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拥有方式》竹画屏幽

6、第 6 章

　　终于能看看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生活了，荀泽语好奇又期待，有着神明的人们，会有怎样的文明呢？
　　管涔似乎对进入人类生活的村庄不感兴趣，而且“会引起他们的恐慌”。荀泽语就在不丢的陪同下，沿着他指的方向下山。
　　管涔山山势比较平缓，占地面积很大，如他所见，水土丰沃，物种也算丰富，也没有猛兽之类的出没，确实是很适合村庄的落点处。虽然山上树木稀少，但是越往山下反而渐渐有了较为高大的树木，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很奇怪。
　　虽说山地平缓，但是实在太大了，从山顶俯瞰人种的田地看的清楚，所谓望山跑死马，荀泽语估摸着等他到了有人住的地方得快中午了，幸好管涔没有要他摘的果子，全都让他路上吃了。
　　山顶上，送走了荀泽语，管涔一个神在山洞里好奇的看着那两把椅子，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只是见无论在空间里还是在这里，荀泽语都将它摆放在那桌子的两边，看着像是需要坐上去，然后在桌子上进行一些活动。他见过人们坐在石头田埂上的样子，虽然椅子的设计不适合他，但是对人的双腿来说刚刚好，想来作用八九不离十。
　　比起椅子的作用，还是那光滑的质感和精细的木工更让他心生赞叹，爱不释手的摸了摸，他就开始了新一天的事——观察天象，修补结界，聆听山中万物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出手解决的，然后就是采摘野菜。因为多了个人口要养，他还用隔壁山头少阳送他的玉手杖在地上写写画画，思考着他所知山中人能吃的，并且他能为其收集来的东西。
　　玉手杖是十分贵重的东西，少阳山盛产玉，曾经被人挖出了有一人高的白玉，意图将它偷走，少阳十分愤怒，狠狠的惩罚了挖玉的人以及他们的子嗣。玉是山之精华，被刨开就算是离了山，也没有再温养的必要了，少阳等了不知多久，或许有几百年，终于让他逮到迁徙路过的一群善于玉石雕琢的族群，让这些人在他的地界里安然生活两个甲子，换取他们用这巨大的玉石做了两样极为精致华美的物件。
　　一件是少阳自己所用的长法杖，管涔曾见过，那法杖有一人高，上面不仅镶嵌着宝石赤银，还刻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细看之下，那花纹组成的正是少阳山，以及山上的草木，虫兽。更多的是一些图腾，这些图腾组成的纹路可以增加山神的神力释放，简直是每个山神的梦中情杖。
　　另一件则是用剩下的边角料制成的这柄玉手杖。比起那一人高的法杖，这个手杖只有半人多高一点，上面虽然也绘制着精美的花纹，镶嵌着点点玛瑙与少阳山所产的赤银，还有两颗及其珍贵的海珍珠，但是能增加山神神力的图腾需要特殊的工具与灵力加持，还要填充一种金沙，那些人倾全族之力也只能制作一把，所以剩下的这柄手杖没有任何实用之处，只是看着好看，另外特别结实……
　　少阳之所以把这把手杖送给他，还有一段渊源。
　　少阳在法杖制作的那段时间，曾有朱獳栖息。北山这一列山脉大多鸟兽较为和平，朱獳这种像狐狸长着鱼鳍般长刺的大野兽，不知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了少阳山，这边的土地气候都十分舒适，不只人宜居，野兽也十分喜欢，听闻很远处有更高的山所阻，很多凶猛的大野兽很难来到这里，这只朱獳也不知道怎么跨过高山而来的。
　　这朱獳的到来本来是没啥，但人类对它很是惧怕，少阳为了自己让这些人安居两个甲子的承诺自然要除掉或者赶跑这只朱獳。
　　可这朱獳能跨越大山来到这里，抱着就是称霸一方的念头，实力不同凡响，少阳身为一个普通的山神，让他丰沃土地，滋养万物可以，跟野兽肉搏就差的远了。
　　遇上了这样的麻烦，少阳又不好拉下脸请求周边的山神帮忙，再者大家邻居了不知几个千年了，谁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再添俩也干不过这数人高的大野兽，这除朱獳一事就搁置了一两年。
　　这一两年居住在少阳山的人终日惶恐不安，连制作玉法杖的进度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少阳没能达成自己的承诺很是苦恼，自然不会因此去责怪这些人，只得四处打听有什么办法没。
　　山神们大多习惯了独来独往，少阳去问，一开始他们还热心的帮忙想想办法，被问得多了反而避之不及了，管涔自然也被他骚扰过，不过他脾气一向温和，到最后少阳只能在他这唠叨那些烦心事，管涔一时心热，再加上对朱獳有些好奇，就答应他去看看。
　　这一去不得了，原本两个山神就在草丛里暗中观察，管涔看着朱獳，少阳蹲在一边，他是见着朱獳就烦，不耐烦的用尾巴尖甩了一下，不曾想一尾巴甩到了身后的灌木，“哗啦”一声，朱獳那狐狸似的尖脸刷的就转了过来。
　　如果是平时，少阳不介意跟朱獳斗一会，这朱獳虽然打不过弄不死，但是山神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必须这朱獳也不想和他死磕，但是这会少阳不想给管涔添麻烦，就想拉着他赶紧走，而朱獳细长的眼睛一看到管涔，本来还懒洋洋的，忽然支起了上半身，见他要跑，后肢一跃就追来了！
　　少阳又惊又怒，一般情况下它不应该警惕的看着他走吗，怎么就这样追上来了？
　　管涔也吓一跳，那朱獳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过来，他比少阳能打一些，眼看着跑不过捡起个树枝就是一棍子，幸好少阳山不像管涔山那样光秃秃的，不然只能抓把草和泥甩过去了。
　　朱獳被打了一下，“呜呜”的低吼几声，见管涔一脸警惕，甚至匍匐下身子，细长的鼻吻往前一拱一拱。
　　少阳目瞪口呆，也拾起个树枝在朱獳眼前晃了晃，奇怪道：“好好的怎么忽然傻了？”
　　于是两个山神和一个不停发出奇怪叫声的大野兽对峙了起来。
　　终于朱獳忍不住了，后退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往前蹭，管涔和少阳就往后退，弄了半晌，少阳觉得这死朱獳莫名其妙的，干脆拿着树枝冲它大喝几声，拽着管涔要走。
　　朱獳倒是再没拦着，而是跟吃了什么致幻药一样走哪跟哪，眼看着要离开少阳山了，它竟然还想跟着一起离开。
　　如果朱獳跟着管涔到了管涔山，那管涔麻烦可就大了，少阳不想给好友添那么大的麻烦，干脆用神力起了个结界，挡着朱獳不让它跟着。
　　朱獳开始大声嘶吼着，声传数十里，震耳欲聋，少阳山的动物和人都吓的趴在地上捂着耳朵不敢动弹。
　　好不容易将管涔送走了，朱獳不干了，日夜不停的在山中到处乱窜，吼叫，闹得方圆十里的生灵都不得安宁。管涔那个时候没有养马，没有养人，神生中最大的爱好还是在沙地上画个花鸟虫鱼，以及睡觉，这下好了，少阳山跟管涔紧挨着，花鸟虫鱼被朱獳吓得窝都不敢出，睡觉也睡不到好上，忍了十几天后他愤怒的踏上了少阳山。
　　少阳觉得他是不是被下了诅咒才那么流年不利，面对一脸冷然的管涔沮丧的说不出话，踌躇半晌小声说道：“你帮我一起杀了它吧……”风险很大但是他现在只能请求管涔了。
　　于是两个神再次携手，这次不是暗中观察了，而是要弄死这只朱獳。
　　朱獳可不知道这俩山神找到它的目的，只道管涔又来了，还以为自己夜以续日的倾诉终于得到美人回应，甩着舌头傻狗一样就扑了过去。
　　之后就是一场恶战，准确来说是朱獳委屈巴巴的一边躲一边往上凑，被打的浑身都是血印子，少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抽空问道：“这朱獳是不是喜欢你啊？”管涔也心中生疑，昨天这大家伙跟了他半天也没做啥。今天打不还手还一个劲的往他脸上凑，眼里泪花都出来了，看着还怪可怜的。
　　于是他俩干脆停手了，朱獳一见，“吆吆”叫着就冲了上来，管涔忙用手挡着眼睛，手心一热，再看，原来是被舔了一口。
　　后来的事就简单了，这朱獳也没伤过人，也不喜欢刨山，走哪跟哪，摸一把就欢乐半天，除了没有长个萌宠的外形，还挺招管涔喜欢的，管涔山那时也没人居住，干脆把它带走了，成为他养的第一个宠物。
　　少阳为了感谢他帮助解决心头大患，就命人专门打造了一柄玉手杖送给了管涔，以后很久，朱獳都老死了，这柄玉手杖也被收藏在山洞里少有拿出来。
　　说回现在，管涔终于列出了几个目标清单，那边荀泽语虽然因为修行身体素质好了很多，但是脚疼的很，平日里穿着精致鞋袜的脚，哪经得起草鞋和原始山路的双重折磨，还没到地方，血泡就起了两三个了，疼的他直抽抽。
　　不丢诧异的看着他，大眼睛里写满了“不会吧，你这么弱鸡吗？”的诧异，荀泽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任何野外生存技巧啊，而且平时穿着还算软和的草鞋，在漫漫山路中，变得如同刑具一般。
　　用点布垫着摩擦的部位，一人一马走走停停，很快不丢瞅见了一株还开着黄色小花的蒲公英，跑过去叫唤，荀泽语不至于连蒲公英都不认得，还知道它能止血，虽然没有实际用过，但此刻是他的救命草！
　　将蒲公英的花叶摘了，用一小块麻布擦干净，将麻布撕成条，把擦干净的叶子放在里面揉搓，很快粗糙的麻布就将叶片碾碎，绿色的汁水都渗了出来。随后他心一狠用手生生将水泡撕开，把麻布连同叶片一起呼在了伤口上，清清凉凉的舒服了不少。把布片系好，将摩擦处和草鞋隔离开来，荀泽语才算能正常走路了。
　　走了好一会，终于到达了村庄，荀泽语看到田间走来的人心里有些不舒服，无他，实在是这些人看着都太瘦了，个个佝偻，皮肤也黝黑粗糙，精神头看着还好，看到他都惊讶并警惕了起来。
　　荀泽语忙摆摆手，以示无害，试图说道：“你们别怕，我只是来跟你们换些东西。”那些人听了便脸色缓和了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语言不同那些人还能听懂他说的话，正如同他能听懂山神的言语一般，应该是系统自带的能力吧。
　　这些人对他很是好奇，问他从哪里来，叫什么，有什么东西可以换，荀泽语半真半假的含糊过去了，甚至还有人想让他留下来当夫君，荀泽语看着眼前瘦小干枯，若不是声音都分辨不出男女的姑娘，尴尬的拒绝了，以他的观念来说，日子都贫苦成这样了，咋还敢娶亲生子啊？
　　村里的首领将他当作大国而来的游人对待，问他想换些什么，荀泽语踌躇了一下道：“我想在这里暂居一段时间，你们这里有没有谷子大米，或者鸡子鸭子什么的……如果有别的能吃的也行，还有些日常用的工具。”
　　首领一听，沉默了一下，尴尬道：“年轻人，我们这村子贫苦，可没有谷子和大米，只有些藜米，有些鸡子，但数量比较少，怕是没有谁愿意换的啊。”这年头的鸡子，除了老死的，都是要下蛋孵仔用的，可是比人还贵重。
　　“啊……”荀泽语愣了一下，道：“藜米也可以，鸡的话，您尽量帮我问问吧……我这里有一些农具和布料，你看可以用来换吗？”
　　首领看他拿出来明晃晃制作精良的铁镰刀，斧子，惊讶的睁大了眼，对麻布也看了看，首领拿着镰刀对着木桌子挥了两下，就见那锋利的尖头噔的一下深陷在年久的木板里，连连说到：“这个好这个好，年轻人，不知道你打算还多少藜米啊？”
　　荀泽语默默收起来麻布，将麻布用两手一拉开：“先换这么多吧，多了我也拿不走。”
　　首领看了一眼麻布，笑道：“你怎么不把两片缝起来弄个袋子，也能装更多的东西，还好拿一些。
　　荀泽语道：“我没有针线，还缝不了，你们若是有的话可以换我一些吗？”
　　首领点头，“可以可以。”
　　于是，首领出去，过一会带来几个人来，说到：“你们可有谁家想换这些用具的，拿些藜米和骨针来，还有鸡，多拿也就多换点。”
　　那几个有男有女，看起来像是家里面当家的人，穿着也比路边只是围观的村民好一些，甚至还有骨头做的项链装饰，他们纷纷拿起镰刀看了看，便赶快回去拿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