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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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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揭下面具以后,一名男子的容颜立现,虽然没有方才那么惊艳,但也颇为标致。连眸子也变成了银灰色,没有墨眸的深逐,却别具一格,很是秀气。
在文臣席间坐着的叶添一看是江祁,忙给江灏使眼色:别人若认不出来便罢了,你这个当干爹的看不出来
江灏看见是江祁,浅浅一笑,完全把叶添的小动作忽视掉了。
这孩子,长大了。
不是那个刚到他府上扭捏害羞的少年了,这一笑,很不舍,也很欣慰。
大多数人都认识他,当初不少人都请江祁到府上诊过脉,医过病。
江祁,字云遏。是早些年京都齐阳著名的神医,礼部尚书江灏的养子,堪称妙手回春,也颇有几分名气,只是在明城一战后失踪,杳无音讯。江灏也未刻意地寻找。只是苦了齐阳白姓,有了疑难杂症也只能束手等死。
只是,这江祁,何时成了千周的安王
站在江部身后的那名侍从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
黎夜一看露馅了,自己再沉默也不妥,只得迈步上前,尴尬笑笑,开口道:“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寒影兄如此大度,应是不会与我等计较吧!”
苏墨偏过头去。故作沉思转头看向欧阳文:“爱卿,你身为大理寺卿,可知欺君罔上是何罪”
“回圣上,斩首示众。”
江祁虽医术精通,但对习武俢炼一事毫不关心。别说苏墨、黎夜了,连平常百姓中稍壮一点的揍江祁都毫无压力。
江祁方才强装出的淡定瞬间化为乌有,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好巧不巧地躲到了一直沉默站立的那名侍从身后。
“救命啊!白羽啊,诶?不对,鸣鸾啊!救命要紧啊!”
江祁慌乱中说的话竟分外清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不包括江祁与黎夜。
黎夜脸都黑了,知道江祁关键时刻总捅篓子想让楚疑跟来,帮忙演场戏让苏墨死了心与凌澈彻底陌路。可凌宁无论如何也不让楚疑跟来,别人的身高又不符,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带上了江祁,真是自己把自己坑死。
“啪!”苏墨原本端起已送至嘴边的琉璃盏落地。那小巧玲珑的杯盏中盛的莲花醉,悉数溅在了殿上。令人惊奇的是莲花醉所溅的地方,一瞬之间红莲怒放,朵朵红莲开得肆意。
正准备扭头就走的凌澈刚甩开江祁的手,一回头,看见朵朵红莲开得肆意,莫名地心口一疼,这一次疼得来势汹涌,措不及防。
他记得北辰对他说过,莲花为众花之信仰,有着不灭的希望。莲花醉闻着清香,入口或辛涩或甜润,全取决于饮者。那时,辜家未被灭门,赫连溪也不知自己的父亲,北辰朔也还不是渝东王,他们四人甚至将市面上千金不换的莲花醉当茶水喝。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凌家被抄后他以白暮迟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时,身为金科状元的他为了不被人看穿,赔着笑被文武众臣轮番请到府上做客,直到去了渝东王府看见渝东王北辰朔,自己从小到大的挚友,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席上,饮的便是莲花醉,本以为无事,便没有像在别处那样以酒力不胜推辞。举杯饮下,虽然品不出任何味道来,却感觉出身体不适,不一会儿,再也挺不住了,一口黑红的血吐出来,人事不醒。
莲花醉可暖人,也可伤身。
江祁黎夜一看不对劲,上前要扶凌澈,哪知还未等他们动,一道身影掠过,将欲倒地的凌澈劫了走。
江祁倒罢了,一个文弱医师,黎夜没想到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还是对凌澈。若凌澈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也不想再见到凌宁了。想到这儿,一伸手召出自己的灵剑云鬓。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云鬓通身雪白,毫无杂色。黎夜提剑在手要追,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扭头是同笙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是陛下。”简明扼要,冷若冰霜。
“所以才要追,放手!”
这时江祁也反应过来,忙上来拉住黎夜奈何他力气小,拉跟没拉真没什么区别。即便如此,他也必须拦下黎夜。他不忍心看着白羽就这么被人强迫着做明明不愿做的事情。自打凌澈回千周以后,凌宁一边找人为他治伤,一面下令将凌澈禁足在千周皇宫内。一关,就是两年。两年之中,凌澈仿佛死了一般,总是一个人坐在房中,静静地发呆,凌宁怕他伤害自己,房中锐利些的东西皆要打磨光滑,又从凌澈手中要过灵剑溪白。做这一切的时候凌澈都是静静地看着,直到那一日自己偷偷去陪凌澈——凌宁严令无他旨意者不得擅闯。可没想到撞上凌宁来找凌澈,他正想逃却被楚疑看见了,但楚疑并未去找凌宁,只是帮他掩盖好他的气息,两人就在房顶将凌宁与凌澈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澈儿,兄长也是为你好,兄长没用,没护住爹娘,还苟且偷生于世上,我不能再让你有任何闪失,你若再出了事,我没脸再活下去了。
“我知道。”凌澈语气僵硬。
“所以答应兄长,好好活下去。”
“兄长。我很好。”
房顶上,楚疑突然给江祁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待着别动,然后自己跳下屋顶,推门入室。
“好?凌澈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昨夜那首《恨离》是你吹的,本来陨魄萧就是一件宝器,再加上这宫内有些阴冷之气,昨晚多少人彻及无眠你知道吗”楚疑对着凌澈一通数落。
“不吹了便是。”
楚疑看着凌澈,不认识一般。
江祁在屋顶上扒着房瓦偷听,心中亦是一阵心疼,凌澈......变了。
凌宁心如刀割,他的澈儿怎么会成这样,在凌宁印象中,凌澈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会对他撒娇逃课出去和北辰朔同醉同疯,会变着法儿地逗爹娘开心,会在他怀安静睡着的孩子。
“澈儿,忘了他吧。”凌宁强压着伤感。
“兄长,你会忘了师兄吗”一直看着窗外的凌澈突然回头看向凌宁,他竟在笑,若初晨的光晖般温暖,看着眼角眉梢满是笑意的凌澈,楚疑和凌宁均是一怔,不知说什么才好。
突然,屋内一阵凉风吹过,温度骤降,一人影闪现。下一秒,揽凌澈入怀。凌澈看清来人后,想推开他,无奈两年前伤得实在太重,直到现在一运气仍是体力不支。
“放手。”
“羽,对不起。”
黎夜趁凌澈没来得及反应,轻轻地在凌澈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血瞬间流出,黎夜低声念了些什么,凌澈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黎夜刚念完,追烟剑已横在他颈上。
“你干了什么?”楚疑怒不可遏。
“星落,住手!”凌宁一摇落魂扇,几根银针飞了过去,生生打开了追烟剑。
“还能干什么?鬼族傀儡术,尽管我也不想。”黎夜说话时仍盯着凌澈。见凌宁楚疑没再说话,又说“放心,我只操控了一小部分,羽会忘记不该记着的事,但是,我至多操控七年,不能再多了。再多......会成为真正的傀儡,再没有意识。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对吧”
凌宁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真没别的办法了?”楚疑还是不死心。
黎夜轻轻地将凌澈放在榻上,又帮凌澈盖好被子,转身出门。边走边说:“醒过来以后,他不会记得有关那人的......任何事。”
声音停止,黎夜的身影也隐入黑夜中。
鬼族喜欢黑夜,因为他们自己就像这黑夜一样,无边的冷寒。凌宁与楚疑守了前半夜才会回去,当然楚疑又偷偷这回来送江祁出宫,一路上,两人并未交谈,哪怕是句道别也说不出口。
那日过后,每每江祁与凌澈独处时,江祁总要假装不经意地提到过去,凌澈都神色如常,江祁甚至怀疑黎夜的咒术是否还存在,只有提及苏墨时,凌澈眼中的空洞感才彰显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