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不腐凉城

3、暗潮下

　　盛先生给他上了药，一言不发出了内室。
　　洛轻书四下走动，隐隐听见隔壁传来争吵，悄悄出了内室。
　　“阿年，你这样下去没有好结果的!”“我知道……”“知道你还这样!是不是，是不是非要最后难看才……”“盛先生，少爷他不会知道我怎么想的……”
　　一声碎裂传来，似乎是茶盏碎了，洛轻书又悄悄回到内室，把玩起药瓶，眼睫微垂，眸色晦暗。
　　世上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的，阿年他为什么如今还不离不弃？忠心？抑或是其他？
　　无微不至的关怀，无下限的包容……日常种种，浮现眼前，他突然想起那晚他抱着阿年，他嘀咕了一句，说的什么来着？
　　很高兴？
　　洛轻书抬头闭上眼睛，无声念着阿年，阿年。一遍遍，一遍又一遍。
　　他，该怎么面对阿年？
　　“少爷，回去了。”阿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浅笑依然。
　　洛轻书沉默着起身，跟着阿年离开了盛先生的医馆。
　　他们的小草屋建在城郊，要走不短的路。
　　夜色浓的化不开，星子闪烁，洛轻书负手，仰头。
　　“阿年，”洛轻书突然出声“你记得第一次见到我吗？”
　　阿年一愣，并未回答，反问道“那少爷呢？又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我的？”
　　“不知道，也许是发烧后就发现侍从多了你一个吧。”洛轻书看着夜空，低声回答。
　　阿年无声的笑了一下“发烧后，少爷就不记得我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了。”
　　“我和少爷见的第一面，是冬天啊，我被罚跪，是少爷给我求得情。”阿年低头不去看洛轻书。
　　洛轻书皱了皱眉，似乎有这么回事，因为他总为下人求情，洛易楠还骂过他妇人之仁。
　　阿年继续开口：“或许少爷觉得没什么，但少爷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少爷救了我后还一直帮我。这恩情我一辈子不忘。”
　　“所以，你，就对我，有别的意思了？”洛轻书断了好几次才尽量温和的说出。
　　阿年脸上的温和崩溃，剩下满满的不知所措：“少爷我……”
　　沉默半晌，阿年放弃了一般：“是，我，心悦，少爷。”
　　洛轻书叹气，抬手放在了阿年头上：“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回应你。”
　　阿年抓住洛轻书的小臂，笑的叫人心疼：“没关系，阿年不奢求什么，少爷过的好就行，请少爷不要赶走阿年好不好？”
　　“我能说什么呢……”洛轻书揉了揉额角。觉得头疼，不觉走到了洛府的废墟。
　　阿年松开他，走向废墟上一个黑影，有点惊喜：“少爷，你看，以前这枇杷还活着呢!”
　　洛轻书扒开砖块，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以前他院子里的枇杷树，只有枝头焦黑，甚至长势喜人，根旁还生了一株小枇杷，已经有一臂粗了。
　　阿年蹲下身，用手刨开小苗根附近的泥土，“少爷先回去吧，我想移这棵树到我们屋子前。”
　　洛轻书去拉他：“算了，回去吧。天晚了。”
　　阿年脸上沾上了泥巴，也不在意也不起身，洛轻书见阻止不成，只好蹲下去陪他一起挖。
　　“少爷少爷，你快起来，这种粗活你不能干!”阿年想推开他又看见自己一手泥，只能嘴上着急。
　　洛轻书笑笑：“洛家都没了，我早不是少爷了，没什么不能做的。”
　　两人挖了良久，阿年终于心满意足的扛着枇杷树苗回了草屋。
　　第二日洛轻书起来时，便看见一树的苍翠与生机，他坐在石头上看，不自觉的笑起来，看见阿年温柔的脸沐在晨光中，映着枇杷树的绿意，心不自知的漏了一拍。
　　他刚刚，居然想抱住阿年。
　　这样不行!洛轻书抿抿唇，冷下脸。盛先生的话又浮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