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物语》两宋瓷

25、沧海花引之浮生香

　　雕花门被推开，顾信安捧着一个宽宽长长，紫檀嵌螺钿的漆盒放在她面前。彼时名唤顾环环的她抬起头，望着他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公子。”

　　顾信安接过她手里的梳子，笑着道：“不知环环喜欢什么发式，我来替你梳可好？”

　　顾环环含笑问他：“不知公子又会什么发式？”

　　“环环，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

　　“从现在起，不要再叫我公子了。”他一手握着她绸缎一样丝滑的黑发，一手握住梳子慢慢梳理着。“你该叫我信安。”

　　“信安。”她莹白的手搭在漆盒上，有些许迷茫。然后顾信安就看见铜镜里的她笑了，红艳艳的唇边，像是开了一朵花儿一样动人。

　　她偏头问他：“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都不打开看看吗？”

　　她伸手抬起漆盒盖子，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漆盒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那是一件红的很鲜艳，领边袖口缝着颗颗宝珠，精巧繁复的像是每个出嫁的少女才会穿的嫁衣。

　　她白玉似的手指来回抚摸着衣裳上头的刺绣，这纹路，哪怕她闭上眼也知道绣的是她的真身彼岸花。

　　“这是为我做的？”

　　“穿上它，我带你去后山看梨花好不好？”

　　“好。”她看着他替她梳头发，编辫子，然后扎上绣花发带。“只是，这样素的发式，配这样的衣裳会不会不好看？”

　　“不会。”他断定，很相信自己的手艺。“何况你这么美，梳什么样的发式都好看。”

　　那天是三月十五，万物生长之际。

　　年轻英俊的少年郎牵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沿途十步一株梨花树，十步一株桃花树，交替汇集，形成左边是梨花，右边是桃花的两座花园子。

　　“环环，你累不累？”

　　“我不累。”顾环环把手抬起来，一扬一收，他就看见她的手心多了一条绣花手帕。“只是你出了许多汗。”

　　顾信安离得近，看得清，却难免心惊。他连忙挡住她，并伸手握住她的手告诫道：“环环，这里是人间，这样的法术你不能随意施展。如若叫他人看了去，难免多生事端。”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替你擦汗。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伤人性命，你不信我吗？”

　　“我信我信，可是环环，我很担心你。”顾信安把人拥入怀，细心安慰着：“答应我，不要在人前施展法术可好？”

　　“我只是想要替你擦汗。”

　　“这样好不好，回去我给你找些花样子，你帮我绣条手帕？等你绣好了，我就随身携带着。”顾信安没有办法，只能徐徐善诱。“天热的时候就可以用你绣的手帕擦汗了，你说好不好？”

　　她的手一松，手帕从她手心化成一片片桃花瓣飞了出去。

　　她点点头，轻声软语的道了一句好。

　　顾信安松了口气，复又牵起她的手往上走，且边走边把一些奇闻讲给她听。“人间有许多捉妖师，但凡遇上与人有异的妖邪，皆杀之。你本性虽善，但在他们眼里却并无不同。”

　　她缓缓听着，后驻足。她望着他，望了又望，终于开口：“那你不怕我吗？我可能是在等待时机，只为了……”

　　“别说了，你都快哭了。”顾信安一把抱住她，心疼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知道你是善良的，所以不要再说了。”

　　她的手抓住他的衣袖，一寸一寸，握紧又松开。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泛着雾气的双眼望着他嘱咐道：“如果有一天，你又遇到了另外一个很美的姑娘，你一定不要像相信我这样相信她。”

　　顾信安说，“我只信你。”

　　顾信安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细长的扁盒，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开。她望过去，看见一只白玉发簪静静的躺在里面。

　　“我们顾家三兄弟，都有这样一个物件。”顾信安把白玉簪取出来，倾身戴在她发间。“大哥的是玉镯，二哥的是玉佩，我的是玉簪，这是娘亲留给我们送给未婚妻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

　　“喜欢吗？你戴着很美。”

　　“美吗？”她望着他，双眼雾蒙蒙的一片。“可是，这不是送给你未来妻子的发簪吗？”

　　“我把发簪送给你了。”顾信安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落花，望着她温柔的笑。“环环，做我的新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