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模样》李提子

36、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Word

　　在导师的极力劝说下，李苏接下了心理学院一年一度的新年会，届时全国有名有姓的心理学家都会来参加，还会邀请世界著名的专家。作为新年会的总策划人，李苏坦然地将自己沉入无边无际的工作之中，正好可以忘记某些想忘记的。
　　“苏！”
　　典雅的礼堂里，李苏站在主席台前朝着对讲机安排着各个部门，一声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滞。
　　陈倬一把将她抱住，“丫头片子，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让我看看！”陈倬仔细打量她，“怎么瘦成这样了！”
　　“倬，你来了。”
　　“我来了，你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你等我一下。”李苏在对讲机里交待了几句，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陈倬和秦夏把她夹在中间。
　　“我不会跑的，你们不用这样。”李苏笑笑。
　　“可是你会躲！这都快五个月了吧，咱不躲了成不？”
　　“嗯，如果我要躲，你们也找不到我是不？我不会躲了。”
　　“鬼才信你！”陈倬意识到自己说了某个不该说的字，干咳一声，“不管怎么样，终于找到你了，马上就过年了，咱们回家好不好？万万天天都喊着想你，我都不敢跟他说你不见的事。”
　　“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见他。我现在住的挺好的，不过我答应你，年夜饭一定回家吃。”李苏拍拍陈倬紧握自己的手。
　　“可是你的抑郁症……”
　　“我一直有好好吃药，已经痊愈了，你知道我的。”
　　“真的？”
　　“真的！”
　　“太好了！”陈倬再次抱住她，“苏，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港湾。”
　　“我知道。”李苏拍着她的背，“你找到我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
　　“我把你藏起来都来不及！”
　　“好。那边催我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放心。”李苏指指手里呼唤她的对讲机。
　　“你忙，我们看着。”陈倬才不要被她赶走。
　　“不行，你们在这里，我发挥不出来。”李苏示意秦夏，秦夏连忙拉住陈倬。
　　“宝贝儿，你知道苏的软肋，咱不能添乱不是？”
　　“看在是你找到她的份上，我跟你走，行吧！”陈倬知道不能把她逼急了，找到她就好。
　　“苏，我们先回家，你记得答应过什么。”
　　“记得。”

　　“你确定她在这里？”郑尚信跟着陆展辰站在会场门口，“再找不到她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她真的心狠，是我对不起她，我活该！”时间一天天过去，世界就像没有李苏这个人一般沿着它既有的轨道行进，郑尚信想起她的点点滴滴，越来越发现自己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她怕热，所以总是扎着头发；他不知道她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因为她总是为他准备好；她是喜欢看书的，可是最喜欢的是哪一本呢？她大概是不喜欢热闹的，他从来也没有带她去过正常的热闹里；她对他的要求是如此稀少，他也心安理得不闻不问。这一切的一切，等她回来，他一定不要再错过忽视。
　　“您可算是领教了！”陆展辰对李苏的冷漠早就领教的透透的，她对人的讨厌与喜爱总是直截了当，性子又是冷淡的不行，叫人心酸。
　　“这是情趣！”虽然嘴硬，郑尚信非常确定的是，她真的非常爱这个叫做郑尚信的自己。以前她经常看着自己就发神痴笑不停，有时心里有坏主意的时候还会自顾自就脸红；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星光熠熠，那是储备了多深的情感才能放射出的光芒？而他一定会找回她，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别嘴硬！低调些，小心一会儿把人吓跑！”
　　“我知道。”
　　两个心事重重的男人递上邀请函，顺利入场。

　　“师姐，会场一切OK！资料都分发到各个来宾的位置上！各种设备都过关！”
　　“消防都检查好了吗？”
　　“没问题！”
　　“好，再三十分钟就开始，大家先休息一下，结束后给大家发红包！”
　　“真有红包？”
　　“要不请你们吃饭？”
　　“还是红包实在！”
　　一群学生聚在后台休息区叽叽喳喳，李苏坐在一旁望着天花板发呆。离开郑尚信之初，她天天不敢出门，各种媒体都在关注她，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她什么也不做不听，只想着封闭情绪的开关，哪怕不惜借助药物的力量。随着时间推移，脑子和钝化的心相处起来也比较容易了，外面对她的关注也趋近于无，她才敢出门工作。可是跨年郑尚信那一番话又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幸亏她剪了那一卷标志性的卷发，平时又为人低调，大家都不相信她是她，生活工作倒是轻轻松松。

　　“我们坐角落里就好，被她看见就逮不着兔子了！”两个大男人跟着人群进了会议厅。
　　“要逮也是我逮！你确定是苏苏在？”
　　“当然，我下了血本换的消息，总策划人就是她，她怎么可能不在？”
　　“做一场这种会议，她得多累！”
　　“有时候备受青睐反而是负担。你现在知道心疼，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才让她不得不逃跑！”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她跑掉！”
　　“希望你有以后！”
　　“嘘！”郑尚信一眼就看见主席台边走出来的李苏，剪短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却仍然很短，发梢微微卷着，刘海遮住半边额头，干练的妆容也遮不住深厚的黑眼圈，整个人明显清瘦了一圈，有意把自己隐匿于世似的只着一件极简的白色衬衫扎在黑灰色的西裤里，黑色皮鞋，脚踝暴露在冰凉的世界，这么冷的天，她怎么穿那么单薄。
　　“一会儿还有晚宴，你别打扰她工作！”陆展辰提醒。
　　“我知道。”
　　李苏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样子看得郑尚信心疼不已，尤其她手臂上戴了一块崭新的女式手表，那里明明就应该是他的手表的位置。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工作的样子，她负责他们演唱会的时候也是这般拼命吧！离开他，纵使病魔缠身，她依然能活得好好的，工作中的她闪耀着他从未知道的光彩，一举一动却都展现出这是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她对所有人笑，眼里依然挂满亮晶晶的星星。那么多的眼睛有意无意在她身上停留，多想把她藏起来，不要任何人发现！我的宝贝，我的小傻瓜，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新年会进入高潮，最权威的主讲人站在讲台中央，热闹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全场的灯暗下来，李苏摸索着坐到前排的空位上。这个传播心理学的权威她早就慕名已久，今天他的演讲题目刚好契合她的研究方向，千载难逢的机会也顾不得身份避嫌。
　　主讲人分享完最后一页PPT，开始提问时间，灯光瞬间大亮，叫过几个人之后终于叫到李苏。当众人听见这个看起来明显过于年轻的小女生提出的大胆问题时，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台上的主讲人也是一愣，像是想到什么，微微一笑，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最后甚至邀请李苏下来继续讨论，李苏颔首致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退回后台继续她的工作。
　　进入传播心理学的分享环节，陆展辰听得津津有味。见李苏半天没有再出现，郑尚信借口上洗手间，离开陆展辰径直走去后台，他早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拥抱她的心。
　　“先生，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一个大学生拦住郑尚信的去路。
　　“我找李苏！”郑尚信彬彬有礼地微笑。
　　“噢，学姐刚说去外面透风，您从侧门出去应该看得到她！”这个男人笑得好好看，怎么有些眼熟。
　　“谢谢。”郑尚信听到李苏的位置，大步流星地走出侧门。

　　我魂牵梦萦的人儿，你在哪里？搜寻一圈，郑尚信看见几个人围在一个垃圾桶边上抽着烟，而她就在那里！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外套，手里的香烟忽明忽暗。他们在说着什么，她笑得那么不真实，烟雾又模糊了她略显苍白的脸。
　　你知道我在找你吗？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你还爱我吗？郑尚信有太多的问题想要亲口问问她，可是她的眼里已经失去只为他闪耀的光芒，她的表情好陌生，一副把自己丢入人世不再心生波澜的模样！不，你不能这样惩罚自己！
　　郑尚信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身旁的几个人从他身边迎面走过，回了会议厅。
　　只剩一个人的李苏熄掉手里还未抽完的烟，轻轻坐到一旁的石椅上，掏出一颗棒棒糖，这是从台湾带回来的最后一颗，是郑尚信买给她的。她答应过自己，等最后一颗糖吃完便彻底放开他也放开自己，一直放在身上却一直舍不得吃。整整五个月了，你还在等什么呢？一阵寒风袭来，李苏缩缩脖子，是时候了吧！
　　李苏终于打开棒棒糖的包装，盯了许久，盯红了眼，抬头望天，月亮挂在树后，只听见风无情刮过树叶的声音，“你好，最后一颗；再见，最后的再也不见！”甜蜜的滋味缓缓亲吻着口腔。
　　轻轻的声音传入郑尚信的心，他认得那颗棒棒糖，他知道她紧张难过的时候就会吃它，最后一颗？最后的再也不见，你又擅自做了什么决定！
　　郑尚信大步走到李苏面前，即使没有看见他的脸，早已印刻在心上的这个身形却无法忘怀，李苏立刻下意识地起身想离开，他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浑身一激灵，他终是来了，被包裹在他敞开的羽绒服里，李苏只觉得他的怀抱好烫，烫得只想逃跑！
　　“松开。”李苏拿出嘴里的棒棒糖，平静地说。
　　郑尚信贪婪地吸收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以及被烟草覆盖的她的味道。“苏苏，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
　　“松开。”
　　“对不起。我不会再松开你，永远都不会！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对不起，我不该赶你走，我们回家好不好？”
　　“松开！”
　　“我不要！你知道吗？你离开的这许多个夜晚，我住在你14楼的房子里，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总是听见北京冬天晚上的风，带着一种呜咽的声音回旋在窗外。我坐起来就会想，我的小傻瓜是不是在哭，因为你是我的小哭包，一定是你在哭。我的小傻瓜会不会和我一样坐在床头听着呼啸的风想我们的事。可是回过神来我总会深刻地发觉，我原来已经没有小傻瓜的家，我是一个人，是我亲手毁了它！每一个晚上我都坐在那里等待黎明，每一次天明我都以为这样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可是太阳照常升起，我知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我一直找你，从早到晚，一天一天，我已经把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都刻在了心里，一想到我的苏苏会走在上面，每一条路都亲切无比。我好想你，回来吧，回来好吗？”郑尚信将李苏包裹，将风隔绝。
　　“你先松开我，好吗？”光是想象他孤单的样子，李苏的心都在滴血，可是那又怎样？她比他更加不好过。
　　“不，我不能再见不到你！”郑尚信抱得更紧。
　　“我不会再躲。”李苏放松僵硬的身体，躲有什么用呢？“我们好聚好散。”
　　“你如果再说这种话，我就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寸步不离！”郑尚信绕到她身前，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你看看我好不好？”
　　李苏只是低着头，淡淡地说：“请你放开。”
　　“小傻瓜！”郑尚信捧起她的脸，她的眼睛却躲开，他的眼泪无声滑落，“你明明就很想我对不对？看着我！”
　　李苏轻叹，终是看向他的双眼，鼻头一酸，眼睛一红，愣是把眼泪憋了回去，“我与你已经毫不相干，你何必这样？”
　　“你的抑郁症好些了吗？”
　　“已经痊愈了。”
　　“真的？”
　　“嗯。”
　　郑尚信只是盯着她不置一词，李苏有些气短，他靠近她的唇，她躲开，吻留在脸颊上，郑尚信顺势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李苏只觉得她的脸被烫得火辣辣的疼，整个身体瞬间被唤醒记忆，他曾经留在她肌肤上的印记燃烧起来，仿佛要将她焚毁。
　　“有什么，等新年会完了我们再谈，好吗？”竭力忽视翻涌的心脏，李苏软下语气说道，“我还有工作，先放开我好吗？”
　　郑尚信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会有结果，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新年会完了就谈？”
　　“嗯。”
　　“让我跟着你我就放开。”
　　“嗯。”
　　郑尚信终于让李苏离开他的怀抱，一只手依然抓住她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将她准备放进嘴里的棒棒糖夺过来，“这是最后一颗，是吗？”李苏抬眼看他，郑尚信笑得异常灿烂，“你永远都吃不完最后的再也不见，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然后放进自己的嘴里。
　　李苏的心“嘎嘣”一声，什么东西断掉了。
　　郑尚信跟着李苏进了后台，顾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他再也不能丢掉的宝贝。李苏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不为所动，反而是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
　　“师姐，你朋友？”
　　“干活！”
　　“我看着怎么那么面熟？”
　　“大众脸吧!”
　　小年轻们才不管李苏的平淡，八卦永远不需要当事人。

　　分享会终于结束，来宾被引导到礼堂旁的酒店就餐，自助餐异常丰盛，各个来宾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郑尚信还没来得及再和她说一句话，李苏早被被导师拉去认识各个学界名人。郑尚信和陆展辰只得找张人少的桌子坐下，继续盯着他的小傻瓜。
　　“她怎么老是喝酒！”郑尚信望着李苏，恨恨地对陆展辰说。
　　“是该先吃点东西垫垫。” 陆展辰点点头。
　　“那个男人用的是什么眼神看她！”郑尚信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李苏。
　　“那是慈爱的目光！妒忌蒙蔽心智！”陆展辰摇摇头。
　　“是吗？”郑尚信真恨不得将李苏藏进心里，不让任何人看到她。
　　“你不知道？我打听过，苏苏可是她导师的得意门生，她导师把她当作自家女儿一般，不然她怎么会接下这次的新年会？她这个人只要别人对她好，她恨不得千百倍地还给别人。”陆展辰是下了血本赞助这次新年会，好不容易才撬开心理学院的一角，不然哪里找得到李苏。
　　“你怎么打听的？”郑尚信不经意地问。
　　“今天的晚宴是我赞助的！”陆展辰平平淡淡地答。
　　“你凭什么？”郑尚信目呲欲裂。
　　“我是她哥，哥有钱！”陆展辰特别爱看他有气不能撒的样子。
　　“多少，我付！”
　　“凭什么？”
　　“你！”郑尚信强压怒火，远处的李苏抱歉地朝眼前的人笑笑，顾自朝宴会厅外走去。“我走了！”郑尚信起身欲走。
　　“这次你确定能把她追回来？”陆展辰问。
　　“即使要我拿一切来换，我也要守住她。”郑尚信目光坚毅，迈步朝李苏的方向跟去。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你可得把她守牢！”陆展辰望远去的郑尚信喃喃自语。

　　眼看心里的黑暗伸出爪牙，李苏赶紧和导师说要离开，导师明了她的状况，自然地让她离开。走进黑夜没有多远，李苏只觉得浑身乏力，只得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她现在对情绪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等一等，情绪会缓缓过去，她又能继续往前。
　　郑尚信在冬日的冷风中横冲直撞，终于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儿安静地靠在路边，一颗悬着的心堪堪落地。走近了，才听见李苏在打电话。
　　“该给的我全都给你们了……房子早就卖掉了，不然哪里来的钱给你们……我名下什么都没有……有又如何，我的东西与你们无关……你们已经签了亲子关系断绝书……公证过是有法律效应的……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李苏挂掉电话，无奈地看天，为了“家”里的事情她再也流不出眼泪。
　　郑尚信坐到她身边，将骨瘦如柴的她揽入怀中。
　　“房子你为什么还不过户？”李苏先开口，她知道她逃不开他，所以不再挣扎。
　　“我不想和你断开联系，哪怕是你不知道的联系。”郑尚信轻抚她的背。
　　“一个和家里断绝亲子关系的女人，你还能抱着？”一丝苦笑道尽心酸。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伤痛都需要原谅。”他知道她比谁都渴望家庭的温暖，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最伤心的是她。
　　“走吧!”情绪终于过去，身体恢复了力气，李苏起身。
　　郑尚信牵住她冰凉的手跟上去。

　　“我们还是算了吧！”走在长长的路上，沉默良久，李苏停下开了口。
　　“我先送你回家，外面冷！”郑尚信握紧她的手，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他们都需要时间。
　　“已经不远了，我自己能回去！”李苏知道，现在的家是她最后一道防线。
　　“我把你的房子买回来了，餐桌我也买好了。”
　　“卖了就不是我的房子，你也不要住那里，对你不好。”
　　“就是你的，你宁愿过得很辛苦，也不要我一丁点东西，你就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退回所有与我相关的东西？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卖了房子也要把钱还给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我害怕你讨厌我，害怕你恨我、害怕你不要我！可是我更心疼你过得不好！你说过，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你绝对不会离开我对不对？我们重新开始，从头开始，好吗？”
　　“我的心早就收回来了，不属于谁。我们试过一次，时间证明我和你并不适合。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从头来，我们也必将走入死局！”
　　“还没有开始，怎么就说死局？你的真心我还锁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郑尚信把李苏的说放在心口，“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扔掉的东西我全都捡回去了，你以为丢掉一切就能抹去你的存在吗？我们的家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你走那天有回来看过我对不对？你真的舍得我吗？你明明就舍不得我！”
　　“是，我是舍不得你，可是我们是大人，不是过家家的小朋友！我们结束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还要怎样？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生活。所以就这样吧！松手！”李苏有些烦躁。
　　“傻瓜！我怎么可能松手！”听到李苏承认舍不得他，郑尚信心里乐开了花，“以前是结束了，所以我们这一次要好好开始。你看！”郑尚信将戴在脖子上是项链取出来，李苏一眼就的看见了他送她的戒指。
　　“我一直把它戴在心口，为的就是见到你就给你戴上。”
　　“不要！”李苏使劲收回手，无名指戴过戒指的地方钻心的疼，那是无数个让她痛不欲生的时刻。
　　李苏的脸顿时煞白，郑尚信放下戒指赶紧说：“好，暂时不要。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我想回家。”李苏默默地说，腿上却没有一丝力气可以迈出去。
　　郑尚信觉察到她的不适，顺势把她背起来。
　　“你放我下来！”李苏感觉心里又有什么断掉，自己真是没用，她就是怕高，只能紧紧抓住郑尚信的肩。
　　“我们回家。”郑尚信顾自向前走着，“宝贝，对不起，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很深，所有的错让我弥补好吗？这一次我要好好追你，我们好好约会。北京这么冷，我们一起去热带旅行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我没有答应你重新开始。”
　　“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很顽固！我也没有说你答应了，这不正追你嘛！我的宝贝就算让我等到地老天荒我也甘之如饴！咱家是往右边走吧！”
　　“嗯。”
　　“你说这条路我都走了那么多次，怎么就想不到你就住在这里。现在想起来我也被你传染了傻乎乎，我在你们学院贴寻人启事，也去找过你导师，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像个傻瓜一样，天天担惊受怕，就怕再也见不到你！”
　　“没有人知道我住哪里。”
　　“嗯，我们家小傻瓜最厉害，谁都找不着她。我写的歌你听到了吗？我再给你唱一次好不好？”
　　“那么烂的词，不要。”
　　“哪有！在我心里是第一名！”
　　“阳光闪耀，黑暗晕眩……”
　　“不要唱！”
　　“除非你答应接受我的追求，不然我要一直唱。悄无声息，你的光芒万丈……”
　　“不要唱，到家了，放我下来！”
　　“我背你进家门。”
　　“那我拒绝你的追求。”
　　郑尚信赶紧将李苏放下，李苏径直走进公寓楼，按下电梯，他始终抓着她的手不放。
　　进了门，暖气扑面而来，屋子里肯定有烟味，李苏顺手打开空调换气，“可以松手了，你先坐，我给你烧点热水。”脱掉外套，顺手穿上床边的米色毛衣，李苏去厨房烧水。
　　松开她的手，郑尚信才有心思看看这间小屋。一张两米长的条桌靠在窗边，电脑放在一侧，白色的烟灰缸里有两个干干净净的烟头，文具纸张上面有一个玻璃罐，郑尚信坐到唯一的一条椅子上拿过玻璃罐仔细一看，装满了熟悉的糖纸，心头一颤。转过椅子，是一张一米五的床夹在两面墙间，没有叠的床单占了靠窗的一半，靠书桌这一半堆满了书本和资料。床尾正对着左边是厕所，右边是厨房。郑尚信走到厨房边，李苏正盯着电水壶发呆，旁边放着装了小半杯冷水的透明水杯。
　　“这里住着方便吗？”郑尚信盯着她问。
　　李苏吓了一跳，“挺方便的。家里的烟味虽然不重，你的嗓子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一点味道都没有，只要对你有帮助就好，你回来就开始抽吗？”郑尚信知道是她生病了，她才开始抽烟的。
　　“嗯，一开始抽得凶，现在一天两根，差不多就戒掉了。”
　　“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她唯一的瘾是他，他知道，其他一切都不能让她上瘾。
　　“不用你喜欢。”李苏把掺好热水的杯子端到长条桌上，“水温刚好，喝完你就走吧！”
　　“你今天晚上那么辛苦，晚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吃，我给你做点吃的吧！”郑尚信喝了口水，就去开冰箱。
　　“不用。”李苏突然意识到什么，想去关上冰箱，却被郑尚信抢先一步。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这是郑尚信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他的苏苏的冰箱是空的！只是冰箱门搁架上摆满了白色的瓶子和胶囊。
　　“这些是什么？”郑尚信拿出一瓶。
　　“别看！”
　　“你在吃百忧解？喹硫平？度洛西汀？舍曲林？”郑尚信一样一样拿起，心仿佛被插上无数把尖刀，这些全是抗抑郁药。
　　“放下！”李苏有些无力地说。
　　关上冰箱门，郑尚信走到厨房门口，揭下厨房门上的贴的海报，那绝不是他的苏苏的审美，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异样。木门上刺眼的坑洞把尖刀拔出来再次插入他的心。
　　“什么时候撞的？”一想到李苏用头撞击那个地方，郑尚信恨不得将心揉碎了摆在眼前的人面前。
　　“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郑尚信一把将李苏抱坐到书桌上，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范围内，眼睛死死盯着她，手抚上她的额头，上面隐约有着还未散尽的痕迹。李苏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眼睛通红，牙关要紧，仿佛要把人吃了一般。
　　时间静止，窗外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良久，郑尚信才开口，“你说你痊愈了？你这个傻瓜！”男人的眼泪决堤而出，狠狠揪紧李苏的心。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一个人在受苦受折磨，这些全是我造成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混蛋！”
　　“我没事，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我真的快好了。”李苏的手微微在发抖，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无力。
　　“什么才叫大不了？小笨蛋！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我们去度假好不好？你好好放松一下，我们一起把病治好，真正地治好！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郑尚信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颤抖。
　　“我周围都是最好的心理医生，我也是心理咨询师是不是？我的情况我知道，我只是想快点好起来，所以才吃药的。等这阵过去，我还会戒烟。而且这并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李苏的心已经酸得生疼。
　　郑尚信封住她的唇，李苏使劲推开他，“你再把我推开，我就一直亲你！”
　　“你清醒一点，我们已经结束，唔……”李苏的唇再次被狠狠封住。
　　“我腰疼，能不能让我先下去？”李苏只得转移话题。
　　郑尚信将她抱到床上，在她身后放上枕头，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然后侧身坐到床边，仍然抓着她的手，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的抑郁症才是你不愿意回到我身边的原因是不是？你今天晚上有几次都被它折磨得难受是不是？所以你才出去抽烟，所以你才提前离开宴会，而不是为了躲我！你怕加重病情，你怕拖累我，你怕我再伤害你对不对？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再也不会放开你，我爱你，李苏！”郑尚信心疼地望着她的眼睛。
　　“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的我只是很轻微的情绪不稳定，并没有失智。我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决定，分开对你我都好。”他的眼睛是永恒的漩涡，让李苏只想跳进去，可是她可以吗？她不可以！
　　“我还没有追到你，哪来的分开！我们再试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郑尚信温柔的声音是如此魅惑，“这一次就是地老天荒，你再也不会一个人过冬天，你再也不用一个人听窗外的风声哭泣！我们会一场又一场的约会，我会陪你看海看花看世界！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好吗？”
　　“你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当然有！我以后会天天说，李苏，我爱你，我要照顾你，相信我！”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李苏有多想投入他的怀抱她一清二楚。她只是害怕，她真的害怕，纯粹的让人心惊胆战的害怕！再次失去他她会发狂，她会失智，她不敢赌。可是李苏逃避不开自己的心，只是他的一个拥抱、一次牵手就已让她□□焚身，更何况那一个个带着无限情感的吻！为什么她要躲他？就是因为她知道只要看见他她就会缴械投降，她会失去自己的形状，她会堵上一切去爱他，即使粉身碎骨！
　　“我的小笨蛋，我说过很多次，你是我的天使，是我的小心肝，是我的小太阳，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害，我再也不会推开你，我只会紧紧抱住你！我要给你我的全世界，你可以完完全全地相信我！”
　　郑尚信眼里的动容让李苏浑身一颤，“你再也不会推开我？”
　　“永远不会！对不起，对不起……”郑尚信的泪水再次奔涌，一想到是他将她推开的，自责与悔恨便将他淹没。
　　“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能再推开我！”李苏的泪水终于决堤，那早该在见到他那一刻就挥洒的泪水终于涌出来，分开后的第一次，她主动扑进他的怀里。
　　“我发誓！”郑尚信极其小心地抚着她颤抖的背脊，“这一次我把我的真心给你，你如果不收着，我就把系上锁链，拴在你的身上，然后用最复杂的锁锁住，让你生生世世都打不开！”
　　“真的？”
　　“真的。”
　　“信，你一定不能再不要我，如果你再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李苏将脆弱展露无遗，她知道如果他再次赶她走，她一定会没命，可是没了他命拿来有什么用，她就是一只不知死活的飞蛾，扑火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我抱紧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丢下你！小傻瓜，我爱你啊！”郑尚信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所以他绝不可能再让她一个人，他还要和她白头偕老看尽人世。
　　“你赢了！”李苏知道她再也离不开他，至死方休。
　　“是你赢了，我的宝贝！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不会刺伤你，不会怀疑你；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爱你，念你，懂你……”郑尚信紧紧抱着他的天使，哼起那首她最爱的歌——《最爱》。
　　“红颜若是只为一段情
　　就让一生只为这段情
　　一生只爱一个人
　　一世只怀一种愁
　　纤纤小手让你握着
　　把它握成你的袖
　　纤纤小手让你握着
　　解你的愁你的忧
　　自古多余恨的是我
　　千金换一笑的是我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是我
　　只有那感动的是我
　　只有那感动的是你
　　生来为了认识你之后
　　与你分离
　　以前忘了告诉你
　　最爱的是你
　　现在想起来
　　最爱的是你……”

　　五个月后
　　“宝贝，你能不能不要走？”郑尚信一把将正在对着电脑工作的李苏扑倒在沙发上。
　　“我只是回去答辩，很快就回来。”李苏揉乱他的头发。
　　“可是人家舍不得你，让我跟去好不好？”郑尚信恶意地吹着她的耳朵。
　　“痒……不行，当初我们说好的，要给彼此留下空间，你忘了？”李苏戳他腰，那是他的死穴。
　　郑尚信闷哼一声，无比后悔答应她的“约法三章”，现在越来越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我没忘！你去，我举双手赞成！可是我会想你，好想好想你。”
　　“等我回来，我们就领证吧。”李苏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郑尚信差点没蹦上房顶，这五个月来无论他怎么死缠烂打，她就是不松口嫁给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竟红了眼眶，“小坏蛋！算你有良心！”
　　“哎，你干嘛！”李苏被郑尚信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吃你！”郑尚信说得理直气壮。
　　“早上才吃过！”
　　“不够！我要让你的身体时时刻刻都记得你是我的！”三两步就把她压在床上。
　　“都已经深入骨髓了，唔……”
　　“嘘……”郑尚信凑到她通红的耳边喃喃地说，“我爱你，李苏。”
　　李苏把手放到他背上，闭上眼睛，“我爱你，郑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