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丹漪

1、初

　　现已是腊月寒冬，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有的从远方来，有的正在匆匆忙忙地前往未知。

　　一切都显得这么正常，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地铁还在这座城市的下方有条不紊地行驶着，地铁上抬头看出窗外的人看着这地下隧道，好像穿梭的不仅仅是空间，还有时间。

　　“喂？哦，妈啊，我马上就到了，现在在地铁站呢。”

　　“亲爱的，我好紧张啊，马上就要见家长了。”

　　“宝贝放心，我父母很和蔼的，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亲爱的，你真好。”

　　“……”

　　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团聚。

　　是个好日子。

　　“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请您不要乱扔垃圾！”穿着工作制服的女士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喝得烂醉的男人，眉头紧皱。

　　“嗯？公，公共厕所？我，我来撒尿，你管我干嘛？滚，滚开！”神志不清的男人说着就要拉开裤～裆拉链，被赶来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制止了。

　　“先生，请自重！”

　　“嗯？自，自重？”男人抬起疲惫的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嗤笑道：“我，我撒尿哪，哪里不自，自重了？有，有没有给，给你喝！”

　　“你，你！”先前那位女工作人员急眼了，想要开口数落几句，被男人打断了。

　　“喂！那边那个捡垃圾的小子，过来！我这里有垃圾要扔！”说着举起来自己手里的酒瓶。

　　不远处低头捡起地上矿泉水瓶的青年抬起头，压的很低的鸭舌帽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庞，一双桃花眼牵动长而密的睫毛，眸光一动，薄唇一抿，开口道：“好。”

　　两条长腿很快来到了男人面前，黑发青年淡淡地伸出了手：“谢谢。”

　　本来想要捉弄青年的人愣了一下，在他回过神后，青年已经接过他递出的酒瓶转身离开了。

　　男人“？？？”我在哪，我是谁，我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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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大伯。”顾泽钏干净的声音巷子尽头响起，卖了今晚捡的废品后，顾泽钏摘下帽子向巷子的一间屋子走去。

　　晚风吹起青年柔软的头发，有几缕发丝因为长了而与睫毛来了个亲密接触。

　　青年推开门“爷爷奶奶，我回来了！今天晚上吃什么？我都饿死了！”

　　一个老妇人从屋子里探出了头，眉眼弯弯，苍老的脸庞是岁月带来的沟壑，但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

　　像极了青年的老妇人走出来迎上顾泽钏张开的双臂，“小泽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年三十，及早手工，早点回家吃饭才是正事呀！奶奶，今天我卖了二百多呢！厉害吧！”青年微笑着抱了抱奶奶，和她边说边向屋里走。

　　“小泽真厉害！”奶奶微微点了点头。

　　“哇哦，爷爷，我回来了，今天吃鸡呀！”闻到香气的顾泽钏开心地围着餐桌转，抬头看见爷爷捧着一盘蘑菇从厨房出来，忙伸手去接。

　　“小泽是个好孩子呀！”爷爷伸手摸了摸小泽的背。

　　顾泽钏看了看桌面上唯一一碗盛有饭的碗，微微抿了抿嘴，开口道： “爷爷，我去给你们做碗面条吧！”

　　说着就往厨房走去，手脚熟练的烧水，下面，加调料，卫衣的袖子被它的主人撸了上去，露出主人一截白皙的手臂，在蒸汽中慢慢氤氲着温暖。

　　厨房外的老夫妻看着顾泽钏懂事的身影，悄悄摸了把眼泪。

　　“老伴啊，小泽是个好孩子……”奶奶轻轻地叹息道。“跟着我们受苦了。”

　　爷爷轻轻地拉住奶奶的手：“……别说了，担心让孩子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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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的顾泽钏盛好面条，端着刚要出门，结果脚下一顿，很快又恢复过来，正常地走出门去。

　　夜里，顾泽钏委屈地蜷缩在小床上，这床是他初中的时候和爷爷奶奶刚刚搬出来的时候置办的，现在早已经不合适他日渐长开的身体，但家里没有条件给他换，他也不舍得换。

　　这里叫灯笼巷，是小县城里最偏僻的一角，巷子的尽头有个常年回收废品的老伯，三尺宽的小巷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人家，正好“门当户对”的难免同时开窗，磕磕碰碰地，巷子里倒也热闹。

　　顾泽钏和爷爷奶奶住在这里，算起来也有十年了，如果不是当年那次风波，顾泽钏应该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少爷。

　　顾泽钏看着窗外的月光移了位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悄悄爬起身，从床头拿出药酒，翻出窗去，径直走出了巷子。

　　他在一家杂货店的门口依墙而坐，挽起裤腿，一片青青紫紫令人触目惊心。

　　轻车熟路地上好药，刚准备起身，转头看见几个人从拐角走了过来，面色一僵，微微眯起了眼，冷笑道：“龙哥，钱不够？”

　　“啧啧，好弟弟，看你说的，哥哥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特地来看看弟弟你狼狈不堪不敢在家里上药的模样。”龙哥用脚重重地踢在了顾泽钏淤伤的地方。

　　顾泽钏微微皱了皱眉，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呵！龙哥说笑了，您拿了钱就该好聚好散，怎么着，没给嫂子买首饰吗？还是说……这首饰给了别人？”说着顾泽钏抬起下巴指了指转角。那里站了个人。

　　女人。

　　龙哥回头一看，脸顿时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别诬赖我！我哪里来的首饰？”由于生气，声音也不断提高。

　　“亲爱的，你们在说什么呢？”阿娇缓缓的从拐角走过来，脸上带着不愉悦的笑。

　　顾泽钏微微一笑，对阿娇说道，“龙哥今天跟我讨要的钱，本来说给阿娇姐买首饰的，结果现在首饰不见了，阿娇姐，你说这首饰到底去哪儿了？”

　　阿娇微微一顿，缓缓开口道： “…………首饰，亲爱的，我怎么没有见有这种东西？”

　　“这，这小子胡说，我根本就没有买什么首饰。那叫你要相信我呀，我在外面真的没有别的女人。”龙哥气急败坏的反驳道。

　　“没有就没有呗，再说了，没有人说你外面有女人啊。没有，你慌张什么？”顾泽钏微微挑眉，笑的阴险。

　　龙哥看见他的笑容，恼怒道，“你这小子居然暗算我，今天你别想好好的回家了。”说着龙哥就撸起了袖子。

　　“哎呀，哎呀，阿娇姐！龙哥转移话题，他是不是外面真的有女人呀？”

　　阿娇眼睛微微一眯，转头的龙哥道：“我觉得我们今天有必要好好谈一谈，对吧？亲爱的。”说着拉着龙哥就往回走。

　　龙哥边走边回头，狠狠的瞪了顾泽钏一眼。做口型道：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顾泽钏微微一笑，很乖巧地给龙哥招了招手。恨的龙哥后槽牙都痒痒。

　　那几人走了之后，顾泽钏低下了头，百无聊赖的用脚踢着石头，接着又将头靠在墙壁上微微抬起头，忽然看见杂货店对面的文具店开张了。

　　这可真是件怪事，毕竟现在是大半夜。

　　顾泽钏看着老板拉起卷帘门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动，抬脚走向了老板。

　　老板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人转回头来，就看见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小伙子，这大年夜的怎么还不回家呀？跑在街上溜达什么？”

　　顾泽钏微微一笑，看着老板刚刚拉起了卷帘门，好奇的问道：“老板，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过来开店呢？”

　　“哦。前几天，县城里面，新开了一家图书馆。那你们馆长很喜欢绘画，尤其是画古画。但是画古画需要的材料是很复杂，这方圆几里的也就我这家店卖了。前几天馆长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要订购一批材料，我就马上去下单了。送货人说，因为他们那边下大雨要今天晚上才能送到呢！这不，我就来等他们了！”

　　“图书馆？开在哪里呀？我在这里住了挺久的呢，居然不知道这里开了一家图书馆，真是稀奇！”顾泽钏面露疑惑。

　　“啊！就是石泉街街那边呀，那里文化底蕴比较深厚，确实适合开图书馆。说起来这图书馆来的也是诡异，仿佛一夜之间就有了。不过也可能是人家早就建了，只是我们没有注意到而已。”

　　顾泽钏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老板，那画古画需要什么材料呢？”

　　“哦，那就可复杂了。”老板正要开口，街的那一头就开来了一辆卡车，“哎呀，一会儿再跟你说，我的货要来了。”

　　顾泽钏看着工人把材料卸了下来，然后把一一的把它们摆进了柜台。

　　“老板，你不是说那位图书馆的馆长想要你这里制作古画的材料吗？为什么你现在还要把他们摆进柜台呢？直接送到图书图书馆不是更好吗？”。

　　老板抬起头微微笑了笑说：“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材料可不是一般的材料啊！一般保存起来是很困难的，所以只能放在我这店里进行保存。那馆长想要呢，我也只能小部分小部分的拿过去给他。好在他在我这里下了十足的订单，这点小事倒也没什么。”

　　顾泽钏看着工人们有序地将材料改进了，柜台，也没说什么，记下了几种材料之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