶着风几乎迈不开步子，慢慢地被队伍落得越来越远。

　　看看手表，他们已经在雪地里足足走了三个小时，可连那远处岗哨的模糊影子都还没看见，十七有些体力不支，只感觉眼前尽是白茫茫的一片，风卷着雪粒打在护目镜上，几下恍惚，她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逃出张家的那一天。

　　那天的风雪要小上一些，但还是一样逼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的双刀压在背上，手边只有一袋张成玉匆忙塞过来的干粮。

　　脚下是雪，身后是雪，远处还是茫茫看不到尽头的雪地，她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起先她还念叨着阿默，试图从过往的回忆中汲取些力量，但渐渐地，她开始不再去想他，也不再去想他们之间的任何约定和承诺，甚至，连挪动那条伤腿引来的痛意都已经慢慢变得模糊。

　　活下去。

　　她头脑中剩下的，只有这个念头了。

　　之后的记忆不再清晰，印象里只有一刻不停地跋涉，越过雪线后她找到了一个山洞，那里不久前大概是有猎人落过脚，还留着一堆踩灭的营火，她靠着冷干粮和做陷阱逮来的野物挨过了一段时间。其中唯一难办的是她的伤腿，张成玉替她上的夹板尽管结实，但着实简陋，再加上冰天雪地的采不到几株草药，骨头都要硬生生地长歪了，最后只好就这么拖着条瘸腿下了山。

　　山脚下的小村庄里零零散散落着几户人家，只有一位瞎眼的老太肯收留她，许她住着将养身体，这段时间她日日站在院外遥望长白雪山，才惊觉一切发生得太快，逃离张家这件事在一个月之前还遥远得像一个梦，如今却这样真实地落在了她身边。

　　但同时，她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就此失去了与阿默的联系，是她曾经向他承诺要一起离开，如今她却背弃了这个约定。

　　她最重要的人就这样留在了雪山深处的大宅里，眼下品尝到的自由和快慰倒反而因为这深沉的牵挂变成某种惩罚了。

　　十七用力地闭了闭双眼，从雪地里坐了起来，表面的雪层松散，因为摔了一跤的缘故满满灌了她一脖颈，衣服领子被浸湿了些，凉津津地贴着她的皮肤。

　　她的速度太慢，不知道已经同大部队落了多远，希望他们留下的脚印还没被刮平，她还不想在这种鬼地方迷失方向。

　　十七爬起身，把护目镜上的雪抹干净才发现远远有个橙红色的影子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先前在山下分装备的时候，胖子第一个抢下了这件，嚷嚷说这堆人里数张小哥最靠谱，穿亮色最有用，然后就一把塞进了哑巴张怀里。眼下看这扎眼的颜色，十七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她爬起来迎过去，看见哑巴张飞快地打了几个简单的手语，大意是要她跟在身后，踩着自己的脚印走。他是精壮的身材，但怎么算也比她要宽厚，在前面挡去了大半的冷风，她行进起来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十七一路跟着，估摸着他回过头来找她，大概是因为大部队已经到了哨所的位置，这样算，她真是拖了后腿，雪山留给她的记忆太深刻太痛苦，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再也不要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