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惨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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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盛辰房中。
“娘，爹他真是的，为什么整天把辰儿闷在房间里••••••”秦盛辰坐在榻上，腿在榻边晃啊晃的，一副不正经的大少爷样子。
窦氏笑笑：“你这还算是闷在房间里吗？你算算，你回府四天，饭桌上挑衅你爹公然出演把爹娘和畜生比较一次，擅动府兵手上兵器三次，引得大家以为是出了事情急匆匆赶来，在廊上跑来跑去冲撞了娘亲起码四次，更不要说撞到别人和你爹了，还有，爬到院里的树上去抓爬上树的野猫，探听你爹的公务、随便乱闯你爹的书房对他的公务指手画脚，违反了你爹的门禁，让英叔带你出门逛书肆••••••”窦氏嗔怪着，脸上却是忍不住带了一丝宠爱又无奈地笑。
“娘，没有啊，那抓野猫是我和盛安一起去的，怎么能只算在孩儿头上呢，还有啊，孩儿怎么算是探听爹的公务呢，那明明就是娘、节亮叔叔、大哥还有秦修主动告诉我的，再说了，爹也太心狠了，居然真的按照朝廷颁布的法令做，孩儿才不叫指手画脚呢••••••”盛辰一脸无辜望天。
“怎么，秦盛辰，你进府的那天看没看见你大哥跟你说一样的话的时候我是怎么罚他的？”
秦盛辰一惊，赶紧从榻上跳下来，那边秦震铎已经一步跨进了房间。
窦氏笑笑，对丈夫说：“你也是，大郎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要罚得那么狠啊，你这当爹的不心疼，我当娘的还心疼呢。”
“不狠罚？那对这个小东西我倒是够慈祥的了吧，”秦震铎恨恨地戳戳次子的额头，“结果呢？我去你房间，听婢女说你在辰儿这里，刚过来就听见做儿子的编排老子！”
秦盛辰抿了下嘴唇，脸上不自然地一红。
“还知道不好意思呀？”秦震铎又道，一点都没有身为国公、刺史的意识，反而像是里巷尖酸的妇女，“今天早上跟着盛安爬上树抓猫，听到秦英在底下一脸声地叫唤让你们下来，也可以充耳不闻了，那个时候怎么不知道脸红呀？是不是这两天在秦府跟你大哥或是我的哪个亲兵学了点武艺会从大树上飞檐走壁身轻如燕飞身而下毫发不损所以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了？”
秦盛辰小声道：“没有，孩儿身体弱，不像三弟四弟，至今没有学武。”
“哦，那就更没有道理了。”秦震铎继续一番常态喋喋不休地骂，“都是你娘说你从小身体不好犯了什么错让我惩罚可以，但是不要打你，不然的话••••••”
秦盛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症结所在。爹就是个变态，早就很想抽自己了，忍到现在还只能逞口舌之利骂两句。
“••••••居然今天还敢上树，堂堂国公刺史府，你还当是长安乡下吗？堂堂国公二公子，还带着弟弟和一干下人抓野猫！还背后诋毁父亲。哼，要是这是你大哥，我早就一个耳光上去了！”秦震铎骂道。
秦盛辰听着听着，慢慢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嘴角抽了两下，想笑又不敢笑，一直忍着，肩膀抖啊抖啊抖的。
窦氏见状，顺着秦盛辰目光方向看过去，也不由笑了一下。
秦震铎是背对门的，还没有从怒气怨气中恢复过来，刚想喝骂，一转身，余光不经意扫到门口有一个身影。
秦盛冠站在门口，一脸惊愕的表情，显然还在回味那句：“要是这是你大哥，我早就一个耳光上去了！”
然后，盛冠一脸尴尬惶恐地低下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一只脏兮兮的白色小猫，慢慢地，在父亲的逼视下，似乎是无意识地吐出几个字：“二弟•••这是••••••大哥我刚刚去把•••那只野猫，抓住了。”
窦氏见状，不由地一笑，跟丈夫在耳边低语两句，秦震铎面色沉沉地看了秦盛辰一眼，迟疑一下，点了点头。于是窦氏便离开了次子的房间。
秦盛冠站在父亲面前，抱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白猫，一改往日垂手肃立的样子，一脸的尴尬表情，只有低下头跟那只小猫大眼瞪小眼。那只小猫有一对琥珀色的眼睛，小而圆，亮晶晶的，一脸纯洁无辜相的看着怀抱自己的少年。
秦盛冠想起了某个具有相似表情的弟弟，内心长长地叹息一声，想着索性一了百了了，于是抬起头，也一副无辜相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秦盛辰本来倒的确是一脸无辜的表情，突然在大哥一向恭谨顺承的脸上看到了奇异的神色，反而一脸惊讶睁大了眼睛回望父亲。
秦震铎目送妻子出门，回头，看看二儿子的欠揍表情，再看看大儿子怀里无辜的小猫，再望上看，就看到长子脸上出现的诡异表情。
于是气愤地抬起手，直指着长子，重重点了两下，似乎一下子忘记了要说什么。
秦盛冠想着这要是在往日自己一定马上跪下去认错，但是手上抱着一个不断在动来动去抓抓挠挠跟二弟三弟一样不老实的生物••••••秦盛冠想象了一下这样的滑稽场景，坚决顽抗。
秦盛辰一双大眼睛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也不说话，不动。
父子三人诡异地沉默了很久。
“啪！”的一声，秦震铎用自己惯常的方式打破了沉默，看着大儿子脸上迅速浮现出来的红色手指印，指着次子愤怒地说：“去，把你房里的《千字文》抄十遍，申时之前拿来给我，否则你娘跟我说的今天晚上你们四个可以去城南庙会的事情就不要谈了！”
秦盛冠觉得自己被打蒙了，秦盛辰觉得自己被十遍这个数字吓到了，而且照这么说，难道可以留下这只小猫？于是两个人差点都没有听清楚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好不容易看秦震铎走了，秦盛辰看看外面天色，说：“已经日昳了吧，我觉得我可能抄不完啊••••••”说着一脸奸诈地看向大哥，正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秦震铎突然折返，进房对长子说：“大郎，你要是敢帮辰儿••••••你自己知道。”秦震铎扫视了一下呆呆的两个儿子，一挥袍袖走了。留下彻底愣住的两个人。
这个时候，秦盛冠怀里的小猫像是看爽了闹剧，“喵”地叫了一声，琥珀色眼睛里露出了秦家所有人都极其熟悉的、无辜的神色。
等到秦盛辰真的站在了秦府大门外的时候，才不由地感叹，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去庙会了，于是开心地把刚洗过澡的小猫抱到脸前蹭了蹭。
秦盛冠也在边上感叹：上次被抽鞭子的时候自己还在想，应该能和一群小家伙一起来庙会的吧，过年么，就是要热闹。
盛黎默默地站在边上，想：要不是二哥，估计爹爹早就会让我们几个出来玩了吧。
盛安看着一脸单纯的笑的二哥，还有自己和两个小哥哥上身刚被窦氏套上的大红暗纹白毛边棉袄，无奈地作出一副年画里胖娃娃的痴呆笑容。
一旁的英叔看着前面的四个公子，又看看身后的几个家丁，一脸忧愁地望天：好像快要下雪了呢，佛祖慈悲，赶快让我把这几个小祖宗带回府吧••••••
于是各自心怀鬼胎的一行人想着城南走去。
年关将近，城南一路挂上了大红色的灯，虽说最近徭役越来越繁重，但反而让人们都在年末的时候放松了心情，路两旁好多穿着土布的人忙不迭地招徕客人品尝河南郡的小吃。很多买酥油糖人的、面人的、竹蜻蜓的、虎头帽虎头鞋的，也都趁着过年的时候推了小车挤在一起卖，偶尔还有耍杂耍的，更是被周围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很多人都拿自己的土布染了红色，却有好几种颜色，常见的就是茜色、枣红和檀色，也偶尔有富贵的银红和品红色，看上去深深浅浅一片，映衬着正红的灯笼，格外的喜庆。
秦盛辰看看周边卖的玩具和小吃虽然也比较喜欢，但倒是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安心逗弄怀里的小猫，倒是盛安和盛黎，很喜欢边上摊子卖的糖人，让英叔买了好几个。
盛辰和盛冠等着两个弟弟买糖人，盛辰摸摸小猫的头说：“大哥，是不是应该给他起个名字啊？”
盛冠点点头，“叫小白吧。”说着看看天：“你看，有雪花飘下来了，小白是在雪天来的，叫这个名字多好。”
盛辰摇摇头说：“叫铃儿好不好，金字旁儿的铃。”
盛冠道：“为什么要叫铃儿啊，好奇怪的名字，一听就不是猫的名字。”
盛辰露出贼兮兮的笑：“啊，‘庆震盛嗣’你知道咱们爹行震字辈金字旁，讳震铎，铎不就是指古代的铃铛小钟么？”
秦盛冠恍然大悟，狠狠点头。
盛辰开心的笑起来，望天上看去，下雪了啊。
在秦府肯定不能打雪仗的吧，王顺哥哥，我过完年就回去，跟你们玩雪啊。
秦盛辰一行沿着路往戏楼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只见远处围了好几圈人，看着圈内的什么东西，喝彩声不断地爆发出来，还有人往里面丢铜板。
“英叔，那是什么啊？这么多人看。”英叔费力地往里面看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盛冠笑笑，一把把弟弟驮到肩膀上，说：“看到了没？”
盛辰抱着哥哥的头，越过人群往里看：“是杂耍的！”
只见几个矮小精壮的男子在人圈中间搭起了人墙，一级级叠罗汉上去，在最高处站着一个小女孩，头上盯着一叠碗，双手拿着薄而宽阔的大刀，甩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样来。
“大哥，我也想看，在底下看不到！”盛黎拉拉盛冠的衣襟，道。英叔见状，便示意跟随着的家丁秦宝把盛黎也驮在肩上，秦修也慌忙地要接过盛辰，盛冠笑眯眯地摆摆手。
秦盛冠道：“辰儿和黎儿喜欢看，那就再到里面去一点好了。”说着，便又往里面挤了挤，慢慢地竟也跑到了人群比较里圈的位置。
“大哥，累不累啊？”盛辰不安地想要下来，“都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了，辰儿下来看也是一样的呀。”
“下来你就看不见了，不累的，你才有多少重啊？”盛冠笑笑，“大哥可不比你，学武学了十年了，小孩子都驮不动了？”
盛辰还是不安地想要下来，突然身形一晃，手臂一松，小猫就滑了下去。
“啊，铃儿，铃儿！”秦盛辰叫到，小猫混在人群里，很容易被踩死的，“我的猫！我的猫！”秦盛冠慌忙把盛辰放下来，在地上努力搜寻。
“在那里！”秦盛辰眼尖，看到一小团白色在动，正要挤过去，却见小猫拱啊拱的跑到了场地正中，像罗汉塔那里跑去。
“猫！”盛冠冲到人圈外叫到。
边上英叔便跑过去要把小猫抱起来，这个时候，秦盛辰神使鬼差地往上一瞄，在纷飞的片片小雪花中，看到那个耍大刀的小女孩往地上扫了一眼，突然一脸惊恐地喊：“有猫！”于是手臂轻轻凝滞了一下。
只是轻轻地那么一小下而已。
于是左手大刀脱手，转着圈飞了出去。
人群尖叫。
秦盛辰什么都听不见。他看到大刀朝自己身侧飞过去。
扭头。
只看到四弟盛黎因为被驮在秦宝肩膀上，高出人群一截，一张小脸因为惊惧变得惨白。手本能地抬起来挡了一下。虽然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但是刀仍然在转。
同时，孩童本来稚嫩温和的声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红色温热的液体飞溅而出。
世界一下子又恢复了声音。人群的尖叫。大哥的呼喊。英叔的声音。盛安的哭声。
只有盛辰，睁大眼睛，浑身僵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盛辰只看到血，那样的猩红。
然后满街的人穿的衣服都是猩红。大灯笼也是猩红。自己和弟弟们身上的衣服也是猩红。
猩红色。疯狂流泻的猩红色，疯狂扩张的猩红色。所有的一切都是猩红色的。。
下的雪也是猩红，融到地上的血迹里，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惨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