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请留步》何为逍遥

11、第十章

　　考生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哄闹地围在魏漪周围，我根本无法靠近，寸步难行。我刚准备转身离开，魏漪的视线忽穿过人群的缝隙与我的视线碰撞，眼神灼热，竟是硬生生地将我给勾住了。
　　“阿锦！”魏漪居然如此亲昵地唤我，且急切地冲出人群朝我快步走来。
　　我有些呆愣地杵在原地，魏漪一把抱住我，力度不复往常轻柔，倒有一丝大力。待我着实忍不住骨头的酸痛并开始出声反抗时，魏漪才移开身殷切地望着我。
　　“阿锦，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切安好，魏二娘子别来无恙？”我揉着酸痛的胳膊笑道。
　　“一切尚好，只是家妹澈儿时常提到阿锦，甚是想念。”
　　“改日我定来造访。”
　　这时，方才围在魏漪周围的考生可耗不住了，有两三个忍不住走上前来。
　　“魏娘子，这位是？”其中一个考生问。
　　“这是苏娘子，苏锦。”魏漪介绍道。
　　“幸识，苏娘子，在下白离。”那考生作揖道。
　　“幸识。”我也回礼道。
　　同白离、魏漪等人交谈了下试题作答情况，大家兴许是发现我的答案与魏漪的十分相似，便有部分人将目光转向了我，开始向我请教题目。后来应一考生的邀请，我们来到一间茶馆继续讨论试题。直到夕阳西下，大家才各自回去。
　　半个月后，省试成绩公布了，不出我所料，我确实名列前茅——第五名，而我却在金榜靠后的位置找到了魏漪的名字——第四十三名，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又过了数日，理事姑姑携皇诏前来府中，宣报我所被皇帝亲任的官职——礼部尚书。全府上下喜出望外，没想到我竟然继任了母亲的官职！我成了朝廷重官，虽位高权重，且算完成了母亲的遗愿，但日后的路可不好走啊！皆说伴君如伴虎，一不留神，小命便难保……
　　礼部尚书的职责主要是掌管国家的学堂、典礼、祭祀等项目，说不重要也重要，因人才、信仰乃是一个国家的栋梁和基础；说重要也不重要，因它们哪比得过军事和国土安全？如今成了礼部尚书，我得好好利用所得的权力。
　　我想起商岚之母遭陷害一事，便向商岚打听仔细。我得知岚母是因反叛罪导致全家被打入死牢。我想了解得更详细，可商岚道自己也不全面了解情况，因岚母并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任何人，她在牢里是被单独囚禁的。不过在商岚一家被抓那一日，岚母告诉了商岚陷害者是工部侍员后便再也来不及托付其余事了。
　　如今线索只有一条——工部侍员，而我若想调查清楚岚母被定反叛罪之因便得去刑部一趟。商岚得知我要替她的母亲平反昭雪后嘴上极力劝阻，可她眼中那一刹那闪过的激动却未逃过我眼。最终她还是被我说服了。
　　新官上任第五天退朝后，我来到刑部查阅犯人资料，待我找到商岚之母的资料时却发现罪因上仅有寥寥四字——反叛君主。我找来刑部尚书询问此事，得知岚母被判罪那日正值皇帝龙怒之时，此时不知是哪个官员上奏检举商岚之母反叛，皇帝一怒之下圣笔一挥便定了死罪。刑部尚书称自己早已忘了是何官又如何检举的了，已过去一年多了。如此一来想替岚母平反似已是不可能的了，因这是皇帝一时冲动定下的死罪啊！
　　我离开刑部后在路上随便抓了几个人询问岚母反叛一事，几人皆说早已忘却。这下该如何是好？
　　回到府中，我躺在床上思考对策，决定换种方法——守株待兔，即暗中观察工部侍员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异样，且收集完证据便检举她，以牙还牙。但这也仅限于工部侍员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这也算是复仇了吧!于是我派了几个暗卫去监视工部侍员。数日后，暗卫前来报告成果，我得知工部侍员平日的开销都比较大，且家中设宴奢侈程度也异于常人，另外这府里还有一个私人仓库。于是我便再派暗卫去调查仓库里装的是何物。当晚暗卫回来禀报，她们看见有一车货物被拉进了仓库，而仓库里装的是亮锃锃的金银珠宝！此刻我怀疑这工部侍员私吞国税……于是我再派暗卫去调查货物的源头。又等待了几日，暗卫们发现，每隔几日，就会有一车货物被从前厅拉至后堂再到后院的仓库，但车里究竟有多少金银珠宝是看不见的。为加深了解货物的源头，我决定派几个暗卫乔装成远道而来拜访工部侍员的商人，再借机潜入工部侍员家搜索证据。当天下午，暗卫带着几张账单回来，我很快发现了异样——府中收入账单上有不明收入。我快马加鞭地来到户部尚书府上查询居民交税情况，并抄写了几份账单回府。与工部侍员收税账单一比较，便发现了赤裸裸的证据——某日某某村张甲某交国税一百币，某日工部侍员收税八十币，某日府中收入二十币！工部侍员私吞了二十币！与此相同，我又从账单上发现了更多证据，工部侍员已私吞了一大笔钱财，足以定罪。次日早朝，我检举了工部侍员，并将证据上交给皇帝。龙颜大怒，工部侍员被定为死罪，午门斩首，家属被流放。退朝后，有几位年轻的官员上来向我问好，我因此结识了不少官员。与此同时，袁殊也来祝贺，于是我决定与袁殊、商岚三人去酒楼吃饭庆贺。
　　“袁殊在此祝贺阿锦为昭国斩奸除害！”如今身为吏部外员的袁殊向我举杯祝贺。
　　“多谢阿殊。”我与她碰了下杯子，转而向商岚敬酒。
　　“苏锦在此祝贺阿岚。”
　　“多谢家主。”商岚眉眼含着淡笑，与我碰杯。
　　“阿岚，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乘着酒兴不禁感叹道。
　　商岚微微一愣，目光柔和地看向我。
　　“哈哈哈！阿锦，你这是在调戏商娘吗？”袁殊忍不住大笑。
　　我也止不住大笑起来，唯独商岚一人面带淡笑，不言不语。
　　“行了，咱们就别再调侃商娘了。”袁殊先停住笑道。
　　“商岚在此祝袁娘身体健康，官运亨通。”商岚举起酒杯道。
　　“哈哈！多谢商娘。”
　　……
　　不久，凤后产女之事传遍了京城，皇帝大悦，在皇宫设宴宴请大小官员。喜宴进行到一半，昭嘉帝突然发话道：“今日朕的凤后喜诞一女，而前不久爱卿礼部尚书检举了工部侍员私吞国税一事，喜事成双。朕想起来还未奖赏你啊，苏爱卿？”
　　我连忙起身回应：“臣不敢。为陛下检举贪官污吏乃是臣分内之事，臣义不容辞。”
　　“哈哈哈！朕若是没猜错的话，苏爱卿应该还未成家吧？”
　　听到此话，我心里咯噔一声。
　　“回陛下，臣方成年，尚未成家。”
　　“皆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苏爱卿却只立了业，不如今日爱卿便在朕这喜宴里找个夫家？”
　　此言一出，众官员皆附和起来。我自知在劫难逃，便费力挤出一丝笑容，道：“臣不敢做主。”
　　“那朕来替你做主！”
　　就知道会是这话！我欲哭无泪……
　　“朕记得范爱卿的二郎仍未许配人家吧？”昭嘉帝对范丞相道。
　　“回陛下，犬郎仍未许配。”
　　“好，那今日朕便做了这牵线人。范爱卿，你的令二郎便嫁给苏爱卿，婚宴三日后举办，朕若有空，便来吃你们的喜酒！”
　　“谢主隆恩。”我与范丞相拜谢昭嘉帝。
　　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但表面只得假意奉承。我悄叹一口气，转头看了眼商岚，见她一直在默默地饮酒，低敛着眼眸，教人看不透情绪。我自知在这种情况下是问不出什么的，便随她去了。
　　三日后，婚宴如期举行，苏府上下是一派热闹之景。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红色。我着实不愿娶亲，但心底也隐隐好奇新郎的模样和姿态，还有婚后的生活。因这里是女尊社会，什么事都由妻子说了算，所以我不用担心会与夫郎发生争吵。可还有一件事让我头疼，那就是后代问题，我着实忍不了和一涂脂抹粉的阴柔小儿郎行欢作乐！正忧愁着，嘹亮喜庆的锣鼓声传入我耳，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正巧轻絮闯了进来。
　　“家主，新郎来了！”轻絮急急忙忙地拉我出去迎接。
　　站在前堂门口，只见一袭火红嫁衣、身材娇小的丞相之二郎范辰在贴身男侍的搀扶下款步走来。我的内心开始激动与紧张，不管喜欢与否，如今我都要肩负起一个家的责任了！想到这儿，我不禁对范辰好感倍增。待他走到我面前，我轻轻执起他柔荑般的素手，共同跨进堂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夫对拜！”
　　“送入洞房——”
　　进入洞房后，我掀起范丞的盖头，只见一张宛若天仙的脸展现在我面前，我不禁为之一怔，再多的溢美之词也无法描写这张面孔，这是一张阴柔到极致的脸。我呆呆地望着范辰，范辰的娇羞脸庞“刷”一下便红透了，更显得俏丽可人。
　　“妻主……”范辰被盯得受不住了，便发出一丝羞怯的呼唤。
　　“啊，不好意思！”我猛然回神，尬笑着挠挠头。
　　我与范辰坐在床边聊了很久，我大概了解了他的情况。又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见他对圆房之事并不在意，便执起他的手去外面招待客人。喝了点喜酒，我有些小醉，不禁想回房休息，可婚宴才刚进行到一半，连天都未黑，我也不方便走。我见范辰与一男伴聊得很欢，便找了处较安静的位置歇歇。歇了会儿，我突然发现商岚似乎始终未出现在婚宴上，她被命令去采购物品后便再无出现了。正疑惑时，我蓦地发现一摇摇晃晃的黑影朝我走来，宝剑划过地面的清脆摩擦声清晰地传入我耳。我不禁寒毛倒竖。待我想看清来者是何人时，锋利的剑锋便已朝我脖子刺来。
　　“来人哪！”我大喝一声躺倒翻滚躲过攻击，爬起来拔腿便逃，可无奈人弱力薄，肩膀一下子便被抓住，剑身再度出现在眼前……
　　“大胆狂徒，竟敢伤害家主大人？！”熟悉的声音突然伴随着宝剑交刃声传来，我看见了阿旻的身影。脖子上一阵刺痛，我还是被伤着了，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滑落。这时，更多的人跑过来了，她们齐力钳制住伤我的官员，男侍们则将我扶回房间。后来我得知那伤害我的官员乃是外务府副管，又是范辰的青梅竹马，一直爱慕着范辰。此次婚宴对她影响极大，喝醉酒后狂性大发，便想杀我。我因此事险些丧命，幸亏阿旻救人及时。范辰十分愧疚，在我面前长跪不起。我自知此事不能太怪范辰，便使男侍扶他回房休息，而我则在书房里过夜，因我仍惊魂未定，不想太早就寝。
　　次日一早，我迷迷糊糊地醒来，也不知昨晚是何时睡着的。忽然，我余光瞥见有一抹身影在床边，转头一看——是商岚！她此刻正跪在那儿，面色疲惫，眼眸下敛，有摇摇欲坠之势。莫非她在我床边跪了一夜？我刚想触碰她的肩膀，可她却猛然惊醒，一双乏倦的乌眸刹那间充满光彩，紧紧地盯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