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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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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心里不怕那是假的,她即使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再成熟,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岭间奔跑,冷风肆虐,心中的恐惧如同滚雪球般,愈来愈大。
可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回去了,这辈子都毁了,她的梦想,她的执着,还有,哥哥的那一份,都需要她去完成。
汗水将衣服浸湿,喘息声愈来愈急促。可恐惧如同黑狼在身后追赶,她甚至不敢停下一会儿去看看这个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便落荒而逃。
天边泛起抹鱼肚白,石嘉懿满眼血丝的靠在门口,凶狠的注视着紧闭的房门。他知道,那里面住着一群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那群怪物,亲手逼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疲惫的看着天边升起对我太阳,想着石清大抵已经离开了村子,嘴角边绽开抹灼灼的笑。真好,至少她走了。
没人能理解得了石清此时的彷徨,除非是有过相同的经历。
劳累的躯体,肿痛的双脚,以及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令这个刚刚成年的女孩满目惊慌。世界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哥,我该怎么办。”石清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心中的怯懦似乎一瞬间内成了可以打败的脆弱的东西。
也是,她现在一无所有,除了哥哥,还有什么好怕的死,也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作为另一个人活着吧。
狠狠闭了闭眼,向前冲去。
石清当然知道,这世界很复杂。创业,生存,盛极一时根本不如同桌常买的小说上所描写的那么简单。想活下去,只有努力,只有不怕死的活下去。
现在,石清很清楚。除了自家大哥做兼职留给她的钱,她一无所有。
如果她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不需要得到很多宠爱,只要能活下去,不需要每天看人脸色,不需要每天担惊受怕会被卖掉,不需要每天吃着残羹剩饭还要受着来自家人的恶气。她大抵还在学校里和那些同龄人一起备战高考吧。
校长给他们放过许多这样的视频,高考考生入场时,狂热的人群和激动的学生。很鼓舞人心的场面,石清却很异类地哭了出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她知道的,她高考的那天,不会有父母殷切的言语,热情的陪伴,甚至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最重要的,大抵就是,在他们的阻挠下,她也许根本参加不了高考。
没人会甘心的。石清的成绩很好,好到在这个学校里无人可及。好到每次学校仅有的奥数比赛她都是毋宁质疑的选手。
可没人在意。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
这个地方,没人认为一个女孩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他们认为女人本来便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随意抛头露面。几百年前的老传统,被流传到了今天,害死的女孩,不计其数。
石清抹了眼角的泪,嘴角上扬,强迫自己笑出来。不能哭,没人心疼你的石清,你的泪水最多给这的土地贡献点无机盐,没用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脸上是灿烂的笑,可没人知道她的心里是撕裂的痛苦。
心里的声音愈发响亮,北京,对,就是北京。那个在课本上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中国这只金鸡的首脑。那个遍地黄金的地方。
三天后——
看着与自己家乡全然不同的地方心中确实有些许的惊讶,更多的,却是麻木的痛苦。
很难想象,在这么个地方怎么可能接纳下一个脏兮兮的且一无是处的女孩。
街头到处充斥着叫卖声,与五光十色的工艺品相应,构筑起一个易碎的梦。
石清下意识紧了紧口袋,那是大哥给她的三百元钱。这是她的一切。
偌大的北京城,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似乎被一层看不清的屏障,将她革除在外。很无奈,却没什么办法。
这也是石清第一次明白钱的重要性。之前在乡下,她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对于金钱的概念实在淡泊。可到了这地方之后才发现,原来没钱当真会寸步难行.
想到家里的大哥,石清心中不仅一阵紧缩,是为那人的安危。若这次与他逃跑挂钩的是另外两个哥哥,她绝不会如此担心。
因为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受到惩罚。在这个家里,那两个人一直占据着很高的地位。那对夫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赔钱货去怪罪自己疼爱的儿子。
可石嘉懿不一样。想到这,石清眼里的光暗了暗。
石嘉懿并不是她的亲哥哥,他是被他们所谓的父亲——石成捡回来的。
那时候这对夫妻膝下无子,对石嘉懿宠溺到极致。可好景不长,石嘉懿来到这个家不到两年,秦楚兰竟然怀上了孩子。
他们本来商量要扔掉石嘉懿,可到底这是个男孩,再加上投在这孩子身上那么多的金钱,怎么都觉得不划算。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将这孩子留了下来。
只是从那以后,石嘉懿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往常哭一声就会招来夫妻二人心疼目光的孩子,现在即使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只会受到一对厌恶的眼神。
后来又有了石建,石嘉懿在家中的地位更是呈直线下降,几乎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
对于这样的落差,是个孩子都受不了。可他却从未抱怨,只是沉默着做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直到石清出生,他的世界才有了些许改变。
石家的两个小子都心高气傲,不愿意和这个如同仆人一般的哥哥聊天交往。石嘉懿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所以小时候几乎是全村孩子欺负的对象。如果他也有个母亲护着,肯定不会如此,可他没有。
石清出生之后,他便敏锐的发现,石家夫妻对于这个孩子的态度与对石守信和石健的态度截然不同,眼中毫不遮掩的厌恶令小小的石嘉懿打了个寒颤。
一时之间,他看向小婴儿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怜惜。石清可以说是石嘉懿一手带大的。
石家夫妻见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儿,立即翻了脸,几乎是等孩子刚满了月便连人带被子交给了刚刚十岁的小石嘉懿看管。
从此之后,便不管不问。那时候几乎没人能吃饱,石嘉懿一个人的时候便总是饿着肚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撑得下去。只是这一切那对夫妻从未考虑过。
东西很少,小孩子的发育却离不开食物。在自己家得不到食物,石嘉懿便挨家挨户地去求。他本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以往即使饿的睡不着觉也从不接受他人馈赠,,现在却为了石清而挨家挨户低声下气地求。
全村人都对石家人的为人心知肚明。也打心底可怜这两个孩子。他们这地方重男轻女现象严重,可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也做不到秦楚兰那样子的狠心。
因着这个原因,石嘉懿每次总能多多少少的带回的东西来。慢慢的,石清也长大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缺席了石清整个童年的石家父母以极为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两人面前,带走了石清。
此后又以‘你是我孩子,当然要听我的’的话劳役着两人。后来,石清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这对蝗虫不再满足于现状,瞒着在学校读书的石清给她订了婚,是个傻子,可那傻子有钱。
石清逃了,却留下石嘉懿一个人面对那对吸人血吃人肉的蝗虫。
想到往常对自己笑的温柔的大哥,石清的眼眶有了些许湿润。
紧紧篡住手中的钱,默默下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