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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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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从被对折的痛苦中逃脱出来,身上已是浸透了的冷汗。
真是邪门了。
沙发背朝着地倒了下去,余免的长腿迈过沙发,信步到男人面前。
轻轻的在他耳边哈了一口气。
像是地狱中被处刑的人们无声的叹息。
男人打了一个冷颤,疯了一般的向后窜去,靠在了沙发后的落地窗上。窗帘像是感受到了温度,突然神经般的乱飞。月光打在飞舞的摆布上,如女孩的白纱裙。
更像太平间掩盖着尸体最后的遮羞布。
电视机被打开了,播放着最火的肥皂剧。
断断续续的荧屏上能听见男女主之间感人的对话。
女主背对着镜头,长发散开,三千黑丝布满了半个屏幕。男主正对着镜头,一步一步的向女主走来,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客厅,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像是从电视中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男人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脖子上也出现了青紫的勒痕。
女主突然转身,脸上娇羞红润,樱唇微微翘起,眼里水光粼粼。
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低头,女主的头发正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从屏幕中源源不断的涌出,如黑色绸缎。
男人脸色涨红发紫,如溺水般死死的抓着脖子上的长发,像是抓住溺亡前河边最后的稻草。
电视机被关上了。
男人趴在地上不停的咳着。
地上是散落的发丝。
余免将缠在男人脖子上的手术线扔掉,又把收音机关掉,环绕着耳边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除了地上余免用刀割断的假发,一切安好。
“我的妈呀,咳咳,咳咳咳。”
男人爬起来手脚并用跑到了卫生间,颤抖着锁上了门,又用拖把抵住门把手。喘着粗气靠在门上,面前是擦的明亮的镜子。
镜子中男人的脸上满是恐慌,他能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有一双手,指骨分明修长,白脂得能看见清晰的静脉。
以及镜中的余免。
男人猛一回头,什么都没有。
镜中余免将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刀刃触碰皮肤划出了血印。印记还在一点点加深,大动脉在刀尖下跳舞,余免感受得到生命在自己的指尖旋转。
只要再稍稍用力,粘稠肮脏的血就会蔓延全身。
令人恶心。
咣当
刀掉在了地上。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是个好人啊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我还年轻啊……别来找我啊! 我以后再也不偷了,我的妈妈呀! ! !”
男人边哭边含糊不清的跪在地上嘟囔,真的应该听妈妈的话,偷东西不能半夜十二点,哦不,是不能偷东西,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一定痛改前非,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为社会主义事业做贡献。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男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回过神,镜中的鬼已经消失了。
水龙头被突然打开,从下水管道传来隆隆声,一大团头发从水龙头中涌出来,挤满了整个洗手池,然后流出了浓郁的血。
天花板上像是被殷湿了一般,滴下了几滴水,伴随着恶臭味,滴在了男人身上,浸出了一小片水渍。
混合着血腥味儿充斥在鼻腔里。
从胃里翻涌而上。
余免有些迷茫的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身上有着数不清的伤口,衬衫一大半都是血,从嘴角到脸裂出了伤疤,能看见自己干瘪的口腔。
但男人从镜中看见的只是余免。
余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是光滑的触感。
男人干呕了几声,刚靠在门上,就仰面摔到在地上。
“啊! ! ! !”
像是看到了什么,踉跄尖叫着逃走。
太不对劲了。
门不是余免打开的,更不可能是落荒而逃的男人。
可又没有第三个人,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如果是鬼,那自己又是什么东西。
余免抬头看向天花板,被殷湿的地方组成了一个图案。
像是一个脚印。
一步一步一直蔓延到门框。
余免转动门把手,摸到了一手粘液,散发着恶臭和福尔马林的味道。
像是一个即将被浸泡成标本,浑身湿淋淋,散发着尸臭的人倒立行走在天花板上,用满是水泡的手转动扶手,跨过门框走了出去。没有被一个人看见。
不管是身为“人”的小偷,还是身为“鬼”的余免。都无从察觉。
余免走出门,站在刚才男人摔倒的位置,一抬头,对上的是被泡的分不出形状的脚尖,再往下看,是冒着水泡的脚踝。
余免感觉得到自己眼下的视线。
自己面前就是倒立着行走的标本。
眼前不成形的腿在慢慢的弯曲,克服着重力,恶臭味越来越重。
喘气声从头顶传来。
余免与它对视。
“帮……帮帮我,帮帮我吧……”
臭味随着头顶上干瘪的嘴一张一合扑面而来。
似乎有眼泪倒流下来,打湿了地板。
然后整个人像是化了一样,混为一滩水,撒在地板上与眼泪融为一体。
只剩下恶臭味。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天边能微微见到白光。
钟表上的秒针一圈一圈的转着。
无辜的小偷不知去向。
公寓像是一个大鸡笼禁锢着真象。
啪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