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二十章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
-
"温冉,听说你姨夫手断了是吗"
"对啊,怎么断了快跟我们说说。"
"八成是拿的黑心钱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此话一出,大家都哄笑起来。
温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群人,一个个都耷拉着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好似他们口中所说的人跟他们有多大的血海深仇一样。最让温冉可气的是,这群人和自己都有着那么一丁点血缘关系,俗话说,恶语不向自家人。再者,这群人都是长辈。温冉也不能够说他们一句不是。在农村这样的环境里,长辈的话都是绝对的,不允许小辈忤逆。
为首笑得最大声的是一个黑黝黝的油腻男人,这是她大伯,其次是她奶奶。剩下的温冉都叫不上辈分,她不是经常回来,顶多混个脸熟。自从这群人知道张易辰的手没了后,就利用当地方言给他起了个外号"断手佬"。每次温冉一回到村里,她的"亲人们"总会逮着她问上一句"断手佬还好吗",更过分的还有,
"你那姨夫,我让他一只手他也打不过我。我还能废了他另一只手呢。"
"有钱怎么了,要放在咱们这,这样的残障人士连个老婆都讨不着,我看呐,他那老婆也快跟他离了。到时候咱们到他家放鞭炮去,说不定他那老婆看上咱们年轻气壮的小伙子,就当着他面投怀送抱了呢。"
"哎,他那老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勾引过多少男人说不定他自己都蒙在鼓里呢。"
他们用着最低俗的话语诋毁着张易辰和林菲柔,温冉气急了,却没有能力反驳他们,她只能捂着耳朵尽量避开他们。在她生活的环境里,周围的亲人言行举止都是温良恭俭让,她的外婆信佛,经常会去参加庙会,行善积德。外公身上的儒气很重,每当她闹情绪时,外公会用儒学来给她讲道理,安慰她。林菲柔也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个人品行与道德自然不会差。这样的环境熏陶着温冉,也影响了她一辈子。可老人们只教会了她如何善待他人,没有教他人善待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她想不明白父亲的家人为何要侮辱她的姨夫和大姨。是嫉妒心的驱使,还是他们曾经有过节。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温冉知道自己绝不能把这事告诉张易辰和林菲柔。恶语伤人六月寒,她不想让他们心寒,难过。温冉猜想妈妈应该也是听到了这样的话语,她正打算去告诉林秀丽,恳求她不要把这些人的话告诉林菲柔。
温冉还未走进门,就听见里边传来爸妈谈话的声音,他们谈论的人正是张易辰。
"你姐夫的手到底为什么断了我大哥他们最近在问我呢。"
"我那天不是说了吗,好像是车祸所致。"
"呵,这你都信,说不定他骗你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听别人说,他得了什么精神疾病,自己砍的是真的吗"
"有这样的事可他...看着很正常啊,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你傻啊,没发病当然是正常的了。"
不同于对温冉说话时的大声和严厉,林秀丽对着丈夫说话是一种很轻缓的语调。
温冉就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门外边,木门遮挡住了她瘦弱的身躯。让她得以听完父母的谈话以至于不被发现。最终她没有走进去,而是默默地退开了。
她希望这是一个梦,她实在是不能相信流言的源头竟是自己的母亲,这让她如何不厌恶。一路上,温冉都心不在焉的,还差点被道路边的泥石给绊倒。她的堂哥,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不知从哪窜出来,嬉皮笑脸地说,
"我爸说断手佬得了精神病,让你小心点。"
温冉怫然不悦,她的心里正窝火着,这男孩还不识趣地添了把火。
"胡说!你爸才得精神病。"她愤恨地瞪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孩。
"好啊!你敢说我爸是精神病,我要告诉他。"说完朝着温冉吐了口口水,做贼似的跑开了。
那口粘液到底是没沾到她的衣服,温冉只觉一阵恶心。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既不可遄死,何不远离。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闭塞的村庄。在她的眼里,已经看不见这个村庄的美丽了,一切都成为了愚昧的代名词。
回外家的路上,林秀丽对温冉说的话都没能得到回应。温冉对她不理不睬的,整个人也看上去闷闷不乐。林秀丽只当小孩子的情绪阴晴不定,反正也捉摸不透,就没再说什么。
在大家都吃完了晚饭后,林菲柔才赶了回来。她心情愉悦,哼着小歌走进家门。一进去,目光就四处游移着,寻找着一抹小身影。当她看见温冉时,她的歌就哼不出来了。
女孩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却没有打开,她低着头,神色抑郁,整个人很安静,就呆呆地坐在那。才多大的孩子,就忧愁成这样。林菲柔无声无息走近了她。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姿势也没有变动过。林菲柔在她的身旁慢慢蹲了下来。温冉这才看到她,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她微微怔了下,有点惊讶。林菲柔替她撩了耳边的碎发,对她轻声一笑。
"怎么不开动画片看了"
温冉看着她的笑颜,一股莫名地心酸涌上了心头。她为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也为林菲柔和张易辰的不知情感到心疼。心中的委屈和不安在见到林菲柔那一刻犹如洪水般冲毁那座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坝。她再也崩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哭泣是无声的,不愿惊扰到任何人。
林菲柔茫然失措,挓挲着双臂抱住了她。温冉靠在她的肩头,泪水打湿她的衣襟。林菲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么了,跟大姨说说。"
温冉在她的怀抱里摇了摇头,她不想说。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把名字报上来,我帮你欺负回去。"
"嗯。"温冉闷闷地回了一句。
"谁敢欺负你,跟我说说。"林菲柔把温冉松开,站起身拉着她坐回了沙发上。
林菲柔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替温冉擦干眼泪。见温冉的眼泪止住了,才问道,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就是..今天在爸爸家被堂哥吐了口口水。"温冉眼神有些躲闪,不敢和林菲柔对视。
"居然吐口水!这么不文明。"
"下次你带我一起回去,姨替你出气,我能用我的口水淹死他,淹不死也能淹个半死。到时候看他不哭爹喊娘的。"
林菲柔最热衷为他人打抱不平,得知温冉受欺负的她此刻就像只炸了毛的母猫。
"姨,没事的,我躲开了。"
"那也不行,朝别人吐口水这是不好的,到时候姨来吐就行了,你就站边上看我怎么给你欺负回去。"
"你也不能吐。"温冉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
"不吐我怎么帮你报仇呀。"
"我不要你去帮我报仇。"
林菲柔见温冉情绪稳定了,才从包里掏出了一对陶瓷小白兔,兔子的身形小巧,样式精美,成色很是不错。林菲柔把两只兔兔拿到温冉的眼前。
"给,这是你杨阿姨送你的。哎!你可别拿完哦,有一只是我的。"
林菲柔拈起了其中一只的兔耳朵,拎在了手上,左瞧瞧右看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送小孩子刚好合适。
果然,温冉的双眼放光,林菲柔终于又从那张稚嫩的脸上看见了生气。看来女孩是很喜欢这个礼物。
"谢谢。"温冉从林菲柔手中取走了一只,放在手上把弄着,器体冰凉,瓷白如霜。温冉用指尖轻轻叩击着瓷兔,声音清脆悦耳,动听不已。
她把白兔翻了过去,在它的底部看见了一个不规则大小的洞口,像是一个特别的设计。不过眼尖的温冉很快就发现了洞口里面似乎有异物。洞口刚好能融入两只手指通过,温冉小心地用双指把东西夹了出来。是一张小纸条。她把纸条打开,抚平了折痕,才开始看纸条上的内容。