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江姝渃

1、缘起

　　一缕青烟自雕花鎏金的香炉内缓缓升起。
　　这香名叫千秋岁，初燃时香味浓郁，烧至最后，却淡雅至极，飘忽不定，一如现在躺在青纱帐下生命垂危的妇人。
　　一位杏黄衣衫的女子正跪在床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是满面泪痕，却仍不掩面容的俏丽。鹅蛋脸庞上，柳眉凤目，一双眸子俏皮得很，虽溢满泪水，却更显可人，让人既爱又怜。
　　“岫儿……”那妇人虚弱地抬起手，缓缓抚过黄衣女子梨花带雨的面颊，眼中尽是心疼与不舍。
　　“岫儿……娘还有最后几句话要告诉你……”
　　“娘，您说，岫儿听着呢。”
　　妇人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巧精致的玉佩，道：“这块凤佩娘在身边戴了大半辈子。它本是游龙戏凤玲珑佩中的一部分，娘一直等着拿另一半龙佩的那个人回来，可惜直到嫁给你爹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娘等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岫儿……娘现在把它给你，倘若有一天，你能遇到持另一半玉佩的人，他就会是你命中注定的缘分……”
　　手中的玉佩带有母亲身上淡淡的体温。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佩上的凤凰安静地栖息在枯枝上，背后祥云缭绕。只见凤头从佩上伸出，悬空而着，似是在长鸣，又似在寻找些什么，显然另一半玉佩就是从这里和它接合起来的。
　　看着手中的玉佩，云岫不解：“可是爹爹……”
　　妇人摇了摇头，道：“你爹他不知道，岫儿，你不能让他知道。”
　　云岫点点头，道“恩，岫儿明白。”
　　那妇人微微喘了几口气，又道：“还有一件事，是你必须要记住的，娘因为它吃了一辈子的苦，同样的事情，娘不想让它再发生在你的身上……”
　　“是什么事情？”
　　“永远……永远不要爱上一个用剑的男人……”
　　那妇人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面上已然没了血色。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因为极度的缺氧，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可是，她还是死死地抓着黄衣女子的手，这是她在人间唯一的眷恋了。
　　“岫儿……答应……答应娘，永远……永远不要爱上一个用剑的男人……”
　　云岫不由哭喊道：“娘……娘我答应你，你不要死啊，你说过要陪着岫儿的……”
　　一滴晶莹的泪从妇人苍白的脸上滑落了下来，几番挣扎之后，她终于吐出了最后一丝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来世间走了一遭，却带着深深的遗憾而去，没有等到要等的人，也没有陪伴该陪伴的人。她的命运，竟是由不得自己来掌控的。
　　雕花鎏金的香炉中，那一枝千秋岁竟兀地灭了，留下满室盈盈的淡雅香气，久久未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