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之喜》宛小丘

8、她有一间雨屋书店，千真万确。

　　多年以后，怀着怎样的心情踏上了这方土地。故人尚在，这段时光结束，她又会以何种方式，那种心情离开这座城市。
　　听到他的声音，她感到庆幸，心中窃喜。他未因岁月流逝将她忘怀。她的心如八月钱塘大潮波澜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然而，她却深知。她们就像一个人，他是世界另一端的她。后来她才真正明白，这世界只有一个他，甚至不会有第二个他。
　　她期待每一天的开始，又害怕每一天的结束。
　　生活的确是反反复复，却从未有点章法可循。
　　早晨，温凉走在街道上。此刻，眼泪就是那么不值钱，忍了十来年的泪水，旁若无人般大哭一场。如同决堤之水势不可挡，摧垮心中所有的预想方案。慕晓晓的话一直在耳畔回荡，挥之不去。
　　“高阳在时代广场开了家书店，名字叫雨屋书店。出门一直走，第二个路过向右二楼就是。规模中等，环境清幽装饰素朴。我是在一年前去书店买书偶然遇见，我们互相给了联系方式。我问他，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他只对我说，尊重你的决定。说的时候显然有些矫情。我又问他，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默不作答，就更矫情了。哦，对了。他一般只有礼拜天才去书店，至于原因我不清楚，也没问。”
　　温凉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对于慕晓晓的提问，她借用高阳的一句话，“至于何种地步，任须后来考量。”
　　“你们啊。就是考虑太多，太爱对方了。结果，惨不忍睹。”
　　慕晓晓透过玻璃注视着温凉的一举一动。直至温凉的背影从她的视线中完全消失。“折腾够了，也就老了，何苦呢。”
　　温凉进入雨屋书店的大门，看见书店内部有多根圆形五彩斑斓的雨柱。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大致相同。灯光是乳白色，书架复古青黑色，桌椅皆是天蓝色。
　　“请问，你们书店的老板是高阳先生吗？”温凉站在服务台前，双手紧握白皮书袋。
　　前台人员疑惑不解，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问道他们老板的姓名，而且是女性朋友。“是的。请问，你是？”
　　温凉把白色皮书袋交给服务人员，“是本书。不是珍贵的东西。等你们老板回来给他就好。谢谢。”走向书店里面。“不是珍贵的东西。”
　　书店四周摆放各种各样盆景，墙壁上有的地方挂着国外的油画，有的地方挂着中国的山水画，还有一些字卷作为简单的艺术点缀。
　　温凉走进书店的娱乐区。不甘的声音传入耳朵中。“又失败了。”
　　她轻声的走到小姑娘身边，“我可以试试嘛？”
　　小姑娘退了一步，提醒道：“知识系统随机选择百题。越往后越难，要是能答对九十道，书打八折。”
　　“这家老板可有趣了，头一次见这样开书店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吸引顾客的营销手段。没想到是真的，只不过开店开张到如今也只有几十人答出来。”指着墙的名字有滋有味的说，七嘴八舌。
　　第一题：“当时的我是何等的温柔，我把花瓣洒在你的发间，当你离开，我的心不会变。”作者是谁？
　　第二题：纳木错为西藏三大圣湖之一，请问下列词语更贴近纳木错意思的是？
　　温凉不紧不慢的作答。
　　“……。”
　　第十题：且将新酒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作者是谁？
　　第二十四题：我国古代第一部词典是？
　　“……。”
　　第九十题：被列为“世界四大文化名人”的我国古代诗人是？
　　旁边的人小声议论，“错了六题。难不成她就是下一位？”
　　“有可能。很有可能。”
　　“别说话，已经错十题了。”
　　第九十九题：《孤星血泪》，是英国现实主义作家？
　　第一百题：你最喜欢吃什么？
　　“什么，这是什么题目？”
　　“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温凉思考一会，“肉。”一张八折书卡掉出来。
　　“答对了？？？”温凉拿起书卡，“很喜欢看书？”小姑娘被双重打击，萎靡不振。“很喜欢。”
　　“送你了。”温凉把书卡送给面前的小姑娘。“爱读书的姑娘都很美。”
　　“谢谢，姐姐。”小姑娘如同捡到珍珠，天真单纯，一点也不做作，把书卡收起来。拉着温凉向另一侧走去。“姐姐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对。”
　　望着前方的液晶屏幕，上面有一道字谜，写道：“秦岭淮河，二京风华。”关于字谜的答案层出不穷，皆在屏幕右侧滚动。
　　有人说道，秦岭淮河是我国的重要的地理分界线，可以理解成温度。而二京风华应该是说北京与南京，风华当是风华正茂之意。
　　也有人说，秦岭为山，淮河为川。山川相连，二京相望。应该是在说中国地大物博。莫衷一是。
　　读书、买书的人几次邀请书店老板出面解释，而老板直言能猜出谜底，全书店书籍为他五折出售。并且书店老板给了不算提示的提示，谜底是两个字。
　　由于一直没有人猜出来，书店的这个区域相对冷清，要不是小姑娘拉着温凉过来，估计温凉都找不到这个偏僻的地方。
　　“闭眼两分钟。”温凉对小姑娘说道。把自己的名字输入系统。秦岭淮河为温，二京为凉。风华即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这是高中时期高阳递给她字条上的一句话。
　　高阳一下飞机，没有通知任何人。风尘仆仆进入书店。“小沐，这几天书店没什么事吧。”
　　“没事。”
　　“那好，我还要去上海几天，有事打我电话。”高阳转身。
　　“老板，老板。”小沐连忙叫道。把温凉留下的白皮书袋交给高阳。“刚才有个人找你。这是她给的，说是书。”
　　高阳接过，打开。《百年人文随笔》。“小沐，你先去忙。”翻开扉页，“每个时代都会有惊艳绝伦的女子，在我心中，你便是了。”署名高阳。书袋里面还放着一块长方形铜色吊坠。字母GY。“高阳，你好。以前种种，和你说声对不起。”
　　“她人呢？”高阳询问小沐。
　　“进……进去了。”小沐从高阳脸上看到了紧张和急切。
　　两分钟后，小姑娘睁开眼，发现她已经离开。一张五折书卡摆在她身前，书店好多人都在向这个清冷的地方聚拢。
　　“有人猜出来了。”
　　“谁啊，这么幸运。”众人惊叹，瞠目结舌。“怎么会是她。”指的当然是小姑娘。
　　字谜从屏幕上隐去，一行字又一行字接着出现。
　　终难忘怀，常梦中偶见，问到生活。
　　惊喜之余，愿非南柯梦，大梦终醒。
　　将将行也，亦悲又亦欢，我顾卿怜。
　　“谁写的啊。真悲伤。”
　　“有故事的人。”
　　“挺有文采的。”
　　温凉躲在书架后面，时隔十年，再次清楚的看到高阳，“和想到有点不一样，更成熟了。”
　　“我们老板好像在找你。”小沐说道。温凉点了点头，不作停留离开书店。
　　高阳听说有人解开字谜，大概猜到这人就是温凉。“借过，麻烦借过一下。”穿过人群，来到小姑娘身边。小姑娘大概想留下这张五折书卡，对于爱读书上学生活又拮据的学生来说，它是很大的诱惑。内心经过一番战斗，还是把五折书卡递给高阳。
　　高阳没有接下书卡的意思，“小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书卡就算我送你的。”
　　“行。问吧。”小姑娘很爽快的答应，蹑手蹑脚的收回卡片。
　　“谜底是你解开的？”
　　“就这个问题吗？对你很重要？”小姑娘也有二十三四岁，并非懵懂无知，自然能从面前男人脸上读出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好吧。是一位大姐姐猜到的。不过她让我闭眼，睁开的时候就这样了。我真不知道答案，真的。”小姑娘赶忙强调，生怕别人误会是她猜上来的。
　　“长什么样？还有印象吗？”高阳追问。
　　“嗯？第二个问题了。我能选择不回答吗？”
　　“购书三折。”
　　“短发，很特别。”小姑娘掏出那张八折书卡，“我不喜欢占便宜，这也是哪位大姐姐答对九十题给我的。要是没事我可以离开了吗？”
　　高阳带着小姑娘来到服务台，“小沐，帮这位小姑娘办张三折书卡。”自己走到办公室，拨通慕晓晓的电话。
　　“嘟嘟嘟……。”
　　“晓晓，温凉回来了。你知道吗？她找过你没有？”
　　慕晓晓正在时代广场三楼化妆品购物区，最重要的是她担心会有突发事件。“麻烦，把这几样包起来，谢谢。”
　　“喂，高阳，什么事？”慕晓晓把电话放在台子上，银行卡递给服务人员。
　　“晓晓，你老实告诉我，温凉是不是来苏了。她和你关系最好，她不可能不告诉你。”
　　守口如瓶，死磕到底？还是泄露机密，让两人再上演一段恩怨情仇？
　　“叮咚。”温凉发来一条信息。“别告诉他，让我在准备准备。”
　　“谢谢。”慕晓晓提着大包小包离开时代广场。“我真不知道。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温凉心不在冰凉。离开时代广场，漫步湖边。她在想有时会羡慕那些幸福的人，甚至会出现幻想。可人的生活总归要有点幻想，才会有成就梦想啊。
　　他们幻想过美好的开始，却从未料到当年之情是以悲剧结尾。她在伤心的岁月里努力让自己活得高雅，却多了份凄凉与忧伤。
　　“回首向来潇洒处。方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温凉和高阳都是这般场景，憋在心里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