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镸镸

37、改观

　　唐婧初正在给孟桂年选衣服，忽然看见孟桂年快步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刚走近就抓住她的手，眉头紧皱。她连忙扶住孟桂年，低声问她怎么了。
　　孟桂年把刚刚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还压低声音说她怀疑那两个男生是和唐天语和楚仕一样的关系。唐婧初愣了一秒，笑出声来：“妈妈，我都和你说了，现在这种事很常见，你不用太在意。”
　　正说着，那两个男生已经转到唐婧初这一边，孟桂年刚好背对着，唐婧初倒是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稍稍矮一点的男生对唐婧初热情的挥了挥手，另一位也点头笑了笑，唐婧初碍于妈妈在身边，只能点头致意。两个男生打完招呼，若无其事的继续选衣服。
　　“诶这件啊，你妈穿身上肯定很好看。”
　　“是吗，我也觉得，那搭什么裤子呢？”
　　“我们再看。”
　　“好，其实你也该选点衣服了吧？整天这几套？”
　　“过年前不是一起买了吗？”
　　“那些哪算，还是得添些日常的衣服。”
　　两个男生一边说一边靠近，孟桂年转过身来看他们，眼神中带着点防备。
　　唐婧初扯了扯母亲，示意她不要说话。
　　唐婧初看着逐渐靠近的两个男生，扬起笑容，突然开口道：“你们感情好好。”
　　稍矮一点的男生露出惊讶的表情：“谢谢，我们在一起不久，但是是得到父母认可的呢。”
　　另一个男生摸着他的头，带了点笑意。
　　“你们的父母都同意吗？”唐婧初眼神惊讶，问。
　　“是啊。他们还是比较在意我们的想法。”依旧是矮一点的男生回答的，高个的只是笑，并不说话。
　　孟桂年听到这里心里有点不舒服，这男孩话说的，就像她一点都不在意唐天语一样。明明就是为了他，自己才会这样做的啊。
　　“反对的父母应该也有苦衷吧？”唐婧初快速看了孟桂年一眼，说。
　　孟桂年在心里给唐婧初鼓掌，果然是她的女儿。
　　“也是，”稍微高一点的男生终于开口了，“但是只要父母同意，我们就不怕任何人了。”
　　孟桂年有点动容。
　　“你们辛苦吗？”唐婧初观察孟桂年的脸色，又问道，而此时孟桂年全心全意都在他们一来二往的对话上，完全没注意到唐婧初的小动作。
　　“还好，现在国人对我们还不能完全开放，但是至少很少有特意的歧视吧。”矮个的一直挂着笑脸，很活泼的样子。
　　“有肯定还是会有的，”另一位又补充道，“但是这些人，看你什么都不顺眼，人嘛，怎么可能满足所有人？”
　　“那是，这个社会上总有些无理取闹的人。”唐婧初回应道。孟桂年脸上有点发热，这无理取闹的人会不会就像自己？
　　唐婧初看孟桂年的脸色变了又变，实在是有点心疼。孟桂年这么多年的苦，她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因为都是女性，亦可能是因为自己也做了妈妈，更大的可能是她本身成为梁朗广的妻子也饱受争议，她觉得她理解孟桂年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无关人的非议与排挤——但这些其实不重要，只要看重的人不在意，就是给对方面对世俗最大的盔甲。只可惜孟桂年现在还未能明白。
　　唐婧初知道，孟桂年这么多年过来，神经总是处于紧绷状态，这造就了她比较敏感的个性。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她就会下意识去猜测他们是不是在说自己。唐婧初正是“利用”了这种敏感，给妈妈造成了一点压力，希望可以使她早点妥协。这样做看起来有点对不起妈妈。可是，为了弟弟的幸福，只好暂时委屈一下她了，更何况，不这样做，怎么才能使孟桂年明白爱一个人不是阻止，而是支持？
　　唐婧初实在是心疼得紧，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她接着问出了一个孟桂年十分想了解的问题：“你们生活会受你们的恋情影响吗？”
　　两个男生闻言还想了想，孟桂年低着头没说话，耳朵却早已经立了起来。
　　“还好，没多大影响，就照常上班，同事其实也不是很管这些啦，自己工作那么忙，谁有心情管闲事啊？”这是矮个男生说的。
　　等他说完，另一个男生也开口了：“我不走公司，我是自由职业，天天就在家里，完全不受影响，我们楼下卖菜的阿姨倒是知道我有对象，但是不知道是谁，天天还偷偷多塞给我一把菜让我好好补补。”这话说完两个男生对视笑起来，都是年轻的帅气小伙，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养眼，对视的姿势也十分亲密，孟桂年看着他们，百感交集。
　　没聊多久，两小伙子就去结账了，唐婧初看孟桂年心情复杂的样子，估计她也不想买衣服了，于是拉着她在商场里乱逛，唐天语本来在外面坐着，突然看到老朋友，正想打招呼，对方却像不认识他似的擦肩而过，唐天语望着他们的背影，还在疑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好了妈，别想了，就一对情侣嘛，你不要大惊小怪。”孟桂年魂不守舍了许久，唐婧初拉着她的手臂，忍不住开口劝道。
　　“婧初，现在这种事已经这么常见了吗？”
　　“是啊妈妈，其实你不需要担心那么多的。”
　　“那天语和楚仕……”
　　“他们也是正常人，普通人而已。”
　　“可是，这种事本来就是不被认可的啊。”
　　唐婧初叹了口气，找了个座位挽着她妈手臂坐下来，开口劝道：“妈妈，古时候人们还认为左撇子是变态呢，现在他们不也一样生活得好好的吗？认不认可的，只是你自己认为的而已。”
　　“可是这个时代，就有这个时代的规则。”
　　“妈，你现在讲规则的话，是法律吧？同性恋不犯法，它只是暂时还没有得到被保护的权利。这一天总会来的，台湾就已经合法化了不是吗？”
　　“那在道德上呢？”
　　“道德本就没有标准，何况同性恋又没有罪，只不过是喜欢的人恰好和自己一个性别而已，有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呢？”
　　孟桂年沉默了。唐婧初继续说道：“你看我和梁朗广，我实话实说，对很多人来讲，朗广喜欢一个男的，都好过喜欢一个下属。”
　　孟桂年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当年和他在一起，比同性恋那可是轰动多了，”唐婧初半开玩笑地说，“那会他们不仅歧视我，连杀我的心都有，我不是一样挺过来了？”
　　“这些事你没和我说过？”孟桂年有些震惊。
　　“这不是怕你担心吗？”唐婧初安抚道，“现在没事了，他把我保护得很好，一点事都没有。可你当初要是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现在可能会伤心到自己死掉。”
　　“乱说什么呢？”孟桂年连忙打断她。
　　“妈，就是这样，我们只需要您一个人同意，别的人都不算什么，一切苦和累靠我们自己熬过去，谁也不后悔。”
　　“真的是这样吗……”
　　“妈。你就相信弟弟这一回吧。”

　　这次谈话以孟桂年的沉默终结，唐婧初自知无法再劝下去，也不执著，拉着她继续选衣服。不知怎地，这回商场里好像凭空多了好多对同性情侣，手牵着手的，揽着腰走的，嘻嘻哈哈进同一间试衣间的，趴在耳朵边悄悄说话的，把孟桂年那刚刚开了一点窍的脑袋打了一闷棍，让她晕的不轻。最刺激的是她看到两个男的公众拥吻，吓得她差一点心脏病就要犯了，唐婧初见状不好，急忙忙拉着她离开商场。
　　孟桂年受到的刺激太大，整个人疲惫极了，回去没多久就睡下了。
　　唐婧初确认了孟桂年已经入睡，才轻手轻脚出来，给她关上门。转身走到沙发就瘫了下去。
　　“你这次是真得请我吃饭。”唐婧初对楚仕说，言语间没有了面对母亲的温柔。楚仕陪笑道：“当然了姐，你帮大忙了。”
　　唐天语还云里雾里的，他是这里面最懵的一个人了，他转头问一直跟自己一起走，找到位置就坐下玩手机的梁朗广：“姐夫，他们干什么了？”
　　他姐夫说：“问你姐吧。”
　　唐天语：？？？
　　唐天语自己琢磨了一会，没想明白，还是决定把眼光放到自己的问题上。他问楚仕：“楚仕，为什么我今天会看到白均言和蓝柯，而且他们还没理我？”
　　唐婧初喝了口水，说：“他们就是白均言和蓝柯？”
　　“对，”楚仕回答，这下唐天语更疑惑了——你们到底瞒着我达成了什么交易？
　　“好了，”楚仕笑了笑，揉了揉唐天语的头发：“事出紧急，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开始给唐天语解释。
　　“今天早上姐跟我说叫我找几个朋友，假装是同性情侣被阿姨撞见，然后姐再和阿姨解释现在的同性恋不稀奇，让阿姨可以接受，不要有太多顾虑，所以我就找了白均言和蓝柯，让他们安排一下。”
　　“我听说他们还找了挺多人？”楚仕把目光转向唐婧初。
　　“对啊，”唐婧初懒洋洋，“大胆得很，随处可见，还抱着接吻被妈看到了，差点发病，你们尺度太大了，老人家接受不了。”
　　“白均言跟他店里常来的几个同性客人说这是一个同性恋自由的游行，大概是诳了不少人过去。”
　　“也是有一套。”唐婧初笑了笑放下水杯，“累了，我也睡一会。”梁朗广见她离开也跟着走了，客厅里剩下唐天语和楚仕。
　　他们沉默了一会，而唐天语开口说话时竟然还在纠结白均言和蓝柯两个人：“我还以为他们在一起了，结果是演戏啊？”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还是父母同意的那种。”
　　“真的？”唐天语本来靠在沙发的拐角上，腿搭在楚仕膝盖，此时他盘起腿，坐直了身，“这么好？”
　　“对。白均言很早就出了柜，蓝柯，他家里人拿他没办法。”
　　“真好真好，终于在一起了。”
　　“你也觉得他们早该在一起？”
　　“废话，傻子都看得出来白均言喜欢蓝柯。”
　　“那你猜傻子看不看的出来我喜欢你？”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唐天语有点措手不及。楚仕继续说道：“你走一天了，我好想你。”
　　“妈还在呢。”唐天语推着楚仕靠上来的胸膛。
　　“我不多拿，我只要一个吻。”楚仕握着唐天语的手腕把他压在了沙发上，唇挨着唇，舌头就探了进去。
　　“你不多拿不假，可我很贪心。”两人嘴间还挂着银丝，唐天语看着上方的楚仕，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
　　“楼下有酒店。”唐天语近乎呢喃，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楚仕，楚仕几乎要点头。
　　就在此时，客房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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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诚推这个方法，我真觉得能有点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