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蓝》槐悸

3、九霄

　　“……醒了吗醒了吗？”
　　“快了吧，快了快了。”
　　“你们看他眼睛在动。”
　　“喂，你们别围着他太紧啊，他一会睁了眼跟没睁一样。”
　　“我们这是在用爱包围他，他幸福着呢，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
　　“……”
　　慕容飞太阳穴疼得厉害，就听见周围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被闹得睁开眼。
　　“醒了！”
　　正在一边与诸位长老喝茶的月祁阳兴奋地站起来：“真的！”
　　“眼睛睁开了。”九霄三弟子夜允回答道。
　　月祁阳走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躺在玉石床上被九霄弟子包围的慕容飞：“看着脑子没醒。”
　　一旁喝茶的长老也纷纷过来，身为长老之首的君尧帝玄道：“我来帮他一把。”
　　帝玄中食指并拢往他眉心上点，一道蓝色的灵流汇进指尖，进入眉心，隆起的眉头渐渐扶平。
　　慕容飞瞳孔聚拢，看清了围着他的众人。
　　白江羽挤在人群中关切道：“慕容飞，你醒了吗？”
　　慕容飞怔地点点头。
　　一个性感漂亮的女人挤开人墙，坐在他身边，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贴着：“飞飞，你可愿跟姐姐走，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这破破的九霄殿里全是雾，连人都看不清，哪里还能人住。”
　　慕容飞听到这么腻歪的称呼，浑身抗拒，抽回自己的手。
　　“去你的，少用你这套，再怎么也轮不到去住你那阴嗖嗖的破冰洞子，四面漏风。”月祁阳一个肘击将月祁云弹了出去。
　　月祁云踉跄出去，不可置信撑圆了嘴，气急败坏指道：“我呸！我家魄冰殿比你这九霄殿好多了，瞧你这雾大得，你把这殿修这么高，要当山顶猴子啊，还敢推我。”
　　月祁阳：“是你先对我徒弟动手的！”
　　帝玄：“好了好了，人家这才刚醒，你们就不要在弟子们面前吵架了。”
　　乌洛长老半道对他们翻了个白眼说：“就是，还跟小孩似的，整天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矮子，你闭嘴，到底谁更像小孩！”月祁阳、月祁云难得统一不服反对。
　　确实，半道长到一半就不长了，一直保持着孩童的模样，拥有一头白发，长年握着一根比他人高半截的藤杖，年岁在众长老中排第二，仅次于帝玄。
　　白江羽扶着慕容飞坐起来，慕容飞向白江羽打探消息：“这是什么情况？”
　　白江羽悄悄在他耳边说：“这还不是你在会考时风头太盛嘛，各个长老都来要你，月祁阳打死不给。”
　　慕容飞大受震撼：“我是怎么晕倒的？”
　　白江羽下巴示意他看他腰上别着的金色圆珠，说：“喏，月祁阳送你的，可以使用灵力的灵珠，但里面他输入的至纯灵力过大，就把你给震晕了。”
　　一颗很精致的金珠，下面还吊着流苏，是一个很配慕容飞的装饰品，它可以储存灵力为自己作用，正适合空灵根的体质。
　　慕容飞抬手摸了摸，撇撇嘴，是个稀奇的东西，可惜他不会用。
　　那边正在纠缠不休，这边又一个长老坐上玉石床，靠近慕容飞，几乎要贴到他的胸膛上，就这么自上而下的看向他，眼里窜出的电流使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弟子，他俩都不靠谱得很，要不你跟我走吧，定不会亏待你的。”说话时，一只手指还在慕容飞胸口上打转，说完，眼神上挑看向他，一个极尽妩媚的眼神。
　　说话的此人是半妖的长老风晟，他是一个雌雄一体的梅花树，右额角有一株妖艳的红色梅花印。
　　白江羽都看不下去风晟这赤裸裸的勾引：“长老，也不必如此，太拼了吧。”
　　月祁阳正和月祁云纠缠不清，见这边又一个妖孽靠近自己弟子，一个弹跳脱身，空中降下：“妖孽，吃我一掌！”
　　风晟狡猾一笑，往玄帝身后一躲，恰好巴掌结结实实落在慕容飞腿上，差点没当场吐出血来。
　　“师父！”九霄众弟子惊呼。
　　“无事无事，梁鹤长老及时结阵挡下这一掌，小弟子应无大事。”玄帝急忙笑着脸解释。
　　幻界长老梁鹤，人狠话不多，庄严的像一尊大佛。
　　月祁阳反应过来自己被耍，风晟躲在玄帝身后偷笑，玄帝还温和地打着圆场。
　　月祁阳甚至是整个方苑的人都很敬重他，与其他长老开玩笑可以，与他就不行，风晟就像得到了一个保护伞一样得意。
　　月祁阳本身为蛇，睚眦必报，这个小仇他也不会放过。
　　玄帝是整个学院最和蔼老父亲，一脸慈祥：“既然小弟子已醒，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门派迎新庆祝了，我们也回去迎接新弟子去。
　　月祁云还想说话，被风晟一把捂住嘴，拉走了。
　　一阵仙气散去，几人便消失不见。
　　慕容飞没忍住叹道：“神奇。”
　　讨人厌的东西走了，月祁阳大为开心。
　　“飞飞，以后你就是我们九霄第六位弟子了，来，介绍一下。”
　　白江羽：“介绍一下，这是师父月祁阳。”
　　月祁阳给白江羽来了一包子拳：“我叫你介绍自己。”
　　白江羽捂住头小声嘀咕，我有什么好介绍的，比你熟啊，但还是乖乖说：“六师弟好，我是你的大师兄白江羽。”
　　“诠燚。”诠燚是青丘的贵族赤狐，因为性格孤僻不爱说话的原因，忍受不了贵族之间的交集跑来的九霄。
　　“在下夜允，是你的三师兄，以后师弟有啥难事都可以来找我，我罩你。”笑得阳光灿烂的夜允是月祁阳从一座孤城里救出来的怨灵，原本是要去清理怨灵的他，却看上了这不一般化形的少年，他算是异种，他虽为怨气化形，心性却比非常坚定。
　　“在下纤风眠，小师弟要是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可以跟我倾诉，我擅长安抚别人。”温润如玉如他，乃是海族贝类一族。
　　白江羽：“这个我可以作证，他确实很温柔，骂起人来也不是一般的温柔。”
　　“大师兄可不要带坏小师弟。”纤风眠温温一笑。
　　“这小师弟机敏着呢，哪能是我这种普通人能随意带坏的。”白江羽想起自己在慕容飞面前都是那卑躬屈膝的模样，怕一不小心点燃了什么。
　　“那小师弟要不就跟了我吧，”五师姐见缝插针，转头对着慕容飞说道，“师弟，我是你五师姐颜卓，我会带你好好对你的，你愿不愿意跟我？”
　　慕容飞诧异地看向她，她长了一张御姐风的脸与嗓音，说话一本正经却语出惊人。
　　白江羽说她是常年跟他们这些男弟子嬉戏打闹的最猛的坦克，实打实的强悍，与她的原身青竹相似，外表坚硬实则心软。
　　月祁阳气恼：“颜卓，你竟敢跟为师抢人，他才入门第一天难道不应该跟师父呆在一起么，你们一个个都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走走走，我是不会让出他与你们共享的。”
　　白江羽笑笑打圆场道：“对对对，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共享不得共享不得。”怕你们给玩坏了。
　　月祁阳拉上慕容飞的手，带他去参观九霄殿上层风景：“来来来，你以后就不住白江羽那小破屋里，到上面来住更大的地方。”
　　白江羽：“……”
　　慕容飞好几次无助的回头看身后的诸位，他们却始终无动于衷，以爱莫能助的眼神目送。
　　夜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样子这新宠儿估计时间比在座的各位都要长。”
　　颜卓面无表情的望着：“看出来了。”
　　纤风眠叹声气：“我们跟不上他新鲜感变化的速度。”
　　夜允：“害。”
　　颜卓：“走了。”
　　诠燚与白江羽留到了最后。
　　诠燚：“哪儿带来的？”这是在问慕容飞的出处，到底都是来自一家的，诠燚并非不对新宠儿好奇。
　　白江羽顺口地说：“赤河边儿捡的。”赤河贯穿了整个青丘，那里人傍河而生，多的是不清楚来历的。

　　月祁阳给慕容飞安排了一间最大的房间，与自己的寝殿相邻，站在阁楼处可以看见整个九霄的风景，甚为美哉！
　　月祁阳和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下午，慕容飞出于礼貌也就乖乖听了一下午，大致了解月祁阳破釜沉舟的人生经历与这个世界构造。
　　这个世界分为九个国度，分别是坤颐，黎飒，连程，古泽，青丘，涂山，鹰北，北海，还有一个不归为他们活动范围的天灵，与鹰北、青丘、涂山交界，在大陆深处，那里是这个世界的终点，没人能走得出，它是一个神秘的夺命禁地。
　　月祁阳道他来自青丘与鹰北交界的瀛三关，生活在雪山之巅，是那里有名的霸王蛇，人称九二爷，这称呼来源于家中排行老九，与月祁云是一条双头蛇，月祁云称为九爷，他就让步称为九二爷，毕竟他有男子气概。
　　这一下午上到方苑各大长老，下到座下弟子全都八卦了一遍，有半道长不高是因为小时候修炼的是童子功，他的座骑大弟子陆顶是他在餐馆里救下的即将被做熟的白斩鸡，月祁云明明是被渣男甩了却偏偏要给她的弟子们讲如何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夜允本是真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体质，可近期发现他常常往黎飒的麋林来回跑，合理怀疑这小子在当地爱上了一个人，并且还是昆虫类型的种族。月祁阳还抱怨颜卓，女粉比他的还多，也不知道雪蛊那些女人是怎么想的……等等等等听得头都要大了。
　　酉时钟声响起，幸好九霄殿每天要分三次敲钟，乃是日出日中日入时分，说明月祁阳该回去干自己的事，临走前给房间里点上了一支香。
　　终于轻松的慕容飞借着落日时的暖意，来到正对着落日的小榻前，躺上。
　　小榻是一片叶子卷起来的形状，开口一半挂着轻纱遮挡，里面软垫舒适温和，更有阵阵清香伴眠。
　　这是他好久不曾拥有的安稳觉，没有梦境的打扰，渐渐深眠。
　　小榻前，日月轮换，山川四季交替飞快，鸟儿去了又来，时儿有微风拂着轻纱，桌上石坛子里的冬雪水到了蒸发的时节，已结出绿绿的青苔，清晨的阳光漫步走到小榻前，轻轻敲响了卷叶床上人的眼帘。
　　慕容飞微微眯开眼，心情十分舒畅，倦懒的猫科动物伸了伸懒腰，拉伸咔支做响的骨节。
　　他下床穿上鞋，也不知睡了多久，现在是二十四分的精神，在地上来回走动，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望出去，一片大好河山，就这么欣赏了十来分钟，准备出去走动走动。
　　来到楼下，一个人影都没看见，白江羽不在，月祁阳居然也不在，甚至他走完了整个九霄殿一个人也没有。
　　醒后的疑惑，慕容飞不禁开始怀疑，这一切是真是假，自己会不会是在做一种很稀有的梦中梦！
　　九霄殿正面朝阳，想要离开在背面才有个门。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看起来并不庄严的门，在一个被忽视的角落里发散着潦草的气息，看上去普通实则通达方苑的中心地带福元广场，触碰时会形成一片彩色流光的泡泡膜，再一眨眼脚就踏在了福元广场。
　　福元殿是方苑的政治中心，福元广场有各大门派的传送门是个交通中心，延伸的福元街就是方苑最热闹的商业中心了。
　　终于见到这么多古代人，慕容飞瞎想的心稍稍平复了。
　　腹中传来阵阵哀嚎，从所未有的饥饿感被街上的香气激发出来，来到古代当然是要尝尝当地的美食，但就他这样浑身抖不出一个子儿来的人，别人非得把他打一顿再扣下来刷碗不可。
　　人都底是可以为了吃的舍生取义，宁愿留下来洗碗也要去吃，义无反顾的走进了一家饭馆——鸿雯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