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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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思文已经站在我的办公室，捧着一堆文件等着我。
“刚才欧先生打来电话。”思文将文件放到我面前，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我无心翻阅那对和小山差不多高的东西，喝着茶透过玻璃幕墙看着远处飞过的白鸽，淡淡的问：“他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他说，想约您晚上一起进餐。”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陆少天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欧尚也这么难缠。
婚期越来越近，我却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我没有那个勇气亲口告诉她我要结婚的事实，也害怕看到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表情。我怕看见她受伤的表情，更怕她什么表情也没有……
看着时钟发了一个上午呆，什么工作也没进行的下去，文件和早上上班的时候一样高，纹丝未动。思文进来送了几次咖啡，我一杯也没碰过。
如果我是男人，也许事情就会简单很多。我可以公开的追求她，可以向世界宣布我爱的人叫李墨文，可以和她携手走进教堂，可以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就这样过完一生，但我偏偏不是。
这时候，我不免有些羡慕我的父亲。无论他是否承受过和我一样的压力，他现在都是幸福的。我突然很想见见他，看看我沉浸甜蜜中十几年的父亲，尽管我恨他留给了我残破的家庭。
唤来张叔，问他是否知道父亲的联系方式，他只是摇头，我又打电话给父亲多年前的好友，回答都是一样的，不知道。
一筹莫展的时候，欧尚打来了电话。
“我听说你在找夏叔叔？”
“是，你知道吗？”
“呵呵~不知道的话会给你打电话么？”
他的话让我惊喜万分，失控的喊起来：“真的？太好了，告诉我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晚上吃饭的时候告诉你吧。”
激动了整整一下午，我取消了所有会议和应酬，坐在办公室祈祷着天快点黑。
我想见父亲的理由很简单，和他讨教点心德，究竟是怎样的勇气让他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那样的爱人真的值得他放弃所有吗？
现在的我，几乎是选择了和他完全相反的路。面对家族的重重压力，他选择了放弃和逃避，而我则是站在风尖浪口，凭借单薄的力量与庞大的家族做着抗争。
也许我会输，所以我需要给自己和她找条后路，而那个后路就是我父亲。抗争失败后，我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被逐出夏氏，夏氏不允许耻辱的存在，所以很可能会被抹杀。到时候，我虽死不足惜，但她一定要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下班的时候，欧尚捧着一束红得刺目的玫瑰站在公司底楼大厅里等着我，路过的员工无不侧目带投来惊羡的眼神，我冷冷的接过他递来的玫瑰，“去哪里吃饭？”
对于我恶劣的态度，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依旧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去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去餐厅吧，”说着，我把手上显眼的玫瑰塞给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思文，让她带回家。
他面带微笑看完我的整个动作，丝毫未曾有发怒的表现，好脾气的让我觉得可笑，这样一个窝囊的男人凭什么能叱咤商界？
最终，我们还是就近挑了间普通的餐厅就餐。没有浪漫的气氛，却也是个清净的地方，适合谈话。
“我父亲的地址，给我。”我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所以刚在座位上坐定，菜还没来得及点，我就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笔，在名片的背后写上地址递给我，我接过卡片看了两眼，但很快我就目瞪口呆，父亲他竟然住在法国的贫民窟！
就算他是落荒而逃，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穷也不至于住在贫民窟那样的地方吧？！
我看着含笑的欧尚，怀疑他是在作弄我，但他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你该亲眼去看一看你的父亲，以证实地址是否正确，夏叔叔他生活的并不好。”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他不说话，我也懒得开口。父亲的事，让我耿耿在怀，自然也就吃不了多少。
点的一桌子菜到最后几乎像是没有动过，欧尚本想送我回家，但被我拒绝了。我一个人慢吞吞的在街头散步，机票订好后，我反而有些无所适从。我的拜访，是否会打破父亲原本贫穷但安宁的生活？还是说，我将会给他解脱？他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后悔过吗？
等等的疑问缠着我，但我没有答案，只有细密的雨丝拂给我的脸庞，给我带来阵阵寒意，夏天已经结束，秋天到了……
破旧的街道中散发着阵阵恶臭，不时有地痞无赖一样的人晃晃悠悠的从我身边走过，我捂着鼻子在巷子里穿梭着。
巴黎杂乱的贫民窟中，我寻找着父亲的住所。绵绵的细雨从我到巴黎开始就未曾停止过，我的心情也和这雨一样，沉闷、透过不气。
父亲为何会生活的如此悲惨，我大致猜到了。或许，多年前的他，和我做了一样的选择，抗争。他输了，所以他选择落荒而逃，而逃跑的结果就是现在贫困的生活。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经过几番询问，我才找到了父亲的住所。两层高的别墅上爬满了已经枯萎的爬墙虎，它的四周也都长满了梧桐树，是这个贫民窟唯一一个看上去稍豪华的房屋，但是父亲拥有的只是一间阁楼罢了。
木质的楼梯在我的脚下吱嘎生响，房东太太引着我到父亲房间门前，随后就下楼了。我站在同样是木质的门前良久，迟迟不敢抬手敲门。
我没有那个勇气去接受门后的世界，就像我不敢去想象我和墨文的未来一样。
我最终还是轻叩了两下门扉，出来开门的人头发苍白，双眼下挂着深深的眼袋。我无法相信，这是我的父亲，更无法把他和我风韵犹存的母亲联系到一起，他应该只有五十多岁才对，而现在看来，几乎都是六、七十岁的模样。
“小末？”他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木然的点了点头。
他笑了，拉着我走进房间。扑面而来的霉味让我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他抱歉的朝我笑了笑，说道：“简陋了点，对不住……”
“没关系，”我回答着，打量了房间一眼。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折叠式的桌子，衣服之类零碎的物品都堆在墙角处。床上闭目躺着的人，大概就是他的恋人吧。
那人脸上虽然也有些皱纹，但依旧可见年轻时的眉目清秀，大概他身体不太好，脸色苍白得像将死之人一样。
父亲又尴尬的笑起来，从屋外搬了张凳子进来，对我说：“你坐，”他自己则坐到了床边，一手握着他恋人惨白的手。
“他是你……”虽然心中有数，但问一问总能解决现在相对无言的尴尬境地。
他点点头，“是我爱人，叫熙主。他睡了很久了，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想问为什么，但又不敢问，因为答案我已经猜到了七分，但又不敢承认那是事实。因为或许在将来，我和墨文将面对一样的灾难。
父亲轻轻剥开熙文额前的碎发，轻柔的抚着他的面庞，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柔，“当年，为了家族继承人的问题，我背着他和你母亲结婚，他知道以后就只身来了巴黎。我强迫自己去忘了他，去爱你母亲，可是我办不到。
后来你母亲怀孕了，家里也有了子嗣有了继承人。我便打算和夏家脱离关系，可是遭到了我爸爸，也就是你爷爷的阻挠。说我的离开会丢夏家的颜面，会让夏氏的股市大跌。很好笑，对吗？自己儿子的幸福还比不上家族那点产业。
于是我就想报复，报复一切带给我不幸的人和事，我要全世界和我一样不幸！那段时间，我竭尽全力去管理集团上下的事务，吞并了许多公司，好多人无家可归，甚至有人自杀了。后来想想，我现在的境地也就是报应吧。
我始终没有忘记他，所以当我自认为有足够的力量给他幸福，有能力保护他的时候，我开始和你爷爷抗争。”说道这里，父亲停了下来。
结局已经一目了然，父亲输了，“那他怎么会……”
父亲含笑，从枕头地下拿出一把枪放到我的手上，“姜还是老的辣，无论我如何的努力，手头的股份都没有超过百分之五十，夏氏的大部分权利还是在你爷爷手上。最后，这场家族内斗结束的时候，我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你爷爷有百分之五十一。我输的其实并不惨，对吗？
我带着这些股份逃到巴黎，和熙文冰释前嫌，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但只要我手上有这些股份一天，你爷爷就不会放过我，更何况，在他眼里，我是个败坏家族名声的孽子，所以他买通杀手，要杀了我和熙文。熙文为我挡了一枪。打在脑部，所幸不是伤在要害，我卖掉了手头的所有股份，救活了他，可是他也就从此一睡不醒……”
故事结束，我们彼此无言良久，外面的嘈杂与屋内的寂静成了鲜明的对比。乌云已经散去，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照进屋里，温暖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站起身把枪还给他，“你幸福吗？”
“幸福。”
“那你后悔过吗？”
“从未。”
知道了所有我想知道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和墨文，也会变成这样吗？
两声枪响，是我在巴黎最后的记忆。父亲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和熙文的一生，他们曾经是如何的纠葛，我已无从而知。我现在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