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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耳光 ...

  •   此言大大出乎她意料,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去。
      颐非抬起他那花里胡哨的长袖,用三根涂着淡淡蔻丹的手指,掩唇一笑,他长的远不及其长兄具有天生柔态,因此这么娘娘腔的一笑,反而显得更加猥琐,但在那样刻意呕人的姿势里,一双眼睛却是黑如点漆,闪闪发亮:“别说东壁侯你作为璧国的使臣重命在身,天底下的明眼人都知道你是为了娶我妹妹而来的;就算你要跟人偷情,也没必要在进宫的头晚连路都不太认识的情况下就爬上牙床;更何况你明明知道之所以让你留宿宫中,就是为了方便为我父就诊,随传随到——请问,这个世界上真有色令智昏到全然不顾以上三点的蠢才么?也许有,但是一个能将数万种草药配方烂熟于胸的大夫会这般没有头脑,呵呵,我不信。”
      江晚衣因他这番话而豁然抬头,表情震惊,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诡异莫测的程三皇子竟然会出言帮他开脱。
      麟素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
      颐非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我为何要私下审问他们?当然是——我就是很想知道,明明有着这么多说不通的地方,明明有无数种理由可以辩解,但为什么——我们的东壁侯却只字不言,宁可被人冤枉呢?这,才是发生的最有趣的事情。”
      姜沉鱼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颐非说的没错,这,才是问题的最关键所在!为什么罗贵妃要冤枉江晚衣?为什么江晚衣却不肯辩解?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除却流于表面的,难道还有更大的阴谋?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
      颐非侧身,看着罗贵妃道:“娘娘,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呢?”
      罗贵妃发着抖,紧咬牙关,颐非一挑眉毛,又笑了:“娘娘和东壁侯有仇么?要如此冤枉他?”
      “什、什什么?”罗贵妃顿时瞪大了眼睛。
      “若非你派人请的东壁侯,他还能自个儿认得路走到你的碧绣宫么?”
      “我、我……我只是请他叙旧……”
      “哦,原来在晚宴上你们还没叙够,要半夜三更接着叙?”颐非眯了眯眼睛,目光却尖刻如刀,“我父一病三年,娘娘又正值狼虎之年,寂寞难耐也是人之常情……”
      他声线尖细,再加上语调古怪,因此说起嘲讽话时更显刻薄,罗贵妃哪受得了这份羞辱,煞白了脸,突的看了江晚衣一眼,嘶声道:“你信他却不信我?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败坏自己名节?我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颐非慢悠悠地打断她:“诶,你忘了加个关键词——是病前。我父皇生病前,的确最宠爱你,但是自他一病,后宫姬妾形同虚设,就算他病好了,会不会再临幸你都很难说,更别提将来封后。”
      “你!你、你……”罗贵妃无可反驳,眼圈一红,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正一番乱时,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尖锐的响起,众人回头,却是姜沉鱼站了起来,然后拢手于袖,以一种无比优雅无比从容的姿态,走到罗贵妃面前。
      “我有个问题,想请问贵妃。”
      颐非笑嘻嘻的在她脸上盯了几眼,“阿虞姑娘肯帮我一起问,那是再好不过。”
      姜沉鱼居高临下,表情淡然的看着罗贵妃,轻轻道:“外人传的,那是外人的眼睛看见的,我只想请问贵妃,你的眼睛,看见了什么?”
      罗贵妃露出迷惑之色。
      姜沉鱼微微一笑,声音更见柔婉:“也就是说,你与我师兄既然肌肤相亲,总该有些什么不为外人道的证据可以证明吧?”
      被她一提醒,罗贵妃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将头扭向两位皇子,哽咽道:“玉倌、玉倌他的腰下三寸处,有一个指甲大小的半月形的疤!”
      此言一出,人人动容。
      腰下三寸,已经接近人身上最私密的部位,她竟连江晚衣那里有疤都知道!
      姜沉鱼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贵妃曾经是我师兄的贴身丫鬟吧?”那么小时候帮江晚衣洗澡穿衣时见过也不足为奇。
      谁料罗贵妃闻言,却摇了摇头道:“那疤是新添的,以前……不、不曾有……”
      “你确定?”
      “是。”
      姜沉鱼凝视着她,很慢的重复了一遍:“你、确、定?”
      罗贵妃不解其意,但还是咬唇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除此之外呢?”
      “什、什么除此之外?”
      “还有其他的什么胎记疤痕么?”
      “这……”罗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垂下头闷声道,“当时场景太过混乱,也许还有,但未曾留意,也、也不记得了……”
      “很好。”姜沉鱼展颜一笑,“希望你记住你的这句话,以及刚才的两声‘是’。”说罢,转身慢慢地走到江晚衣面前。
      颐非麟素等人全神贯注的盯着她,正在猜度她下一步会不会是要江晚衣脱衣验身时,却见她突然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无比清脆响亮的爆破音回荡在密闭的厅中,震的人人大惊,尤其是麟素,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这是?”
      姜沉鱼看着自己因用力过度而一直发抖的手,再看看已经被完全打懵了的江晚衣和他脸上迅速映现的红印,眼睛里慢慢地浮起泪光……
      “师兄……你、你……你对得起我吗?”
      厅内人人目瞪口呆,尤其江晚衣,呆呆的望着她,仿若被定身了一般。
      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姜沉鱼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你答应过师父什么的?你答应过的!你、你你,你混蛋!”
      颐非脸上闪过几抹异色,眼眸由浅转浓。
      “你答应过师父要好好对我的,可是你却一次次的欺骗我、背叛我!这次来程国是圣上的旨意,好,我不跟你计较,只当是你不情愿,可是她又如何解释?我在驿站等你一夜,不知有多着急,而你却在这里风流快活,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答应过师父的……你却这样对我……这样对我……”姜沉鱼的嘶喊变成了哽咽,一只手死死抓着江晚衣的衣领,一只手拼命敲打着他的胸膛,直把他推得踉跄后退。最后,只听“哧”的一声,衣领突然裂开,她用力过度,直向后栽倒,潘方连忙上前扶住她。
      姜沉鱼的身子尚未立稳,目光胶凝在某处,啊地叫了出来。
      其实不只是她,其他所有人也都看见了——
      只见江晚衣的衣领已变成两块破布尴尬的挂在右肩上,由左肩开始到右胸下方全部裸露着,而让诸人吃惊的是那裸露的肌肤上,深一块浅一块,全是猩红色的斑痕,像泼洒了的墨汁一样遍布了他的整个胸膛!
      罗贵妃一见之下,惊恐万分的发出尖叫:“不、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刚刚、刚刚明明没有!没有的啊……”
      姜沉鱼推开扶着她的潘方,挺直腰身冷笑道:“没有?真是有趣,你知道我师兄腰下三寸有个指甲大小的疤,却会不知他身上还有这么大一片红斑……”
      “我、我……”罗贵妃慌乱地望着江晚衣,“我没有说谎,之前之前真的没有的,没有的!没有的啊……”
      “难道你的意思是这红斑是这会儿现长出来的?”姜沉鱼沉下了脸。
      “我我我……他他他……”罗贵妃剧烈的颤抖着,突的爬上前抓住麟素的衣袍下摆,哭道,“太子殿下,你信我,你信我啊!”
      麟素厌恶的看着她,像看着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
      倒是颐非,忽的一弯腰,将手伸给她。
      罗贵妃如溺水之人看见一根浮木一样,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只见他笑嘻嘻道:“我教娘娘一个说辞,就说你与东壁侯云雨之时,姿态狂浪,根本来不及脱衣就直冲而入……”
      罗贵妃的希望顿时变成了绝望,看着他的那只手,跟看见了毒蛇似的,忙不迭地连滚带爬向后躲去。
      姜沉鱼深吸口气,上前几步正色道:“现在,娘娘对我师兄的指证已立不住脚,你们准备怎样处置此事?”
      颐非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笑的邪魅:“当然是继续追查了。”见姜沉鱼眉头微皱,便又道,“不过,只是查她。”说着,指了指罗贵妃。
      “那我师兄呢?”
      “当然是该干吗干吗去喽。”
      “那好,我们回驿站。”姜沉鱼刚待转身,颐非将手一拦:“诶,我有说你们可以走吗?”
      两人的目光交错,姜沉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冷道:“你不让我们走?”
      颐非抿唇而笑,眼睛闪闪发亮:“哪里,我只是提醒一下,我所谓的该干吗干吗,是指还得有劳侯爷为我父王治病。”
      “真好,我所认为的该干吗干吗,也是让我师兄继续为程王陛下治病,只不过——这个宫中是非实在太多了,在真相查明之前,为了避嫌,师兄还是回驿站住的好。”
      颐非看着她,她也直直的看着他,两人就那么定定地看了半天,最后,颐非的另一条眉毛也挑了起来,然后一侧身,让出了道路。
      姜沉鱼沉声道:“潘将军,带着师兄,我们走吧。”说着,没有丝毫迟疑地与颐非擦身,打开紧闭的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艳阳似锦,立刻暖暖地袭上来,披她一身。
      纵然天气如此旭暖,然而,手在袖中,却是满指冰凉。
      姜沉鱼紧抿唇角,快步而行,出宫门后,招来李庆,带着江晚衣返回驿站。
      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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